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山歌 第16節

好她決定向上垂射一箭,這樣不必擔心射到什麽東西,也不必擔心傷到人。

天色逐漸昏暗,水雲匆匆舉起弓箭,奮力一拉,仿佛有了後羿的英雄氣概。她聽見弓弦的聲音,覺得腦中空白,刷拉一下,箭就離弦飛了出去

柘木弓的力度比普通弓箭強得太多,水雲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瘦弱的身軀經不住強大的衝力,狠狠震了一下,而那箭卻是一下子竄上了天,就像是逆向而行的星,速度快到無法看清,隻覺得那亮光一閃,直衝雲霄了。

水雲目瞪口呆的看著昏暗的天空。

箭消失了。

本來應該是驚喜的,而水雲此時更多的是悔恨與害怕。乾清的箭就這麽射出去了,再也回不來了那箭的價格,怕是自己一輩子也賠不起的

天空漆黑一片,遠處的屋內燃起了燈,黑黑剛剛去了廚房煎藥。廂泉進屋休息,而吳白似乎是在照顧乾清,忙來忙去的,他們晚飯也沒吃,更顧不上水雲。

道個歉也許就沒事了,可是

水雲急得快要哭了,她左思右想,縱使天空黑暗,她也應該盡力一試。她飛快的跑回自己的屋子,披了厚衣點燈出門,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用燈火照著她目之所及之處。

她一定要找到箭,她弄丟的,一定要負責到底

但水雲並不知道,箭沒找到,卻讓她看到了至今難以忘懷的畫麵。

然而此時,黑黑、吳白都在乾清屋內。黑黑端了藥,乾清發燒昏迷了卻也喝不了的。二人正在著急,卻不想,門開了。

廂泉小睡一覺,正推門而入。他蹙眉問道:“我剛剛似乎遠見有人提燈而行,莫不是水雲”

黑黑一心擔心乾清,也不作他想,隻是焦急端藥,卻不料湯藥濺出,正潑到乾清身上。

乾清“哎喲”輕叫一聲,突然睜開了眼。

“夏、夏公子你醒了”黑黑愣的嘩啦一聲砸了盤子,又忙不迭開始收拾,似乎喜極而泣。

廂泉也是吃了一驚,卻也笑了這夏乾清命也太硬了。

沒等廂泉作反映,乾清卻是糊裏糊塗的張口,聲音喑啞,眼睛也半睜不睜的,悲鳴道:“鳳九娘你這個”

乾清的憤怒使後半句的汙言穢語定然是汙言穢語沒有出口,反倒吞在肚子裏,化作了劇烈的咳嗽。黑黑忙丟下碎碗上去拍了拍乾清的後背,乾清這才微微看清了黑黑與吳白,先是一愣,隨即咧嘴大笑。

“我居然哈哈哈我居然活著回來了真是吉人自有咳咳吉人自有天相天不妒英才”他喘了兩口氣,旁若無人哈哈傻笑兩聲,好像八輩子沒笑過,“鳳九娘她打死也想不到,我居然活著她那毒婦,想害我下輩子去她、她咦”

餘下幾人看著乾清犯傻,都是會心一笑,沒再搭腔。而乾清這才注意到,除了黑黑與吳白,遠處還有個人。

乾清震驚的看著廂泉,眼睛瞪得如銅錢,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你、你怎麽在這”

廂泉笑而不語。而乾清又傻乎乎的看了看吳白與黑黑,伸手指指廂泉:“他從哪鑽出來的”

廂泉無言。乾清愈發驚恐:“見鬼了,村子與外界隔離,這家夥是飛進來的”

黑黑紅了眼眶,她隻是勸道:“夏公子還要好生休息,易公子正巧路過。而且,曲澤姑娘也平安出村了。”

乾清看鬼一樣看著廂泉:“正好路過他路過曲澤出村了”

廂泉點頭:“她倒在林間寺廟樹下,眼下已經到鎮上就醫。我替她號過脈,隻是驚厥外加風寒,應該無恙。”

“你派人送她去的”

