離開校園多年,還換了一個世界,忽然間圍觀到了校園霸淩,蘇淮安的心情頗為複雜。

“安哥,咱們要怎麽辦?”

蘇回並不喜歡蘇明哲——沒有人喜歡“別人家的孩子”,尤其是自己還是被當成對照組的那一個。

但,在這個世界裏,宗族的力量強大,雖然小輩們窩裏鬥,但在外麵,還是頗有集體榮譽感。

在蘇回看來,如果蘇明哲被欺負了,丟的不光是他蘇明哲自己的臉,也是所有蘇家人的臉。

而且,蘇淮安是蘇明哲的哥哥,看到弟弟被欺負了,哥哥總是要出麵的。

這一下,輪到蘇淮安好奇了。

“什麽怎麽辦?”

“當然是阻止他們欺負人啊。”

蘇淮安:“……可是咱們打不過啊。”

“……”

蘇回僵硬地轉過頭,對上蘇淮安。

後者眸光清亮,眼神疑惑,仿佛在問蘇回在說什麽蠢話。

蘇回一下子回過神。

是了。

修二代們來找蘇明哲的茬,雙方之間的衝突性質與其說是雙方對立,倒不如說是“勢均力敵的天才較量”。

二代們有高修親眷作為背景,而蘇明哲卻是開了脈的天靈根天才。

相比之下,他與蘇淮安一個是五靈根,一個是廢靈根,根本沒有入局的資格。

果然,正如蘇淮安所說,蘇明哲在這一群修二代麵前並不弱勢。

蘇明哲長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說話噎死人,對方但凡陰陽怪氣一句,便會被他以百倍千倍地懟回去。

由此,雙方的火藥味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濃了起來。

“……這蘇明哲是真的敢啊!”

蘇明哲有什麽不敢的?

擁有天靈根的資質,又有蘇氏作為背景,更重要的是,他很明白眼前這群修二代,看似得意洋洋,實際上家中的背景最多就是個金丹期。

要不然,為什麽巴巴地圍著兩姐弟轉?

蘇明哲硬懟的後果,便是那些個打算“給他點顏色瞧瞧”就罷的修二代們冒出了真實的火氣。

“沒想到師妹師弟的親弟弟這樣不識抬舉。”

嘴上的鬥爭,毫無疑問地變成了武力值的較量。

修二代在落雲峰的地盤上,當著如此多的賓客,自然不會一擁而上,幹出多對一的事情。

於是,對方派出了一個開脈期的修士,與蘇明哲比拚。

這場比鬥修二代們毫無疑問地輸了。

罵戰繼續。

緊接著,對方又出動了第二人。

“……這簡直是荒唐。”蘇回看熱鬧,看得目瞪口呆。

在這時候,他也發現了不對勁。

雖然都是蘇氏弟子,但是蘇明哲所掌握的武技也好、身法也好,都比他們這些旁支弟子所能學習到的好得多。

也就是說,蘇明哲從源頭上,就能獲得比其餘蘇氏子弟更優質的資源。

這些優勢,在開脈之前或許看不出來,但開脈後,卻是明顯得讓人難以忽視。

一個家族認真培養的天才子弟,與旁的子弟,到底是不一樣的。

蘇回心情複雜地轉過頭。

在他看來,蘇淮安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也會萬分複雜吧——在蘇明哲開脈之前,蘇淮安都是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出現。

誰知,他隻看到了蘇淮安沉思的模樣。

“安哥,你在想什麽?”

蘇淮安轉過頭:“想這場宴會的意義。”

“?”

“我在想,落雲峰為什麽要辦這一場宴會。”

“不是為兩姐弟慶生嗎?”

蘇淮安眨眨眼:“那他們為什麽要打起來,還打成這樣?”

“為什麽?”

“靈鬆真君這一回收錄大典,應當是要收徒了。”

蘇回:“???”

蘇淮安這一點猜測並不是沒有根據。

事實上,在當日家宴上,落雲峰使者宣布要為姐弟兩辦生日宴會,並且要請所有蘇氏子弟時,蘇淮安就有所疑惑。

等到了落雲峰,發現壇城所有的年輕子弟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些猜測。

此刻,見到修二代主動挑釁,拿蘇明哲開刀,便徹底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落雲峰請來如此多的適齡弟子,恐怕便是為了之後的收錄大典謀算。

而在這些弟子中,落雲峰看重的,似乎是蘇明哲。

“……這怎麽可能?”

前一陣子家宴裏,大房兩係鬥得如鬥雞眼似的,怎麽沒過多久,就變成了落雲峰要收蘇明哲為徒了?

話落,蘇回便發現蘇淮安如同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

“?”

“也沒人說,收了徒之後不能繼續鬥啊……”

蘇回一個激靈,忽然反應過來。

是啊,如果蘇明哲成為了靈鬆真君的徒弟,前程被對方捏在手裏,他還能繼續和兩姐弟別苗頭嗎?

