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的承受
錢老入土為安了,同樣焦嶸森也入土了,可這兩位老人之間幾十年的恩怨卻似乎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離去而了結。焦嶸森被龍镔當場罵死,那麽在焦嶸森的女兒焦思溦看來,龍镔毫無疑問就是她的殺父仇人。
有道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焦嶸森就隻有焦思溦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焦嶸森自己深知,在他一生中結下的仇家太多,一直以來他都是把焦思溦秘密的寄養在別人家裏,每年悄悄去看望幾次而已,當焦思溦滿十歲之後他就把 她送去了歐洲,也就在這二零零三年,年滿二十二歲的焦思溦順利大學畢業。於是得曉父親死訊後,痛不欲生的焦思溦決意展開對龍镔,對利衡集團的報複。
焦思溦跟他父親焦嶸森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做事手段沒有父親那樣毒辣和不擇手段,而是更加隱蔽,更加善於分析對手,防範對手,麻痹對手,**對手。
快意恩仇,這是每一個有血氣的人奉行的格律,焦思溦也如此,她也渴望也等待著快意恩仇的那一天到來,可她忘了,雖然她心懷血海深仇,可她一直在和平的遠離戰場的環境裏長大,而且她是女人,一個很漂亮,很有氣質的年輕女人。
焦思溦智商也相當高,她通過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材料,費勁心力研究龍镔,研究利衡集團,苦思冥想,也有了一個複仇計劃,她這個複仇計劃絕非焦嶸森那樣的狙擊破壞計劃,可以這麽說,就如同重慶火鍋那般,自有一種獨特的風味。
她的第一步行動便是抓住錢老去世、錢家發生遺囑風波、利衡集團高層管理一片昏亂、集團股票大幅跳水的這個時機,斥資以高出市價5%的價位宣稱收購集團股票。
此時集團尚未召開董事局和集團高層會議,龍镔思忖再三,考慮投資公司前些日子在對抗焦嶸森進攻的時候消耗了大量資金,不能再將寶貴的資金花費在應付焦思溦的消耗戰上,沒有下令投資公司進行反收購,反而將投資公司前段時間吸納的散股逐步放了出去,任憑焦思溦炒作。
由於利衡集團管理層麵的不明朗,很多散戶對集團失去信心,很快焦思溦就收購到了不少股票,有一個集團小董事甚至將手頭的股份高價轉讓給了焦思溦,龍镔也沒有進行阻止,焦思溦於是便有資格成為集團的董事,單單等董事局大會上正式通過了。
當錢毓慧等人認為焦思溦的出現將增加集團內部經營不穩定因素並向龍镔發難的時候,龍镔是這麽向她們解釋:“利衡在這段特殊時期出現決策層黑洞,股民以及集團的客戶對集團未來沒有堅定信心,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盡快把管理層穩定下來,錢老在離世前兩天說過,冤家宜解不宜結,他希望和焦嶸森的仇怨到此為止,不要再延續下去,利衡發展需要一個穩定平安的外部環境,不要再讓集團把精力都耗費在無休止的爭鬥仇怨之中。
焦思溦就算有仇,也隻可能對我龍镔有仇,如果真的是要把這段仇恨繼續下去,她大可雇請國際殺手把我暗殺掉,現在她花費如此的代價進入集團搗蛋,就隻能把她看作是對利衡集團的投資者。現在是以投資者的身份進入集團,這樣更好,如果她是為了要複仇,那麽她這個複仇者時時刻刻在我們眼皮底下,就算是興風作浪也能及早察覺,如果她是想來奪權,來擾亂集團管理,那麽隻要我們把牢企業生產經營,集團就會走向正軌發展,隻要錢老的股份不被分薄,那麽最終大權都是在我們手上。”
龍镔接著分析推理說焦思溦這次收購股份使得原本低迷的集團股票開始攀升,他認為焦思溦進入集團對集團未來的發展大計暫時不會構成傷害。
當曾海長再次對此質疑的時候,龍镔指著錢老親筆手書的兩個蒼勁有力“利衡”大字,深邃的眼睛裏漫著一層霧氣,語聲有點感傷地道:“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投資的目的就是利潤回報,在人類仇恨和物質利益之間一定會有一個平衡點,找到了這個平衡點應該就會化敵為友了。”