廂泉頷首不語,看傻子一樣看著乾清。

乾清窩在被子裏,他的表情就像活吃了一隻蛤蟆。

“易廂泉,你真不是個人”

黑黑皺眉:“你何苦罵他易公子人這麽好。”

乾清胡言亂語:“天呐,我哪裏是罵他哪裏敢罵他你瞅瞅,他哪點像個人不、不對,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乾清猛然閉起眼睛,扶住額頭怒道,“鳳九娘那個毒婦在哪”

他這一嗓子真是活生生嚎出來的,廂泉不禁蹙眉,乾清燒糊塗了,聽他胡言可知,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

吳白見乾清醒來,也是喜上眉梢,然而聽得鳳九娘三字,卻冷下臉來:“她跑了。”

乾清一聽,也不管身上難受了,青筋暴起:“她跑了咳咳咳她把我扔到拿井裏活埋,自己跑了”

黑黑遞上水去,廂泉聽聞活埋二字,這才沉穩開口:“你先冷靜下來,將來龍去脈說清楚。”

“我呸”乾清漲紅著臉,一把推開杯子,“她要殺我是她絕對是她要不是我機靈,現在哪還能活著回來她把我弄暈,把我扔到那個井一樣的洞裏,還想活埋要不是我想辦法跑了”

“鳳九娘真的要殺你”黑黑吃驚問道。

吳白冷笑:“姐,你應該有所預料,你就是心腸太好。”

吳白這一冷聲,廂泉就不由得衝他看了。按常理說吳白還是個孩子。但是就他處事而言,又哪裏像孩子

廂泉沉默不言,黑黑亦是如此。他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乾清,而就在這一刻,門一下子開了。

水雲衝了進來。

乾清朝水雲望去,水雲卻是沒有看乾清。她臉色慘白,雙唇顫抖,失魂落魄的看向前方,並沒有理會眾人。乾清還暈乎乎的,隻是覺得水雲這個神態像極了那日裏,二人在棺材前見到啞兒的靈魂。

“水雲”黑黑奇怪的看著她。

她這才慢慢抬頭,看了眾人一眼。

“鳳九娘,”她似乎是哽咽了半天,“在河裏”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章應驗

眾人瞪大眼睛,水雲所說“在河裏”,又是什麽意思

“她泡在河裏”水雲幾乎說不出完整句子。

吳白吃驚道:“鳳九娘不是跑了嗎”

水雲喃喃道:“她、她好像好像死了”

一聽這話,乾清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下子坐起來欲衝出門去,此時卻發現廂泉已經早他一步出去了。

幾人未想到乾清真的是“毫發無損”,筋骨未斷不說,發著燒都能一躍而起。黑黑欲阻攔乾清,畢竟身子還未好,但他不作理會,披衣就走。餘下三人緊隨其後,跑至河流邊上,隻見廂泉早已站在那裏。

他手中提燈,高高舉起,似乎在望著什麽。

夜幕降臨,眾人此時才知日暮之時的晴朗隻是風雪的前兆。大雪飄落,刀子一樣打在眾人身上。河水湍急,從陡峭的山崖間滾滾而下,直至平緩之處,遇石而水花四濺。在一片灰色亂石之中,似乎有東西夾在其間。

乾清先衝過去,至河岸邊駐足。他覺得渾身發涼,不僅僅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更是因為那不遠處夾在亂石之中的東西。乾清視力極佳,借著廂泉的燈光,卻也看得清楚。

那是鳳九娘泡得發脹的臉。

黑黑也提著燈籠,待見到那遠處的鳳九娘,失魂“啊”的叫了一聲。乾清把他們三人往後拉,自己也是冷汗涔涔,廂泉卻是脫了外衣立即趟入水中。

“易公子”水雲小聲叫了一聲,她似乎是緩過神來。乾清不由得佩服這個小小的女孩子,勇氣這個詞在水雲身上得到了極好的體現,看見這種可怖情景,雖然驚慌卻並不恐懼,也沒有亂了分寸,興許是這幾日見慣了死亡之故。

