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山有一種獨特的詭魅之美, 重重疊疊的樹影隨著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搖曳,月是那麽的高潔,照著世間萬物, 叫光明處更聖潔, 叫黑暗處更陰森。

信國公府連夜趕到青崖山腳下, 租了一處小院叫段靈耀休息,又急忙派出所有人去打聽那位許大夫的蹤跡。

宋司謹依舊在旁人的監視下照顧段靈耀, 這整個夜晚他幾乎都沒有休息,也根本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會忍不住反複不停地去想最壞的結果。

為了幫自己轉移注意力, 宋司謹在紙上畫了一個小棋盤, 自己跟自己玩起了連星棋。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匆匆趕回來說在山上的寺廟裏找到了那位叫許萬青的老大夫, 隻是對方推脫自己並不擅長醫治外傷和毒藥,堅持他們找錯了人。

聽到這種答複, 老夫人並未慌張,她先是把宋司謹招了過來,問他是否確定真是此人。

宋司謹便問:“這位大夫有承認自己是許萬青麽?”

“一開始許大夫並不承認, 但小的問過廟裏的僧人都說他就叫許萬青, 到這時候許大夫才說是自己記錯了名字。不過他馬上又說自己已經老糊塗,擔不起給世子治病的重任,怕他這個庸醫一不小心叫世子病情更糟。”

就是他了, 一定是的。宋司謹微微激動, 但想到許大夫並不肯下來醫治段靈耀, 又不得不強壓下自己的激動。

“許大夫因為往事不肯醫治權貴, 一開始才不肯承認, 但肯定是他了。”

老夫人想了想,又問:“你可說清楚了,是要請他給信國公府的世子治病?”

侍從回答:“小的絕對原原本本毫無隱瞞,說的十分清楚。”

老夫人便長歎一聲:“那你覺得這位許大夫先前有沒有聽說過世子的名聲?”

侍從頓時發現自己做錯了事,忙磕頭認罪。

“罷了,你起來吧。”

對段靈耀不招人待見這回事兒,公府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老夫人忖度一番,想出了新的主意,她分別派出三批人馬,一批重新上山勸說那位許大夫,一批到山腳下打聽許大夫的事跡和喜好,還有一批則立刻去鎮上與縣城購買大量糧食布匹和藥材。

老夫人要告訴許大夫,縱然段靈耀聲名不好,救他仍舊不是壞事,隻要許大夫願意醫治小公爺,公府便會把這批物資交由許大夫捐贈給附近的窮苦百姓。

見老夫人如此有章法,原本還擔心公府會強行把許大夫押下山,逼他給段靈耀醫治的宋司謹也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清楚許萬山具體的愛好和弱點,但卻知道他這個人最吃軟不吃硬,心慈又心狠,要是想強迫他給誰誰誰治療,指不定背地裏會動什麽手腳。

想到這裏宋司謹便告辭回房間繼續照顧段靈耀,他給不出更多幫助,還是不要湊在前麵打擾別人了。

就這樣一群人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萬事俱備後,又迎來了個壞消息。

許萬青還是不肯下山來醫人,他一會兒裝病說自己沒睡好頭疼,一會兒又說別人跟自己沒關係公府這麽善良想怎麽幹就怎麽幹吧。

這下成功把整宿沒怎麽休息過的老夫人氣到了,她疲憊地揉著酸痛的太陽穴,徐嬤嬤搖著扇子幫她驅蚊乘涼。

“世子怎麽樣了?”

“不太好。”徐嬤嬤憂心忡忡,“要不咱們就把那位許大夫先請下山再說?”

老夫人握著椅子扶手的手越來越緊:“不行,這人若真是陳國那位禦醫,惹他不悅了,世子更加無望。”

“這可如何是好?”

