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宗隱秘的山澗中。

這場棋局下到最關鍵的地方。

棋盤上,玄天魔尊執黑子,青衣人執白子,黑子不斷落下,氣勢如虹,相較而言,白子落得慢,卻也寸步不讓。

修士們到了兩人這個層次,想要大張旗鼓地比鬥已是不可能,因此,鬥法的方式也就局限了起來。

但縱然如此,隨著一顆顆棋子落下,氣機牽引,四周的結界也是搖搖欲墜。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

黑色棋子以不抗拒之勢吞吃了所有白棋的地盤,使之進退維穀,隻得俯首稱臣。

“道友還是這麽霸道。”

青衣人——雲隱宗的太上長老,同時也是九峰之一神隱峰的峰主宋曇歎息道。

玄天魔尊容詡伸手將棋子扔回棋盤上,平靜地說:“是你忙於俗事,無心修煉。”

多年前,宋峰主與容詡都是化神初期,兩人尚且能夠旗鼓相當,隻是這些年,隨著容詡四處征伐,修為不斷精進,宋峰主不得不落於下風。

宋峰主早習慣了容詡直言不諱的說話方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是,責任重大,俗物所擾,比不得道友道心堅定。”

“隻是……”

宋峰主還惦記著容詡方才望著鏡麵時出神的模樣,八卦道:“道友平日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了,倒是稀客。”

“與那小朋友有關?”

“無關。”

見宋峰主仍然一臉好奇,容詡轉移話題:“我受傷了。”

宋峰主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在他們這個層次,已經不會再因為此界的對手受傷,唯一的可能是……

“天裕山不順利?”

容詡頷首。

宋峰主簡直無法控製自己的驚訝。

幾年之前,容詡修為進入化神後期,成為此界千萬年來第一位距離合體期隻有一步之遙的修士。

然而,就在那一刻,幾乎所有高修都等感覺到一股來自於界外的威脅。

那是一雙極惡之眼,虎視眈眈地界外凝視著此界,已經不知道凝視了多久。

見到了此等異狀,正魔兩道修士不敢小覷,大敵當前,隻好提前結束了正魔大戰。

在正魔大戰之後,雙方達成了和平協議,並將主要任務放在了對付域外的威脅上。

天裕山便是這其中一環。

想到這裏,容詡的思緒緊跟著飄遠。

那日,他與欲|魔鏖戰數日,最終將其封印在天裕山一處山洞中。待他拚著受傷殺掉欲|魔,卻發現那山洞中掉下來了一個人……

那時,欲|魔之韻已經漫延在整個山洞中,若不及時處理,兩人將會被欲|魔之道捕獲,成為域外天魔在此界的全新化身。

因此,才會有猝不及防的雙修之事。

隻是等他醒來,那人已然離開,不留一點痕跡。

他事後派人查探,發現是壇城一小宗門的子弟,見對方不願意提及此事,他便先將其放置一旁。

這次來,他原本也是打算順道托付宋峰主照應,沒想到,卻是先在這裏遇見了。

“容道友?”宋峰主打斷了容詡的思緒。

容詡的手指微微一動,抬起頭來。

“道友此番前來,可是為了天裕山一事?”

“是。”容詡將雜亂的思緒拋開。

宋峰主拱手:“若有需要,盡請差遣。”

“煩請峰主檢查雲隱宗轄地,以防域外天魔滋生。”

“是!”

就在兩位大能忙碌於公事時,落雲峰的宴會仍在繼續。

因東道主插手的緣故,蘇明哲與修二代們被迫偃旗息鼓,被迫握手言和。

但顯然,中途被叫停的雙方並不願意,至少對於修二代來說,他們根本就還沒有盡興。

蘇明哲被雙胞胎找人搬了過來,放在蘇淮安麵前。

“你管什麽閑事?”由於蘇明哲受傷的緣故,說這句話時,吐出了一口血沫。

蘇淮安後退了一步,移開眼,不去看蘇明哲的腫臉。

蘇明哲並未察覺到蘇淮安的嫌棄,相反,他仍然習慣於以往的相處模式中,以為蘇淮安是擔心他,所以才眼巴巴地來救人。

“那個……你照顧好自己吧。”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醜臉。

這一回,蘇淮安是真的走了。

跟著他的,還有一臉好奇的蘇回。

“安哥,你還沒告訴我,剛才到底是怎麽做到讓那對雙胞胎出麵的?”

蘇淮安好奇道:“我不是答案都告訴你了嗎?”

“啊?”

蘇回迷茫地看著蘇淮安。

明明他們隻說過這個宴會辦起來的原因,是為了落雲峰靈鬆真人打算收徒沒錯。

可是,這和雙胞胎姐弟有什麽關係?

蘇淮安提點道:“你忘了,雙胞胎也還沒有正式拜師。”

雖然說因為這層親戚關係,雙胞胎拜入落雲峰已是鐵板釘釘之事,可到底還沒有履行程序,他們也需要做出姿態給外人看。

總不能,讓外人覺得他們兩個人是隻靠舅舅的草包,因此,作為主人翁,蘇明哲與修二代兩人太過分,他們也是要攔的。

這落雲峰上的考驗,即是對外人,也是對自己。

蘇回:“……我悟了。”

感情就他一個傻子!