他們並不知道龍镔已經比以前更深的領悟到了“利衡”這兩個字的含意,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在尋找各自需求的平衡,任何一種狀態下的平衡都不能與利益割開,而且不能保持絕對穩定,黑和白、陰與陽、好和壞、有利和無利、得和失、光明與黑暗從來都是緊密結合互為依托的一體。
龍镔從焦思溦一出現,就知道焦思溦的最終目的就是找自己複仇,他不想再延續那種仇恨,卻又心懷某種內疚,他推測焦思溦要進入利衡集團這是她的第一步行動,既然如此,他就索性將計就計,至少也可以把這個隱蔽的敵人隨時置於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至少也可以把集團的興衰和焦思溦自身的利益栓在一起,這樣反倒更可以近距離摸清焦思溦的一切。
不過,就連龍镔自己都不知道,雖然他口口聲聲的對自己說,我龍镔不要朋友不要戀人也不要敵人,可他居然有一種奇特的興奮,想和焦思溦這個複仇者好好地比試一番。
2003年7月28日這天上午九點將舉行的董事局董事大會。
上午七點。
龍镔在錢老以前那間董事長辦公室裏工作了一宿,其間隻休息了兩個小時,康定莊拎著早點走進來的時候龍镔還在看文件資料,他把早點遞給龍镔並關心的道:“龍總,先別看了,吃早點吧,今天事情多,說不準中餐都沒有時間吃,周擎給你多打了一份,這裏有酸菜,你把這些牛奶饅頭花卷都幹掉。”
龍镔感謝的抬起頭,道:“多謝啊!”說罷他放下手中文件,大吃起來。
康定莊坐在對麵沙發上,用兄長一樣的眼神看著龍镔,好一會兒才道:“龍總,這段日子我給你計算了一下,你基本上每天都隻睡了兩個小時,我看你的精力比以前我們中央警衛團的一級警衛還要強!不過你沒有受過那種特殊訓練,沒有充分的睡眠休息保證,吃東西又簡單,沒有合理的營養搭配,這樣長期以往的透支自己,對身體可不太好!”
龍镔將滿嘴的食物咽下肚子,笑了一下,道:“嗬嗬,每天都吃這麽多東西,營養還不豐富?你瞧我壯得象條牛,頂得住,沒事的!”
康定莊搖了一下頭,並不認可龍镔的說法,道:“你啊,沒人管!我也是個光棍,又是你的下屬,管不了你也不知道怎麽去管你照顧你!可是你天天都這樣子,不行的!”
龍镔將牛奶一飲而盡,從桌子上拿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又掏出煙遞給康定莊一根,自己也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上火,緩慢的說道:“康哥,你知道錢老交給我的擔子有多重!要想讓利衡在變幻莫測的商業世界裏很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須順應潮流對集團進行重整。對我來說,雖然坐上董事局主席和集團總裁的位置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在短期內我不可能讓大家對我信服。在絕大多數人眼裏我不過就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毛頭小子,他們不可能把我真正當成集團的領導核心,我的各項經營決策將極大的觸動他們的既得利益,有可能無法進行貫徹執行,如果我處理不好,集團就必然走向更加無序的狀態。你說是不是這樣?”
康定莊若有所悟,點點頭,回答道:“你說的對,我記得錢老以前跟我說,要你將來大膽放手去幹,隻要記得他老人家的囑咐就行了,不要去過多顧忌這些企業領導,如果這也顧忌那也顧忌的話,那就什麽事也幹不成的。可惜我和周擎他們隻是保鏢而已,不懂企業經營,幫不上你的忙。”
龍镔透過蒸騰的煙霧深深凝視著康定莊,道:“康哥,你已經幫我太多了!我要不是因為錢老的遺囑我早就一個人獨自去生活了,我真的害怕自己身上那種神秘的邪惡會給大家帶來傷害。你和周擎他們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康定莊同樣深深凝視著龍镔,突然覺得眼前有種高山一般的感覺,朦朦朧朧,巍然聳立,又如一棵經受風刀雪劍洗禮的崖壁傲鬆,同時更強烈的感覺到了這個大男孩身上那種博大高遠動人心魄的情感胸懷,一點感慨的酸楚不知不覺湧上他的心頭,他鄭重其事道:“龍總,我受過專業訓練,對你身上的神秘我隻抱將信將疑的態度,你是利衡的統帥,對你執行人身保護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職責所在!我同樣肩負著錢老的囑托,不僅僅如此,我在內心裏早已把你當成我願意付出生死的朋友!周擎他們和我一樣,你就再也不要提那些話了!”