“醫者仁心,就不信叫他親眼看到病人,還能如此鐵石心腸。”

得知許大夫在路邊義診時,老夫人就猜這人心腸一定很軟,故而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老夫人仍舊不肯放棄。

時間已經拖得很晚了,不敢再拖下去,老夫人便叫人抬著段靈耀往山上去,這一段山路全靠人力,要抬的又平又穩,上山的速度就快不了多少。

宋司謹跟在轎夫身邊往山上走,一顆心始終提著,一雙眼也始終看著那昏迷不醒的人。今天段靈耀的狀態格外糟,沒有發出任何額外的動靜,而且唇齒緊閉,連流食都很難喂進去。

要是再得不到醫治,不說中毒的事,光吃不進飯這一點就足以奪走他的小命。

山上氣溫涼快不少,但宋司謹走了一程的路,累得滿身都是汗。他想段靈耀現在無知無覺也不再因夢魘掙紮,也許並不需要自己緊緊陪在他身邊。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那樣安靜而虛弱地躺著,一張蒼白麵孔失去往日神采時,就格外的揪心,以至於宋司謹根本無法做不到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好像隻要一個走神,躺在架子上人就會離自己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青崖廟,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一群人便立刻去敲寺廟大門。

往日清崖廟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基本每天都有香客來上香,尤其廟會的時候,這裏更是人來人往充滿煙火氣息。但今天卻格外安靜,因為信國公府特意在山下封路,以免有人過來驚擾小公爺。

青崖廟的方丈是個和善的人,聽聞段靈耀病重並未拒絕他們進來,而是特意為他們騰出一間寬敞又安靜的房間。

對有的人來說段靈耀活該去死,但對另一些人來說,段靈耀的命也是命。

不過方丈雖然不介意段靈耀的名聲,卻也無法勉強許青山來給段靈耀醫治,畢竟許大夫隻是暫時借住在廟內的客人。

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如此奔波勞累一番,身體便有些撐不住,在上天氣炎熱,她險些再次暈厥。大少夫人便扶她到一間僻靜房間休息,主動接下了勸服許大夫的重任。

宋司謹知道自己笨拙,不敢亂出主意,便安靜地看著大少夫人行事。

隻見大少夫人先下了第一道命令:命眾侍從一起到許大夫居住的小院裏跪著哭,一邊大聲哭泣,一邊大聲喊叫。

不提段靈耀病的有多麽重也不提他身上的少數優點,隻提老夫人頂著大熱天操勞上山,甚至把自己累得直不起身的拳拳愛孫之心。

宋司謹隔了老遠都能聽見這一片哭聲,不禁感慨大少夫人確實有兩把刷子。要是換成自己,看著一片人烏泱泱的跪在自己麵前哭訴一個老人的不易,自己肯定馬上就心軟了。

但許萬青不是常人,他躺在屋裏裝睡的功力沒個十年八年練不出來,無論外麵哭成什麽樣都不動如山。

見感動不了他,大少夫人又叫仆人招來一個近日常幫許大夫做事的年幼小和尚,兩人就站在許大夫房門外。

大少夫人問:“小師父,請問一個人犯過錯,可否該給他改過的機會?”

小和尚雙手合十,乖乖回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大少夫人就又問:“若有一條人命活生生的擺在你眼前,你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小和尚立刻搖頭:“當然不能了。”

於是大少夫人難掩悲容:“小師父,如今我家三弟命垂一線。隻想求屋裏的許大夫幫他診治一二。可許大夫不願意,我等也不想強逼,可否請你幫我們指點一下迷津?”

這就有點為難小和尚了,他想了又想,撓了撓頭:“要不我去幫您詢問一下?”

還不等小和尚敲門進屋,許大夫便喪著一張臉出來:“唉!別為難小孩子了。”

見他終於肯現身,大少夫人當即露出喜色:“許大夫,您這是願意幫妾身的三弟醫治了?”

許萬青露出一個微笑,多少有點虛假:“是啊是啊,老夫被諸位的誠心打動了,無論如何也要幫世子好好醫治才行,否則豈不是對不起諸位的努力?”