“放心,廂泉水性不錯的。”乾清胡亂安慰著,自己卻往後退,鳳九娘那泡在水裏的身子,乾清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雪越來越大,似是要淹沒蒼山,淹沒村落,令眾人感到隱隱不安。

遠遠見到廂泉抱著鳳九娘回岸了。水不是很深,淺處及膝,深處沒腰。即便冬日寒冷,好在是溫泉水,廂泉不會溺水的。他抱著鳳九娘,就像是抱著一塊白色的、腐爛而龐大的肉。乾清單是遠遠看著,都覺得如此惡心。

他迷迷糊糊的,與黑黑他們三人說著胡話,腦袋裏卻嗡嗡作響。他尚未退燒,又遇上這檔子事,風雪吹得他渾身發抖。

乾清的視線逐漸模糊了,他的腦海裏卻閃現出奇怪的山歌。那是孟婆婆的聲音,沙啞而突兀,此刻出現在乾清腦中倒是有些不合時宜,卻在腦海裏揮著不去:

白雪覆蓋東邊村子

閻王來到這棟房子

富翁突然摔斷脖子

姑娘吃了木頭樁子

老二掉了肉湯鍋子

老大泡在林邊池子

老四上吊廟邊林子

老三悔過重建村子

老五過著平常日子

他不明白

是誰殺了他的妻子

大雪飄落,風聲嗚嗚作響。風雪降臨,如同一隻妖怪席卷這個小小的村落,徘徊不願意離去。它笑著,叫著,似乎非要把村人生吞活剝。

乾清一陣暈眩。

他頭痛欲裂,看著易廂泉抱著鳳九娘的屍身朝自己走來。

鳳九娘的衣服濕了,就像是苦藤纏住一塊腐爛的肉。她的臉也泡得發白而不成形,似乎擠一擠就能出水。

天上下著大雪。

大哥信了五哥的話,獨自在大雪紛飛之時進山找財寶。然而地勢險要,山中多狼老大獨自進雪山,終於在攀爬之際,手下一滑,落入河水之中。

富翁、姑娘,老二、大哥,竟然都死在這樣一座山上,死後靈魂不散去,成了孤魂野鬼,日日哭泣,宛若山間的風聲。

此後山中總有這種風聲,在山間回**著。

這段故事令乾清渾身發顫。鳳九娘扭曲而發腫的臉離他越來越近,乾清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風雪交加的一夜,就這樣過去。

乾清這一暈就是一夜。他聽著炭火的劈啪聲醒來,卻聽得水雲抱怨,什麽“夏公子身體真弱”雲雲,乾清頓時臉色陰沉,心想這小姑娘倒真是樂觀,出了這麽多事還有心思開玩笑。

乾清心中不快,麵色蠟黃,身體也是病怏怏的,便翻個身,昏昏沉沉的打盹。直到窗外的天色陰沉的,黑夜降臨,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廂泉不知去哪了,黑黑與水雲輕聲談話,吳白時不時的插嘴。

乾清聽不清楚,隻覺得肚子有些餓,卻貪戀於床鋪的溫暖不想起來。他閉起雙眼,想再睡一覺,可腦中總是浮現出吳村所經曆的種種:孟婆婆的歌聲,啞兒的屍體,井底所見的陰沉天空,鳳九娘的臉

這個村子到底怎麽了

孟婆婆死了,不久,啞兒也莫名被害。她死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而夜晚乾清還見到她的魂魄。然而他親自開棺,屍體分明躺在棺材之中還有那件衣服,蓋在了水雲身上的衣服啞兒明明穿著它躺在棺材裏呀曲澤又是怎麽出的村

這根本無法解釋所有的事都無法解釋

乾清翻個身,蜷縮在被子裏,他巴不得離開這鬼地方但是他怎麽離開,真的要爬山走鳳九娘應當是意外失足而死。的確,以前就聽其餘幾人說起。村人遇大雪都會避免走山路,太容易出危險,而且意外時有發生。乾清心中也越發覺得可怕,鳳九娘隻是單純走了山路就出了事故,這若要是真的爬山離村,那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怎麽出村