龍镔將眼睛從康定莊臉上挪開,掃視著對麵的書架,笑了一下,掩飾著激烈的內心活動,淡聲道:“那就讓我們一起來扛起利衡這副重擔吧!”
九點正,利衡集團總部辦公室,董事局董事大會正式開始,集團下屬一級企業總裁作為列席代表參加會議。
董事局董事都來了,包括那個即將新任董事的焦嶸森女兒焦思溦,她輕妝淡畫,衣著洋氣,麵容卻又很古典,長發垂肩,腮邊一顆誘人的美人痣為她平增幾分美貌,明眸善睞,眉宇間自在地散發出經典的現代韻味,二十二三歲的樣子,隱隱有一種英國貴族少女的氣質,牢牢地吸引著男人的眼球。
會議由曾海長主持,他先是宣讀了錢老遺囑中關於他所擁有集團股權身後安排的部分節錄內容,然後向大家鄭重其事地介紹了龍镔,緊接著介紹焦思溦,最後他請龍镔做集團生產經營報告。
南方的上午,雖然太陽還沒有運行到中天,大地就已經被烤得焦熱,透過那沒有被窗簾遮蔽嚴實的窗向外望去,一片白亮,刺眼得緊。大樓的中央空調將會議室裏保持在22度的恒溫,據說這是人體感到最舒服的溫度,不過龍镔想這個結論也許隻是大眾的標準,他總覺得自己不喜歡這種不冷不熱的感覺,他總認為要熱得全身淌汗或是冰天雪地或是狂風暴雨才最是愜意。
龍镔穩穩的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水,收起雜念,站起身來,表情平靜,語聲平和,道:“各位尊敬的董事,各位集團總裁,你們好。利衡集團是錢主席在生前曆經無數風雨一手打造出來,是他老人家畢生心血結晶,現在我麵對他老人家的囑托,站在你們麵前,心裏非常惶恐。”
龍镔腰板筆直,鎮靜從容,用眼神真誠的掃視著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會議大廳正麵牆上懸掛的錢老畫像上,緩慢而有些沉重的道:“有關錢老遺囑的法律手續已經全部辦妥,有關遺囑的風波也早已平息,現在的我雖然不是這筆財富的所有者,卻實際上擁有對這筆財富的絕對處分權,這在一般人眼裏我是得到了從天而降的巨額財富,照常理是高興都來不及了,為什麽我反倒惶恐呢?”
龍镔觀察到錢素雪和代表父親薛總出席的薛冰瑩還有另外兩個人臉上都出現鄙視的表情,焦思溦在盯視著他,龍镔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命運的車輪讓我來到利衡,我擔保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認識我,不可能知道這個大千世界裏還有我龍镔這麽一個人。這是事實。我隻是中國大陸湖南山城深野密林中出生長大的一個布衣小民,不到一歲父母就雙雙離世而去,是一個孤寡老人把我這個孤兒養大,去年八月我就來到了利衡集團,就這樣結識了錢主席、金匡寧總裁以及各位集團同仁。”
龍镔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今年剛滿十八歲,大學都沒有畢業,我深知我自己的分量和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是因為錢老的賞識和信任,今天我才能站在這裏對在座各位說說話。”
龍镔口風立時一轉,錚錚有聲,道:“雖然我隻是一個打工仔,來利衡集團也僅僅一年時間,可以說根本就不算一個玩意,但是我從頭至尾都參與錢主席、金總裁、薛副總裁共同製定的保衛集團抵抗外來侵略的長安計劃,並且主持集團金融行動,從國際金融市場圈來巨額資金,又和集團全體同仁緊密聯手打退了那不久前凶險無比的連環攻擊!”