由於沒有了年輕一輩的爭鬥,落雲峰一下子平和了許多。

蘇淮安帶著蘇回吃吃喝喝,等待著宴會結束,自己原路返回繼續鹹魚生活。

然而,修二代們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相當不滿意地帶著人找了過來。

“你就是蘇明哲的哥哥,那個叫蘇淮安的?”

這些人從雙胞胎姐弟那裏問到了蘇淮安的消息,竟然大喇喇地找了上來。

而這一次,作為東道主的蘇靜染與蘇頌詞兩人卻側過了身,並不打算管這事。

畢竟,蘇明哲是天靈根的天才,要是在落雲峰出了事,他們也得承擔責任。

而蘇淮安隻是一個廢靈根……

何況,沒有人喜歡被教做事。

蘇回見狀,緊緊地拉住蘇淮安的衣服。

蘇淮安見躲不過,無奈地地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小魚:“對,我就是蘇明哲的哥哥,那個叫蘇淮安的。”

打頭的修二代目光在眼前人的臉上轉了一圈,仿佛沒想到蘇明哲的哥哥看上去這般……手無縛雞之力。

他頓了頓,才笑道:“聽說你是個人才,不如我們比一比。”

·

蒼山日暮。

夕陽照在九峰之間,為整個宗門打上了一層薄光。

宋峰主施展神通,靠著護山大陣的神威,將雲隱宗所屬的區域裏裏外外都檢視了一遍。

忙完這件耗損心力的大事,他回過神來,與容詡一起休息。

一旁,水鏡上還顯示著落雲峰的場景。

隻是這峰頂上卻隻有熙熙攘攘幾個人。

“咦,這就散啦?”

“我們這個請客的新峰主未免太摳了些。”

宋曇好奇地看著水鏡中的畫麵。

他身為雲隱宗的太上長老,又是執法堂的負責人,監管各峰動向的任務原本並不由他負責。

但,誰讓他就這一點娛樂。

新峰主上任不久,再加上請了客,哪裏有人哪裏就有熱鬧,宋峰主按捺不住對八卦的好奇心,將神通運轉了過去。

“咦,這些小家夥在這裏。”宋峰主神識飛快地掠過整個宗門,長袖一甩,水鏡中出現了另外一幅場景。

那是落雲峰與神隱峰之中的一個溪澗,年輕的子弟們站在山邊,好奇地看著崖下。

山崖邊的空氣中,一條一條魚越上來,然後尾巴一甩,憑空消散。

宋峰主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年輕的弟子們想做什麽。

“這是兩座山峰之間,靈氣堆積形成的奇觀。”

這奇觀,引申出他們年輕時玩的小遊戲——

隻要是煉氣期的修士,都可以通過輸出自己的靈氣,留下須臾之間破碎的小魚。

隻要小魚不散,他們也會通過手握小魚還停留在半空。

這既是一場遊戲,又是鍛煉自己靈氣使用的一種方式。

“他們是打算用這個來定勝負嗎?”

說話間,已有兩名修士跳下崖間。

一名成功握住魚,另一名墜入崖間,濺起朵朵浪花。

那修二代笑著對蘇淮安說:“你不是煉氣期,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想辦法下去,就算你贏,如何?”

“不如何,我並不打算參加這次比鬥。”

修二代勾了勾唇,眼神深沉:“這可由不得你。”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

修二代猝不及防地拉著蘇淮安跳下懸崖。

雙方之力懸殊,導致蘇淮安哪怕有所驚醒,也無法掙開對方的手。

“安哥!”

“蘇淮安!”

一路墜落。

修二代在半山腰上握住了一條魚,懸在了半空中。而蘇淮安眼明手快,抓住了山體的石頭,整個人掛在空中。

“怎麽樣?開心嗎?”修二代挑眉說。

蘇淮安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冷靜地判斷自身處境。

目測據溪澗還剩十米。

根據溪流聲音判斷,水量足夠,流速不快。

也就是說……比起掛在這裏耗費體力,最好的辦法是——

跳下去!

就在蘇淮安鬆手的一刹那,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此刻發熱的地方是……他的儲物袋?!

“別,我不需要!我不危險!”

然而,蘇淮安的話還沒有喊完,便見儲物袋裏的玉佩一閃。

下一秒,溪澗的靈氣匯集,就如同被一個核一般吸引了過來,化成一個巨大的魚。

那魚遊上來,將蘇淮安馱在背上。

“艸。”

蘇淮安快要暈倒。

與此同時,另一處。

“這……怎麽會這樣?!”

容詡驚愕地站起身。

他從琅嬛仙府帶回來、攜帶若幹年的玉佩,為什麽會認一個小鬼為主?

作者有話要說:

蘇淮安:我很安全,不需要搶救。

玉佩:不,你需要。(捂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