炎炎夏日努力許久,才終於得到大夫首肯,跪在院子中哭訴的侍從們頓時興高采烈地爬了起來。他們簇擁著許萬青往段靈耀休息的地方走,大少夫人在前方領路,一路連聲向許大夫道謝。

但這一路上許大夫沒有應過一聲,隻是淡淡笑著,偶爾捋一下胡子。

他們來的時候,宋司謹正在幫段靈耀擦身,擦完身好換藥,段靈耀昏死之後身上並不出汗,但他想他那麽愛幹淨,還是要擦一擦才會舒服。

見許大夫竟然被說動前來醫治段靈耀,宋司謹心中驚喜了一下,急忙讓開位置好方便他給段靈耀診治。

而看清段靈耀的時候,許大夫忽然咦了一聲,旋即他壓住這一瞬怪異,故作淡定的坐到床邊,開始給段靈耀診脈。

看著眼前這一幕,奇怪的是,此時宋司謹竟然顧不上去擔憂段靈耀醒後自己會遭遇什麽。似乎在某個時刻他對他的看法就改變了一點點,這一點點是撬動一切的細杆,叫他產生了一種奇異而久違的安寧。

可萬萬沒想到,許大夫帶給大家的不是希望,而是更令人絕望的死亡宣判。

他診脈沒一會兒,便一把鬆開段靈耀的手腕,長籲短歎:“不行啊,貴府公子中毒頗深,且這種毒奇異少見,老夫行醫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根本無從下手,萬一不小心開錯藥,隻怕以貴府公子如今的體質會直接殞命,諸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此話一出,眾人俱都神情衰敗。是了,那麽多禦醫都診不出段靈耀身上中的是什麽毒,又怎能保證許萬青能看出來?他雖是神醫,可畢竟不是真的神。

大少夫人不死心地問道:“當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許大夫捋著胡子搖頭:“哎呀,太晚了,要是早點送來,老夫還能慢慢試驗解毒,可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沒辦法了。未免耽誤貴府公子的病情,還是趕緊送下山,請別的大夫診治吧。”

大少夫人不忍心地抓緊了侍女的手,她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

許大夫見他們都沉寂下來,起身便要回去,一邊走一邊歎氣,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宋司謹擋到他麵前,並鼓足了勇氣對辛夷和大少夫人說:“大家可否先出去,我有話想單獨對許大夫說。”

大少夫人的侍女翡翠不悅地撇了撇嘴:“有什麽話不能叫大家一起聽,宋公子還沒進門呢,真當自己是家裏的新主子了,要不是因為你小公爺也不至於這樣……”

“閉嘴!這裏沒有你插嘴的份。”大少夫人提聲嗬斥了句,又道,“宋公子將來如何,要等三弟自己決定,在此之前,不該說的話都一個字都不許提。”

翡翠訕訕站到後方,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而大少夫人扶著侍女的手緩緩站起,對著許大夫福了福身,又對宋司謹點頭示意:“大家上來一趟已經擾了寺廟的生意,不如去幫廟裏掃地清灰,順便幫世子積福。”

辛夷也勉強笑了笑:“少夫人說的是,有佛祖保佑,少爺才能好得更快。”

等眾人離開房間,許大夫翹了翹胡子,看著宋司謹反問:“老夫醫術不精,難道這位公子還能幫老夫立馬提升一下醫術?”

宋司謹搖頭,他認認真真誠誠懇懇地看著許萬青問出了一個問題:“許大夫,您是真的醫治不了段靈耀,還是不願意治他。”

許萬青臉上有瞬間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又變回理直氣壯的模樣:“醫者仁心,這位公子可不要平白無故汙蔑人。”

宋司謹抿了抿唇,笑的有點無奈:“晚輩不是公府的人,您可以對我說實話,我保證不會告訴他們。”

見宋司謹一副憨憨呆呆承諾的樣子,許萬青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你不是公府的人,那你是誰的人?再說了,你是不是公府的人很重要嗎?反正你們都是要我來治他的。”

也是哦,許萬青肯定不會輕易相信自己。

宋司謹想了想,幹脆告訴他實情:“其實我……我是被世子強行帶回京的未婚夫,可我不想嫁給他,您要是對信國公世子有所耳聞,就該知道,我真的很討厭他。”

許大夫挑眉:“那又怎樣?”