龍镔眼神驟然變得淩厲,毫不留情的掃視著大家,全身登時迸出睥睨天下的霸氣:“那是整個集團都是在鋼絲繩上跳舞走路的時候!驚濤駭浪一著不慎就必定滿盤皆輸!你們對這段日子不會沒有記憶。”
龍镔具有天賦的演講才能,他極其善於把握場景氣氛,踱到錢老的畫像下麵,然後回視著大家,語氣轉為平緩,自嘲般的道:“現在錢老給我這個重任,可能有些人會想,或許是錢主席受古代文化熏陶,對我進行論功行賞,所以我便以軍功封疆裂土晉位公侯;又或許是錢老覺得我是個在企業管理金融領域的可造之才,索性賭一把,就把我擺上這個位置;又或許是錢老在對我開個百萬鈔票的黑色幽默玩笑,說不定錢老在今後還有什麽後備遺囑安排。”
有幾個人坐在座位上顯得局促不安,龍镔麵色一正,斷然就道:“凡是這樣的想的人,都錯了,大錯特錯了,這樣想就隻能說明他太不了解錢老了!錢老是真正德高望重具有大智慧的長者,他之所以看中我選中我,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兩個字——”
龍镔一字一字清晰無比的道:“忠誠——!”
……
天花板上噴出的冷氣將那幾片鮮豔的紅綢帶正吹得不停飄舞,全場寂靜無聲,隱約可以聽見幾聲粗重的呼吸,還有遠遠的馬路上傳來的似有似無的汽車喇叭。畫像裏的錢老永恒不改的露出慈祥的微笑,永恒不改的看著這些人,那黝深的瞳孔裏似乎有不盡的寬容。
龍镔說完這個開場白後就開始做集團生產經營情況報告,龍镔完全脫稿演講,針對集團當前實際時不時穿插一些觀點,擺一些集團企業案例,他的話格外沉重,給在場的人心裏累上巨石,他向所有人傳遞著他的暗示,暗示他們自己決不是懵懂無知的幸運小子,暗示自己絕對有收攬大權的能力,暗示大家最好不要對他輕視,最好是選擇服從於他,暗示大家要清楚現在集團裏有焦思溦這個炸彈,暗示焦思溦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等等等等。
最後,龍镔開始談起企業未來三年規劃草案。*
龍镔知道,如今換了自己上台執掌,董事局和企業管理高層中許多蟄伏的矛盾就必然在自己這個新官上任初期變得明顯甚至可能激化,基本上可以劃分為三個陣營,一個是肯定自己支持自己的陣營,一個就是處於觀望狀態的陣營,再一個就是對自己抱有敵意的陣營。利衡集團攤子太大,自己又毫無根基,如何應付這個場麵就將成為對自己最嚴峻的考驗。
龍镔用手微遮嘴唇,輕咳一聲,又說道:“一個企業的生命其實並不比一個人的生命牢靠多少,它的存在同樣如人類生命那麽脆弱,更準確的說它比一個個體的生命還要脆弱,小企業如此,大企業如此,就連那些巨型跨國集團也同樣如此。企業在競爭的夾縫中生存發展,需要團結,需要大家擰成一個整體,消除矛盾和誤解,齊心協力,共謀發展,這樣才會有良好的抵禦外來奉獻的能力。”
……龍镔麵色如常:“現在已經是一個新經濟時代,在這個時代裏,生產、分配、交換、消費都將並且已經發生前所未有的變化,隨著技術的進步,新市場不斷出現,企業之間的競爭將更加激烈化、無形化、國際化、多樣化,企業的生命周期呈現普遍縮短的趨勢。麵對這種外部環境條件,我以為當務之急就是集團必須圍繞著形成核心競爭力,對產品形象、品牌形象、創新形象、人員形象還有財務形象進行重塑。”
……
龍镔覺得自己該住嘴了,便友好的對大家笑了一下,道:“這算是我將來的施政方針吧,請多多包涵。”
龍镔對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曾海長帶頭鼓起掌來,緊跟著就是利衡藥業公司總裁段平春和利衡建材、利衡電子、利衡機械重工,然後就是焦思溦和其他幾個董事並不熱烈的掌聲,最後那錢素雪也抬手拍了兩下,唯獨薛冰瑩沒有任何表現。
在接下來的推舉董事局主席過程中,薛冰瑩對這推舉冷嘲熱諷,誰都知道,這隻是一個程序,一個形式,龍镔一個人控製了這麽多股份,不是他做這個位置又是誰做?