蘇夫人還能對兩姐弟擺臉色嗎?

更重要的是,既然這一輩三個子弟都成為了落雲峰的徒弟,蘇氏與落雲峰,可就是百分之百地綁死了。

靈鬆真君送出了一個徒弟的位置,卻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偏偏這些都是陽謀。

就算說出去,也隻會讓人覺得蘇明哲不識抬舉,而不是靈鬆真君謀劃甚多。

想通這些,蘇回一臉被雷劈了的感覺。

隻不過,光是憑著蘇淮安的一麵之詞,蘇回也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說法。

誰能光靠著宴會以及年輕人吵鬧這一件小事,猜中一位元嬰真君的謀算呢?

蘇回轉了轉眼珠子,湊到了蘇家供奉跟前。

“韓叔,有件事我想請教你……”

幾分鍾後。

蘇回一臉恍惚地回到蘇淮安身邊,從金丹期供奉口中,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雲隱宗的收錄大典,的確會在不久後進行。

這一次落雲峰的聚會,也確實是為小輩們提供的展示自己的舞台。

說到這裏,供奉還誇蘇回聰明,大人們沒有明說的事情,卻被他猜出來了。

這哪是他聰明!

經過這番對話,蘇回徹底是對蘇淮安服氣了。

以後再有誰說蘇淮安“老實”、“呆傻”,他蘇回第一個不答應!

被蘇淮安點破眼前事背後的彎彎繞之後,蘇回便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連那些修二代不經意間的所作所為,背後似乎都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他們……這是想表現自己的堅持對不對?”

場上,經過幾番車輪戰後,蘇明哲顯出幾分體力不支來。

也到底是剛開脈的少年人,經驗和力氣有限,能夠打成現在這個樣,表現已然足夠亮眼了。

按道理說,這個時候他應當結束比鬥。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蘇明哲非但沒有開口,還如同小豹子一般,越戰越凶猛。

見他如此,對麵的修二代也愈發不客氣。

這廂,蘇明哲被對手一拳頭轟到了地上,而對方顯然是打興奮了,又衝上前去對著蘇明哲揮拳。

看到這裏,蘇淮安避開眼,答道:“那倒不是。”

“隻是找機會趁機揍人罷了。”

畢竟大家都很煩裝|逼的人。

說話間,蘇明哲又被揍了一拳。

“安哥?”

看到蘇明哲倒在地上,蘇回也有些不忍心了。

雖然他知道這些人打架都是為了表演給未來的師父看,可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覺得心驚膽戰。

“走。”

蘇淮安貫徹眼不見為淨方針。

蘇家的供奉還在此,既然對方沒出手,就說明還在可控製的範圍內。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回事,蘇明哲如同狼一般躍了起來,一口咬住一名修二代的胳膊。

下一秒,被人揮拳如同包袱一樣砰地擊飛。

“……”

蘇淮安停住腳步。

他的腦海中,不其然地想起了蘇明哲在遞給他傷藥時的那個眼神。

生氣,別扭,以及一點點隱藏在眼底的擔憂。

……算了。

他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容忍校園暴力。

蘇回聽蘇淮安的吩咐,原本打算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地撤退。

誰知道下一秒,原本直直往前走的蘇淮安,忽然轉了個彎。

“安哥?”

蘇回愕然地看著蘇淮安朝著修二代的方向走去,然後,停在了今日的壽星——那一對雙胞胎姐弟跟前。

再然後,也不知道蘇淮安與兩人說了什麽,兩人神情變了變,然後徑直朝著打鬥的修二代一旁走去,叫停了接下來的打鬥。

遠遠地,蘇回看到修二代們瞪大了眼,仿佛不明白明明說好的事情,卻被小夥伴捅了一刀一般。

“……安哥,你到底說了什麽?”

蘇回看蘇淮安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明明那雙姐弟與蘇淮安兄弟水火不容,為什麽對方會乖乖聽蘇淮安的話?

“說了一些心裏話罷了。”蘇淮安眨眨眼。

遠處。

兩位修士正在山澗下棋,兩人一個人穿青色道袍,另外一個人著紫衣。

棋盤上各色靈氣明滅,說下的是棋,倒不如說是氣機推演、因果預測。

一旁,有一麵水鏡波光粼粼。

鏡子的畫麵中,正是落雲峰上少年們交手的畫麵。

那青衣人撥冗看了一眼,笑道:“這個小家夥是誰?還怪有趣,我看不適合我們正道,倒像是你們魔道的好苗子。”

那紫衣人抬起頭,淡淡地看向水鏡。

如果蘇淮安在場的話,一定能一眼認出這紫衣人的身份。

正是與他有一夜之緣的玄天魔尊。

魔尊看著水鏡中的人,先是愣了愣,而後眼睛一眨不眨,倒像是出了神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容詡:看!聰明吧?是我老婆!

蘇淮安:抱歉,我認識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