“請告訴我實情吧,我真的不會告訴公府的人。許大夫,我知道您不願意惹麻煩,我也不希望把更多麻煩帶給您,可要是您有辦法,隻是不想自己出麵,可以告訴我,我來想辦法救他!”

這可把許萬青給稀奇壞了,他差點忍不住問出一個為什麽,為什麽他討厭段靈耀還要救他?但要問,就意味著更多的麻煩,所以他硬生生忍住了。

“這位公子,你高估老夫了,實話實說,老夫哪裏敢隱瞞公府?真的是無能為力!”

換個身份和角度得到的仍舊是這種答複,一時宋司謹隻覺得眼前世界格外灰暗,他一下坐到床邊,疲勞已久的身軀無力站起,也無力轉動腦筋去分辨許萬青話語的真假。

其實是真是假又如何,他不願意,宋司謹也沒法逼他。

見一句話就把一個好好的年輕人打擊成這樣,許萬青摸了摸鼻尖:“要不,老夫幫你給世子換個藥?”而且他還真有點好奇,這位宋公子為何如此自相矛盾。

被人提醒後,宋司謹想起原本要做的事,他沒有拒絕許大夫突如其來的好意,而是打開段靈耀身上包著的紗布,準備給他換藥。

因消毒工作做得好,段靈耀的傷口幸運的沒有感染化膿,隻是愈合的很慢,縫了線仍舊在不停往外滲血,也不知何時能長好。

先用酒精消毒,再抹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膏,許大夫一邊幫忙纏紗布一邊搖頭晃腦:“老夫突然想起來,瑤京也有一位在醫術上頗有造詣的高人,貴府何不找他幫幫忙?”

宋司謹低落地說道:“禦醫已經請遍了,都沒有辦法。”

“我說的這位不是禦醫,正是傳播酒精跟大蒜素的那位宋大夫!”許大夫說道,“你想啊,雖然他說自己是從別處學來的方子,但在此之前,你可知道有誰聽說過相關的東西?依老夫來看,此人必定是個醫學奇才,隻不過他心性高潔出塵,隻想救世不想被打擾才找了這麽個借口。不過也有可能是世外高人弟子,但老夫看不透他的醫術起源誰家,可見他本人也必定非凡。”

宋司謹:“……”

許大夫吹胡子瞪眼:“怎麽,你覺得老夫說的不對?”

這位宋大夫的行事作風與許大夫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在聽聞此事之後,他便對他頗為欣賞。得知這是個年輕後生,愈發見才心喜,也是因為宋大夫來了瑤京,許大夫才千裏迢迢往這邊趕。

不過他才來幾天,還沒進城,就惹上了有權有勢的公府……哎呀,得趕緊甩開他們,好進城跟宋大夫交流一番!

總之宋司謹的反應讓許大夫很不滿:“說起來這位宋大夫還跟你同姓呢,他叫宋司謹,你們五百年前是一家,應該感到光榮才對。”

宋司謹真的光榮不起來,他弱弱道:“其實宋司謹不是大夫,他要是有辦法,自然會救小公爺,可他沒有辦法。”

許大夫嗬嗬笑了:“那我也沒有辦法。”不錯不錯,看來這位宋大夫真跟自己的理念相同,寧可什麽都不要去救治百姓,也不願為五鬥米折腰。

一時間許青山對宋司謹這個人更加有好感了。

宋司謹尷尬地說:“我是說真的。”

許大夫:“我也是說真的,年輕人,聽起來你們已經找過宋大夫了,不知他現在身處何處,是否還在瑤京?”