於是龍镔非常順利地坐上了象征集團最高權力的這張座椅上,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利衡集團總裁。至此,龍镔終於正式把持了整個利衡集團,錢老的身後事就此閉幕,錢老得償所願。
當龍镔坐在這個位子上再來看在座各位時,心態立時就有變化,這種變化微妙而又顯著,他從一個不為人知不名一文的命運逃亡者在短短一年時間裏成為一個手裏握著上萬員工的衣食飯碗、一舉一動都影響著他人命運前途的集集團董事局主席和總裁於一身的顯赫人物,從一個為一日三餐發愁的小大學生一躍成為一個掌控一百多億資產的巨富,這種心態變化自然而又有些茫然——這是真的嗎?
在大會上焦思溦又宣布她和另外幾名集團小股東達成了股份轉讓協議,擁有了集團百分之十六的股權,並將在大會之後正式簽署,還將舉辦慶功酒宴,邀請大家參加。
焦思溦將成為集團第二大股東,照理她將是集團董事局副主席,這頗有些出乎龍镔意料,龍镔沒想到那幾個小股東對自己這麽沒信心,而選擇了抽身離開集團。
焦思溦的行動十分迅速,當天下午就和那些小董事正式簽署了轉讓股權的協議,隨即舉行小型酒會,到場參加的有龍镔、曾海長還有大部分集團管理高層人員。
焦思溦將自己打扮得高貴而又不失素雅,與在場眾人大方的交談著,充分展現她良好的社交禮儀。此刻她正在和曾海長似乎愉快的說笑著,臉上掛著上流社會淑女的微笑。
康定莊和周擎還有康鐵挨著龍镔坐在這間宴會廳的角落裏,周擎死死的盯著焦思溦,嘴裏忍不住咒罵道:“媽的!我怎麽越看她越象一個居心不良的婊子!到處拉客,是不是賣不掉了?”
康鐵不像周擎那樣敢亂說話,悄悄的用手推搡周擎一下,暗示他說話注意分寸。
康定莊陪同錢老參加過不少高級酒會,見過很多世麵,盯看了焦思溦一會後對著龍镔低聲說道:“龍主席,這個女人很有一套,可能受過係統的社交訓練。”
龍镔嗯了一聲,輕聲說道:“這個人比她父親難對付,她現在開始買人心了!”頓了頓,龍镔扭過頭對康定莊笑笑,道,“你覺得她是不是試金石?老康?”
龍镔說完便站起身,邁步向焦思溦走去,走到她麵前伸出寬厚的右手,道:“恭喜你,焦董!”
焦思溦優雅的應聲答道:“謝謝,謝謝龍主席!要不是您高抬貴手,我是沒辦法以這麽低的代價得到我夢寐以求的股權的!來,”她轉動輕盈的腰肢,從侍應生平端的盤子上取了一杯香檳遞給龍镔,道,“祝我們合作愉快!幹杯!”
龍镔接過杯子,和她輕輕一碰後正欲送到嘴邊,緊跟其後的周擎突地伸手出來擋住龍镔的手,有些急切的說道:“龍主席,你身體不好,醫生交代你不能喝酒!更何況這是來曆不明的人給的酒,更不能喝!”
周擎在這個場合說這樣的話實在不得體,焦思溦馬上抓住他語句中的毛病,戲謔道:“嗬嗬,真沒想到龍主席的保鏢這麽警覺!看來就算我是集團第二大股東,在龍主席的眼裏也隻能是個來曆不明的外人!是不是,龍主席?”
沒等龍镔出言解釋,她立刻又道:“我看龍主席高大威猛氣宇軒昂,不像是有病啊?!怎麽連一點香檳也不能喝嗎?”
