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歡慵懶道:“笨哥哥,你現在站在最外邊,假裝要摔下去,不就認識啦?”

空溪緘默,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盡出餿主意。”

不過,空溪確實想要認識那個懷抱小蛇的女人。

隻要他一望向她的眼睛,心髒就會撲通撲通跳。

他的情緒比常人要劇烈些,這些年常常克製自己,不曾想還是沒有抑製住。

他一定是見過這個人。

等空溪主動的時候,兩條船恐怕都要分道揚鑣了。

空歡起身走到最外邊,雙手撐在船的邊緣,“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啊?”

她大喊:“懷抱蛇的姐姐。”

長風起,空溪耳側掛著鈴鐺在響,一如他的心髒。

閔負雪心悸了一瞬間,就那一秒,她緩過神來,手掌張開,放在嘴邊。

“我叫閔負雪。”

這句話剛開始說時,她的情緒還是穩定的,可一定是風太大了,越到後麵,她的鼻子就有點酸酸的。

恍惚之中要掉眼淚了。

空溪死之前也是這樣的天氣。長風刮地呼呼響,樹上的葉子全都吹落在了地上。

然後這些葉子就順著那條河流一直流啊流。

她當時被困在了幻境之中,對外界的情況感知不到。

等她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他的屍體就躺在腳邊,手裏還留著要送她的東西。

就因為她說:“小和尚,朝南山的佛珠我最喜歡。”

空溪遍便跋山涉水,不懼任何艱難險阻,他好不容易熬過了前麵的重重關卡,拿到了佛珠,聽聞閔負雪在那塔中出事了。

他就快馬加鞭,不惜破戒也要趕來。

他妄想著能第一時間將這一串佛珠親自帶到閔負雪的手上,然後看她笑。

可是——

那一刻,閔負雪一睜眼,隻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她想要觸摸,手上的溫度剛剛靠近,屍體就像一股青煙一樣消散。

過了沒多久,就再也看不到了。

空歡見閔負雪眼眶含淚,瞬間看向自己的哥哥,有點不知所措。

還以為是她這樣的操作,讓漂亮姐姐不高興了。

空歡的腦子裏甚至閃現過一個想法,覺得她旁邊的小哥哥,是她的未婚夫,甚至會對漂亮姐姐家暴。

所以在外人想要認識姐姐時,都會威脅她,讓姐姐隻能委屈地掉眼淚。

若是閔負雪知道空歡腦中的想法,便是要像空溪一樣敲她。

空溪倒是鎮定,他慢慢地走過來,下意識撩起自己耳旁的碎發,但是撲了個空。

這樣讓他更加緊張了,他的眼睛不敢直視閔負雪。

“我叫空溪。”他長舒一口氣之後才說道,說完這句話,他能感覺到對麵的一男一女都在看著他。

仿佛這個名字一說出口就是什麽讓人驚天地泣鬼神的東西。

因為眼淚在眼眶盤旋,閔負雪沒敢看他。

青燈左瞧瞧,右瞧瞧,一下就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她輕輕牽著搖浪的衣袖,帶著搖浪退避三舍,回到了房間裏麵。

搖浪不解地問她,她隻是搖頭。

兩艘飛船隔著一層空氣麵對麵相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隔得不近,但仿佛近在咫尺。

空溪率先問:“你還好嗎?”

在閔負雪身上的水紋波動的越發厲害,空溪一般不輕易的去查看他人的情緒,但這次,但還是破了戒。

閔負雪擦了擦還沒掉下來的眼淚,“我很好。”

這一周末還能見到活生生的他,她比任何人都要好,要幸運。

“那你為什麽哭?”

“我啊,因為覺得和你似曾相識,感覺我們上輩子認識,但是沒有好結局,所以就掉眼淚了。”

空溪點頭,“我同樣也是,感覺我一看見你,心髒就會劇烈跳動,無論如何也克製不住。”

爺爺曾經告訴他,他是被一分為二的載體,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和他的心靈同頻共振。

若是空溪是情緒的象征,另一半就是涼薄的化身。

可是看著閔負雪,她也不像是涼薄的樣子。

兩人相顧無言,之後各自交換著信物。

閔負雪給了空溪一枚花瓣,這是上輩子第一次遇見時,空溪和尚在賞的花。

她因為當時為了將負傷的須明燭安全送走,所以自己身受重傷,一個人倒在了那片,不知道是什麽花的花林。

花的味道很獨特,帶著清香,甚至能將她的血腥味所掩蓋。

她那一刻就覺得自己要死了。

絕望和無助襲來之際,一雙手同時出現。

手上套著佛珠,手背上有兩顆痣,一左一右還帶著點淡紅色。

她那時就覺得這雙手可真好看。

然後這雙手的主人就救了她,她發現主人的這張臉顯然更帥氣,即使是和尚也無法擋住的俊俏。

閔負雪在那片花林裏休養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小和尚總愛給她送一些花苞,再做一些甜點。

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導致閔負雪現在都有些感慨,這世界上做甜點最好吃的,除了須明燭就是空溪了。

二人四目相對,閔負雪晃著手中的鈴鐺。

空溪給的,正是他左耳沒有掛上去的那一對。

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提出了要交換信物,說好方便以後見麵,空溪笑了笑。

兩人就在這樣輕鬆愉悅的氛圍中,慢慢的跟著各自的飛船駛向不同的終點。

不過,他們始終相信,後會無期。

等人都走了之後,青燈才拽著搖浪走出來。

兩個人的臉色是一致的,口吻也是,“他又是誰?”

才短短的幾天,他們就見識到了須明燭和空溪。

搖浪始終想不明白,師妹是從哪裏認識的這些人?從前在嘹望山的時候,師妹最喜歡跟在他身後跑。

怎麽就……變了樣子。

閔負雪輕嘖一聲,心情很好,“當然是秘密。”

在其樂融融之中,隻有一條蛇的臉色臭巴巴的,他的嘴都要撇到了南極。

所以說——

它的主人用人類世界的話來說——

就是愛而不得的人咯。

就是眼睜睜的看著畫本裏的主角在一起,而自己卻黯淡離場的人咯?

元一想了一會始終想不明白。

它的主人是什麽很賤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