宋司謹更加尷尬了:“他就在這裏。”

許大夫登時驚喜:“是麽,不知老夫能否跟他見上一麵?要是有宋大夫與老夫一同切磋進步,說不定能找出醫治貴府公子的辦法。”當然他自己清楚,這隻是個借口。

但宋司謹不清楚,宋司謹隻覺得羞愧和尷尬,他要讓人失望了:“他真的不行的。”

許大夫不悅道:“你又不是大夫,行不行豈能由你說了算?話說……你也姓宋,難道你們是親族?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宋司謹小聲說:“宋司謹。”

許大夫:“噢噢,宋司謹啊,這個名字跟那位宋大夫還真是……一模一樣!”

宋司謹尷尬地用鞋底搓地:“晚輩真的不是大夫,也沒怎麽學過醫術。”

許大夫一雙老眼越瞪越精神,他不小心揪掉一根胡子都沒覺出疼:“不可能!”

宋司謹:“……”

該怎麽證明我是我自己?

宋司謹不知道,也沒有心力在這種問題上糾纏,他幫段靈耀拉上薄被,摸了摸他的指尖,低聲說:“對不起啊許大夫,讓您失望了。不過我確實是宋司謹,傳聞是真的,酒精和大蒜素都不是我一人研發,我隻是幫忙傳播。”

許大夫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很長時間,震驚的神情漸漸消退,他眼神悠長,似乎在思考什麽。

忽然許萬青問:“你若是不把方子獻出來,單自己出售將獲利無數,為何卻選擇傳播給大眾?”

宋司謹愣了下:“我沒有想那麽多,隻是這種事,應該這麽做吧?”

許萬青嗬嗬笑了兩聲,背著手對著宋司謹嘖嘖稱奇,相處不過一會,他就已經把宋司謹的脾性摸的差不多了,這個年輕人,實在是簡單到一眼就能看透!

“我還有個問題。”許萬青悠哉地問道,“你既然討厭他,為何還要救他?”

涉及公府私密,宋司謹不好透露,隻能說:“因為我不想欠他,他是想保護我才傷成這樣,要是他死了,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宋司謹搓了下麵容,讓自己打起一點精神:“我是很討厭他,很多人都討厭他,其實我也不明白,隻是……隻是想救他。”

說到這裏宋司謹越發羞愧,回想段靈耀精彩紛呈的那些事跡,哪一樣拿出來都夠叫人唾棄他一陣,這樣子的人死不足惜,千刀萬剮才能還清他身上的孽債吧。

可偏偏宋司謹竟然不是這樣想的,他竟然做不到堅定地支持他去死。

宋司謹喃喃道:“可能是因為,我總是忍不住覺得他沒有壞,是我太糊塗了嗎。”

明明段靈耀糟糕透了,可他卻糊塗到因為一點好就於心不忍,直覺與理性在不停拉扯,叫宋司謹萬分糾結。

“哎呀,年輕人,果然很年輕。”許萬青搖了搖腦袋,“既然如此,那老夫便破一次戒,救他一條小命。”

正迷茫消沉的宋司謹聽到這句話,起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便高興地站起身,高興到語無倫次:“您、您有辦法了?真、真真的能救嗎?”

許大夫微微一笑:“說來也巧,段世子身上中的毒雖然稀奇,但老夫突然想起來,自己多年前遇到過一次,乃是在陳國的事了,這種陳國秘藥,大嶽國的禦醫不認識實屬正常。”

“太好了!”宋司謹渾身上下都在激動地發抖,“要我們準備什麽呢?”

許大夫拍拍他肩膀:“先別急,我可以治他,但公府要答應我三件事。”

“您請說!”

許大夫便不客氣地開口了:“第一,請公府的閑人都下山去,隻留你一個在這幫忙就夠了,他們在這裏吵鬧,老夫緊張就醫不好了。”主要是怕萬一人救不回來,對方打擊報複的話方便逃跑。

“第二,無論世子最後是生是死,公府都不得埋怨老夫。”

“最後一條,宋小大夫,你要再想一樣好東西來幫助百姓,以此償還這位段世子未來可能會造下的罪孽。”

對有的大夫來說,無論善惡是病人都一視同仁,但許萬青不同,他隻依自己的喜惡行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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