龍镔知道焦思溦就差沒有直接質問“你是不是害死了我父親就心虛,害怕我給你在酒裏下毒?”這句話了,麵對她的戲謔龍镔找不到更好的反駁話語,也認為沒必要爭些什麽口舌之利,便順著話頭道:“焦董,這是他們份內職責所在,你大人大量,體諒一下他們的難處。”
站在一旁的曾海長也打著圓場,焦思溦含笑聽著,接著格格笑了幾聲,道:“龍主席,曾副主席,瞧你們緊張的!我是看到這酒會氣氛太沉悶了,你龍主席又整日拉長個臉,就對你們開個小小的玩笑,加點樂子。小女子不會說話,你們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這算是龍镔跟焦思溦的第一次言語交鋒,在這次交鋒中龍镔落於下乘,可他毫不在意。
上帝要讓誰先滅亡,必要他先瘋狂。瘋狂了人就會疏忽,就會出現防守和進攻的漏洞。這個道理龍镔認為自己最清楚。
為了保密和安全需要,康定莊花了大價錢秘密請外國公司將集團總部原有的那間保密會議室以最快速度進行改裝,應用了最新科技,可以防潛入、防竊聽、防火、防毒氣、防彈,整個集團目前隻有龍镔和康定莊可以開啟外麵的鋼門,裏麵還專門為龍镔布置了一間臥房,康定莊把它叫做“作戰指揮部”,周擎則開玩笑的把它稱作“龍潭虎穴”,龍镔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天。
周擎一邊開車一邊不知高低的說著:“龍主席,康主任,我看焦思溦那個**居心不良,得多多提防!這她媽的簡直就是一副妓女模樣?!”
龍镔眉頭一皺,低聲說話了:“周擎,那你在說誰?”
周擎渾然不知,毫不思索的道:“哦,我說焦思溦這個婊子……”
龍镔語氣開始發冷,打斷他話頭,道:“焦思溦是誰?”
周擎很奇怪龍镔問他如此的問題,信口答道:“她能是誰?還不就是焦嶸森的女兒?”
龍镔從鼻子裏嗯了一聲又道:“還有呢?”
周擎覺察到龍镔的不對勁,省悟到自己失言了,不敢答話,低著頭開車。
康定莊瞥眼看龍镔,發現龍镔的臉色十分難看,便出聲嗬斥周擎道:“周擎,好好開你的車!少多嘴!”
周擎暗吐一下舌頭,更加不敢答話。
龍镔巍坐不動,默默在思忖,他知道周擎、康定莊、康鐵還有其他一些公司同事早就在心裏把自己當成了朋友,說實在的,如果他不是身上背負著這個可惡的詛咒,那他真是希望可以把集團建設成為一個洋溢著親情、友情的家園,打破員工和管理階層之間地位的懸殊差異,讓所有員工都可以互相成為朋友,並希望所有的員工都把自己當作他們的朋友,彼此共同融入其中感受溫暖的情感。可是受詛咒的現實令他不能有這種奢望,他隻能和所有人遠離,盡量保護可以保護到的人,他必須徹底斬絕別人想來親近自己的念頭,他隻能讓接觸到的一切人與自己沒有任何情感關聯。
龍镔摁下車窗開關,呼嘯的風立即撲進飛馳的轎車裏,迎麵而來焦躁的熱浪。龍镔點燃煙,眼睛卻盯著司機駕座前的反光鏡觀察著周擎的神色,然後冷冰冰的說道:“周擎,現在我再次告訴你,焦思溦是集團大股東,馬上就要成為集團董事局副主席,我是集團董事局主席、集團總裁,你是集團的員工,是跟在我身邊的集團特殊員工,身份特殊,話不能亂說,事不能亂講,當心禍從口出。”
周擎難堪極了,僵直的抓著方向盤,低聲應道:“是。”
龍镔看著周擎,心裏湧動著無奈的難受,他知道周擎的確是個赤膽忠心而且還很機敏的人,毛病就是有點饒舌,要是自己自己是個正常人的話一定會和他成為很好的兄弟,可是這後果呢?龍镔依舊冷冰冰的語氣說道:“你隻是集團的員工,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今天我給你一次改正的機會,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次。”
車子裏氣氛驟然變得無比壓抑!
