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謹親的很用力,近乎撞擊,段靈耀臉上紅了一塊。
親的還有點歪,嘴唇沾了段靈耀嘴角的西瓜汁水,抿一抿,味道確實很清甜。
“親了。”宋司謹小聲說,“你不要生氣。”
段靈耀手裏的半個西瓜一下子掉到地上,眼睛越睜越大。
他的眼本來就又大又圓,現在愈發黑白分明,瞳仁兒裏盈著水汪汪的光,倒映出宋司謹乖順又老實的模樣,很像一隻嬌寵慣了突然受驚的貓。
段靈耀的反應讓人出乎意料,宋司謹忐忑不安地說:“是你讓我親的。”
段靈耀磨了磨牙:“是啊,我讓你親你就親,你可真聽話。”
宋司謹忙邀寵:“我會一直聽話。”
段靈耀:“……”
“西瓜掉地上了。”宋司謹撿起來抱進自己懷裏,試探地說,“髒了,你不要吃,給我吃吧。”
隻有瓜皮挨了地,瓜肉都還好好的,宋司謹可舍不得了。這時節的西瓜很貴,他買不起第二個。
段靈耀深吸一口氣,視線移向窗外:“隨便你。”
於是宋司謹滿足地吃了起來。
——
走到鬧市的時候,宋司謹後知後覺自己忘了問段靈耀今天出門要做什麽。
他光顧著擔心段靈耀會不會生自己的氣了。
一問才知道,今天是方英君家的新酒樓開業,特意請段靈耀去吃飯。想到又要見上次那群公子哥兒宋司謹就頭疼,但來都來了,也不能臨陣逃脫。
宋司謹擔憂地跟在段靈耀身邊,進了雅間見了人,慢慢才發現,段靈耀新交的這群朋友,待自己比上次客氣了許多。
大家仍然不熟,彼此不是一類人,也沒有深交的想法,至少麵上過得去。
不知道是這群人裏沒有蔡吉章的緣故,還是段靈耀的原因,總之這次沒人找宋司謹的茬,叫他很是鬆了口氣。
但段靈耀也不知怎麽了,明明吃西瓜的時候心情已經轉好,現在又莫名其妙地鬧起了別扭。
他不搭理宋司謹的討好,宋司謹習慣性地問他想吃什麽就裝沒聽見,視線也總避開。
這樣也好,宋司謹自己吃自己的,不用伺候段靈耀,吃飯的效率高了一大截,酒樓的菜肴十分美味,他吃的特別滿足。
飯吃到尾聲,小二送來了一疊果盤和一疊糕點。
那疊糕點香甜鬆軟,呈現誘人的蜂蜜色,筷子戳上去又彈又軟,夾一塊放進嘴裏,口感讓人驚豔。
段靈耀很喜歡,嚐著不是很甜,香氣又十分馥鬱,且不像尋常糕點那般噎嗓子。
“你家酒樓點心做得不錯。”
方英君笑道:“說來慚愧,這可不是我家的招牌菜,是宋氏糕餅店裏買的。方才見小公爺食欲不佳,許是我家廚子技藝不精比不上瑤京的,我好歹也是東道主,哪能真叫小公爺餓著肚子回去。思來想去,猜您可能會喜歡這個,便買了回來。”
段靈耀確實挺喜歡,吃的眼睛滿足地眯了起來:“這叫什麽?”
“棉糕,說是吃起來像棉花一樣鬆軟,故此起名。”
另有一人附和道:“宋家這道點心我們昌西城的人都愛吃,他家的糕餅鋪子本來要關門,結果一下子成了昌西城裏最大的糕餅店。誒,你看看我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宋家二公子就在這呢,宋二公子,你家糕餅店可還有新的點心要出?”
宋司謹放下筷子,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那人也就不再追問。
桌上人人都分食了這盤棉糕,唯有宋司謹沒動筷子,方英君笑道:“宋二公子怎麽不嚐一塊?是在家裏吃膩了?”
宋司謹不好意思地笑,含混地應了聲。
段靈耀慢悠悠地端過去塊果盤上的西瓜,仍沒有看宋司謹:“他就愛吃這個呢。”
——
這頓飯一直吃到下午,走的時候,宋司謹扶著樓梯慢吞吞地下。
猛烈的陽光斜照到樓梯上,似乎把火苗一同照了進來,碰到就是一陣火燎燎的燙。
段靈耀走在宋司謹前頭,三兩階半蹦半跳地下樓梯,高高束在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滾燙的陽光照過來,照的他烏黑的發折射出棕金光澤。
他好像被光晃了眼,熱到了,甩了甩頭,馬尾也跟著甩。
思及段靈耀莫名其妙的鬧別扭,飯桌上沒機會表現,宋司謹決定現在表現。
他用袖子遮在段靈耀頭頂,段靈耀尚沒有發覺,一直到跳到平地上,宋司謹走下來,袖子便不可避免碰到了段靈耀的頭。
段靈耀一下猛回頭,宋司謹忙抬高手。
“你在幹什麽!”紅衣的少年惱羞成怒般揚高了聲音。
宋司謹懵逼:“碰到你了?那我再抬高一點。”
可他踮起腳尖也於事無補,段靈耀明豔如鳳凰花的漂亮臉蛋真像著了火,氣衝衝拍開他的手:“再敢偷偷比劃我身高,我就揍你了!”