乾清很想離開。

自從他來到了這個村子,就出了太多怪事。起先抱著看熱鬧的態度,惹了不少事。但他在洞低命懸一線之時,除了對鳳九娘的憎惡,就是深深的懊悔。

山歌,山歌,什麽古怪山歌

乾清在心裏咕噥,山歌分明是吳村祖輩所傳,如今卻應驗了。富翁去世,對應孟婆婆墜崖。而老二死去,對應啞兒死亡。曲澤出現在山神廟樹下,好在安然無恙。而貪財的老大對應鳳九娘,去找寶貝卻不成,在白雪遮天的日子裏死在水中

乾清覺得頭痛。他不信鬼神之說,但此時的情景卻真的無法解釋了退一步講,若是諸多怪異事件是人為,那麽究竟是誰是不是有歹人藏在村中

為何不見人影若不是歹人

是誰水雲黑黑吳白乾清覺得太可笑了這三個人怎麽可能和這三個人有關

乾清覺得頭疼,自己摸摸額頭,卻是不怎麽燙了。估計熱度已退,但是身子還是有些不舒服。就在他在臥榻上抱著被子打滾之時,卻聽到門嘎吱一聲,屋外三人談話瞬間停止。

“乾清醒了嗎我有話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一章鬼符

乾清聽出這是廂泉的聲音,自己也渾身無力,著實懶得應他,便不出聲,也不動彈,隻顧裝睡。

隻聽黑黑道:“怕是還沒醒。易公子方才去了何處,現在情形不妙,恐怕還是不要獨自呆在外麵的好”

“古屋,”廂泉吐出兩個字,慢慢走到帳子外邊,掀開帳子,看乾清還趴在**蠕動,便哼了一聲,“醒了就好。”

乾清睜開雙眼,一臉不情願的坐起來。廂泉說了他幾句,喚他去另一間房子,欲問問這幾日發生的事。

乾清幾萬個不情願,但也還是裹著厚衣服去了。廂泉是多麽奇怪的一個人,乾清自然清楚;廂泉是多麽聰明的一個人,乾清是絕對不想承認的。

但他清楚一點。想回家那就聽易廂泉的。

二人進了另一間屋子,黑黑送來炭火,之後廂泉緊緊關上門。乾清明白此舉,單獨談話避免黑黑、水雲與吳白知道,廂泉對他們還是存有戒心。屋裏還隱隱散著鬆柏香氣,炭火盆燒得旺,乾清覺得很暖。

然而他此時肚子餓得不行。本以為廂泉有要事問他,故而單獨談話。而眼下,廂泉將乾清晾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拿出一張紙,研起墨來。乾清擦了擦鼻涕,嘲諷道:“怎麽,易先生要考我詩詞”

廂泉未理他,隻是問乾清這幾日發生之事,隨手記錄於紙上。乾清心不在焉的說著,那架勢真像自己兒時在母親麵前背誦四書五經的樣子,懶懶散散,敷衍了事。

乾清注意到,廂泉在紙上書寫的東西很是奇怪。

他沒有記錄乾清的語句,而是寫出了整首山歌。乾清不由得吃驚,難道廂泉也聽過山歌不成居然寫的這麽全。除了山歌,他還默寫了黃金言,並旁邊寫出種種詞語,譬如“紙鳶”、“古屋”、“殘畫”、“富翁”、“山神廟”、“肉湯”、“姑娘”、“洞”、“溝壑”之類。

乾清看了好笑:“你這是勾畫什麽鬼符”

“找聯係,”廂泉頭也不抬,“你究竟是如何從洞中逃脫的”

乾清伸手一戳“溝壑”一詞,解釋道:“那洞的底部有個垂直的小洞,我搬開身上的土,感到全身無力。可洞內冷風陣陣,我靈機一動,覺得側洞興許與外界連通。好在我自幼練箭,臂力較強,憑著雙手從小洞爬出來。”

廂泉隻是點點頭。乾清翻個白眼:“我還在洞低聽聞你的聲音,你莫不是那時到的吳村哼,若是真要等你來施救,皇帝都換了三輪”