龍镔陰著個臉,透過車窗看窗外急速變化著遠近的街景,眼見利衡工業園區就在前麵,再轉一個路口就到了,他便出聲叫停車子,打開車門走了出去,他突然想出去走走,走走這條路,走走這條以前經常走的路。
康定莊和康鐵連忙下車跟上。
街上三五成群的人在閑逛,一邊走一邊說笑著,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背井離鄉在長安這片土地上出賣自己腦力和體力的打工仔,簡單而繁重的打工生活並沒有剝奪走他們快樂歡笑的權利。
龍镔的高大帥氣和從容瀟灑的步伐引來他們中一些人的注意,特別是其中一些女孩子將或灼熱或羞澀的目光在龍镔身上臉上流轉,悄悄的指點私語著。
心緒不佳的龍镔視而不見,眼睛在巡視著四周,康定莊和康鐵就在龍镔身後兩三步遠的地方緊跟著,周擎駕駛著空車順著路麵控製著車速。
已經走到利衡工業園區的地界了,龍镔突然停住腳步,用手指著園區外牆上五花八門的塗鴉和廣告紙片,回頭對康定莊說道:“康主任,你馬上通知辦公室安排員工把園區外牆清理幹淨,明天上午九點之後我不希望再看到有這些東西。”
康定莊忙哎了一聲,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了總裁辦公室主任安儀的電話。
龍镔照樣這樣從容的走著,越是走近園區大門在外閑逛聊天的打工仔就越多,有幾個和他擦肩而過的打工仔眼尖,借著路燈光認出了龍镔,忍不住低聲驚呼:“這不是龍镔嗎?”頓時響應出嘈雜的細語。
“啊?!你說這個人就是我們剛才在說的龍镔?就是利衡集團的傳奇人物龍镔?聽說他已經是利衡集團董事局主席和總裁嗎?”
“不可能吧?他會走路?你開什麽玩笑!他要是龍镔那早就坐上勞斯來斯坐上奔馳了!還會走路?”
“你***你曉得個屁!我見過他!”
“你見過?你都是在莫氏服裝了,以前的利衡服飾早就不存在了,你還記得你見過?吹什麽牛皮!”
龍镔心裏陡然一動!
認識龍镔的打工仔越來越多,這些人都是利衡集團的員工,他們剛好都是聚在一起議論集團的事務,其中談論得最多的就是錢老和龍镔,都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們心目中上蒼的寵兒——龍镔,不知是哪個最先起哄,一時間幾十人一窩蜂似的圍攏上來,紛紛前來一睹龍镔的風采,七嘴八舌的發表自己的看法。
康定莊和康鐵大驚失色,立即將龍镔左右緊夾,用臂膀分開大家,康鐵嘴裏喝道:“讓開!讓開!不要擋道!”
還有些人以為有什麽熱鬧把戲發生,紛湧奔來圍聚在外層,很快就裏三層外三層聚集了上百人,沒有人把康鐵的嗬斥放在眼裏。
康定莊眼見情形緊急,立即運起中氣全力一喝:“走開!”隨即他鐵臂幾個扒弄,和康鐵夾著龍镔從人群中衝開一道縫隙,迅速鑽入被同樣見狀不妙的周擎停在路邊的車子裏,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龍镔坐在車裏,看著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們不禁覺得好笑,就道:“用得著這樣嗎?我又不是高官顯貴,又不是大腕明星,他們又不是階級敵人,又不是追星族,大家一起聊天說笑有什麽要緊?康主任?”
康定莊知道龍镔不了解自己在集團員工心目中的實情,有些上脾氣犯糊塗了,便帶著責怪的口吻說道:“龍主席,你知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集團員工議論得最多的就是你?你在這一年時間裏發生的事能不把你神話?你以為他們圍著你是要和你聊天說笑?你錯了!他們是要看清楚你這個神話人物!”
龍镔心裏又是一震。
康定莊覺得龍镔還對自己的位置認識不夠,甚至多少還有些孩子性格,他有責任提醒他,又道:“你不是影視明星,可你是利衡集團打工仔們眼中的明星!你作到了他們每一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遠遠比那些影視明星崇高!還有你要清楚,你身上挑著集團上百億的資產,手裏把握著上萬員工的飯碗,你要是有什麽閃失,誰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龍镔敲敲自己的腦門,聽明白了康定莊的意思,嗬嗬笑了起來,道:“好好,正確意見!我一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