宋司謹真的真的很無辜:“沒有啊……小公爺,等等我。”
段靈耀衝了出去,整個靈活地往車上一躥就進去了,宋司謹忐忑不安地跟著進去,段靈耀已經抱著雙臂目視前方正襟危坐。
宋司謹沉默反思,反思半天沒反思出結果,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越搞越糟。
避著不見段靈耀,他不高興,聽他指揮的行動,他不高興,主動對他好,他還是不高興。
怎麽討好一個人這麽難。
能不能換宋老爺來。
宋司謹正疑惑著,段靈耀忽然開了口,仍舊抱著雙臂一臉嚴肅,下巴微微抬起,顯出一副十分大度的矜持姿態:“我們家的男人祖傳小的時候不高,及至十□□就越長越快了。”
宋司謹:“哦。”
段靈耀:“我二哥十八歲的時候,比我現在還矮,但他弱冠之後,足有六尺高呢!”
宋司謹:“真厲害。”
段靈耀:“所以我以後肯定比你高!”
宋司謹弱弱地說道:“可我沒有說你矮啊。”
“你就有!”段靈耀瞬間炸毛,險些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小臉整個一沉,“你還偷偷比劃,不就比我高了一點嗎,我以後還會長呢!”
宋司謹:“?”
宋司謹:“我真沒,小公爺,你聽我解釋!”
他慌慌忙忙解釋自己隻是好心想給他遮太陽,絕對沒有絲毫冒犯小公爺偉岸形象的意思,軟著聲音又是道歉又是絞盡腦汁地誇讚,總算哄得段靈耀沒那麽生氣了。
段靈耀尖巧的下巴越抬越高,高傲地斜睨他,故意刁難:“就算你沒有那個心,你的行為也已經冒犯了本少爺,說吧,你準備怎麽賠罪。”
宋司謹:“我也不知道,要不,小公爺決定吧,我都聽你的。”
換成自己說,還不知段靈耀會怎麽挑刺,反正他也違抗不了他,幹脆全都交給段靈耀處置好了。
段靈耀摸了摸下巴,眯著眼睛道:“既然你如此誠心悔改,那我就幫你想想。”
這一想就是一路,他一直不說話,單看表情,顯然一直在思索。
鑒於段靈耀這人滿肚子壞水,之前每次想招折騰宋司謹的時候都叫宋司謹苦不堪言,於是這一路,宋司謹的內心簡直如在油鍋裏煎。
快煎熟的時候,到了宋府,段靈耀終於想好了。
“你不是會雕小木人嗎,給我雕一個。”段靈耀好像隻是隨口一提,“既然是賠罪就好好雕。”
宋司謹訝然道:“這樣就可以了?”
段靈耀眉梢一挑,反問:“這麽驚訝幹什麽。”
也不能說是特別驚訝,就是得到答案的時候,宋司謹遲鈍的腦袋不受控製地回憶起兩人相處的這段日子。
段靈耀確實很可怕,但好像……他仍混沌不明一些事情,直覺卻已經給出了答案,於是下意識脫口:“就是覺得,你好像沒有大家說的那麽壞。”
話出口後,宋司謹方覺不妙,他不安地看向段靈耀。
有一瞬間段靈耀臉上嬌縱的神情忽然變得空白,唇角動了動,又被強行壓下去。
這一刻不止宋司謹在看段靈耀,段靈耀也在看宋司謹。
人在不同人的眼裏往往是不同的樣子,到底什麽樣是真實什麽樣是虛假,也許連自己都說不清。
段靈耀直直看了好一會,看的宋司謹低頭垂眸不敢與其對視,忽然狂妄大笑:“原來宋二哥哥是嫌我不夠壞啊,那你是準備砍一隻手還是挖一隻眼或者脫光了叫我好好玩一玩?”
“沒沒,夠了夠了。”宋司謹被他嚇得夠嗆,連忙應和,他知道自己的手藝算不上多精巧,這隻是閑暇時自我解悶的興趣,也從未找師傅學過。
段靈耀想要,是奇怪,但他要,就一定得給。
“我給你雕一個騎在馬上的好不好,肯定特別威武。”怕他真要來點別的,宋司謹忙努力擠出一個阿諛的笑,就是眼神怯懦往後躲,顯得沒那麽真心。
“不好,我要看自己直接照鏡子就好了,就給我雕個……”段靈耀狀似隨便地說道,“就雕個你吧!”
宋司謹懷疑自己聽錯了:“我?”
“是啊。”段靈耀眉飛色舞地說道,“到時候我不開心了就用小木人出氣,省得你一次兩次就被玩死,趙孝幟又該回京告狀了。”
宋司謹:“哦。”原來如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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