乾清胡言亂語,要是此言被他人聽去,是要惹麻煩的。廂泉隻是皺了皺眉頭,問道:“爬了多久”

“不知爬了多久,我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還是繼續爬。不成想真的見到亮光待我爬出來見天空,一激動,一下子就暈了。誰知到那裏居然連著溝壑底部”乾清高興得一拍大腿,卻見廂泉在紙上勾畫,問道,“你將洞和溝壑圈起來幹嗎”

“找聯係,”廂泉眉頭緊鎖,又答了這三個字,接著問道,“爬的過程之中是否記得詳情,譬如小洞的樣子”

乾清擺擺手:“洞能有什麽樣子土坑一個。”

“有沒有聽聞奇怪的聲音”

乾清臉色一變,猶豫片刻,搖頭道:“沒什麽。”

“沒什麽”廂泉抬起頭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沒什麽”

乾清遲疑一下:“可能是幻覺我好像聽到了女人的歎息聲。”

廂泉挑眉,示意他接著說下去。而乾清隻是點點頭,沉默不語。

廂泉眯起眼睛:“若是記性好、耳朵又靈敏的人,聽聞歎息也會辨認得出來。你就是這樣的人。”

乾清瞪大眼睛:“你居然誇我”

廂泉無奈:“我的意思是,那聲歎息你是不是聽到過”

乾清聽聞廂泉誇獎,私下竊喜,卻搖頭:“沒聽過。單單是歎息聽起來就格外陌生。而且聽得不真切,似是遠處傳來的,所以我覺得是幻覺。”

廂泉又執筆將“歎息”寫上,與“洞”連接起來。接著,他用手輕輕劃起來,似乎是把“古屋”與“洞”連接,後又試圖將“姑娘”與“洞”連接。

乾清看了覺得分外好笑:“你這麽連接,究竟有何用”

“這個事件怪異至極,又格外瑣碎,如此才是最好的探求真相之法,”廂泉眉頭緊皺,“有些關鍵解不開。”他執筆將“肉湯”與“殘卷”“姑娘”聯係在一起。

乾清瞥了一眼,不屑地問道:“這三者有什麽關係”

這張白紙被廂泉畫得格外的亂。廂泉將“山歌”重重圈上,又將“古屋”重重圈上。

一張鬼符誕生了。

乾清回想起,廂泉已經故去的師父邵雍,曾經在洛陽的小屋裏拚命畫卦象圖,便漫不經心問道:“你這古怪的招數莫不是跟你師父學的”

廂泉一僵,放下筆來。

乾清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閉嘴,廂泉卻答到:“我什麽都是跟他學的。”

乾清想轉移話題,而廂泉似乎也正有此意:“古屋的手柄是你掰下來的”

乾清忽然想起還有這檔子事,稀裏糊塗承認了:“對,我一不小心”

“那手柄現下在何處”

“扔到房間櫃中,沒再理會。我估摸著那手柄是控製門的,一拉,就可以將通向茅廁的門拉開。”

廂泉聽聞,不由得浮現出嘲諷的笑容。乾清惱怒:“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沒有什麽是對的。”廂泉繼續嘲笑,隨手將紙收於懷中,出門去。乾清也跟著廂泉屁股後麵出去,窗外的雪已停,唯有風吹鬆柏之聲,似浪濤陣陣。乾清站在茫茫雪地裏像一個黑點,似乎能一下被雪淹沒。

乾清不由得想起鳳九娘,一種複雜的情緒油然而生:“鳳九娘她,是不是死於意外”

廂泉淡淡道:“應該是。我不是仵作,但是大致能判斷出來。身上有外傷,像是摔倒磕碰所致。看口鼻情形,應該是溺死。”

“失足”

“不知,估計是跌倒水裏溺亡。”

乾清內心的怨恨竟然被同情取代了一些,但隻是一些而已。風吹著暗色鬆柏,將樹梢上的雪花吹下,似飛花盤旋而落,打在二人肩頭。廂泉負手而立,衣裳單薄,卻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