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五個人穿好航地服後走出神鑽一號。由於洞穴裏一片黑暗,我們每人帶了一個高能手電筒。華棟向地下人揮手致意,我提醒道:“華棟,地下人沒有視覺,隻有聽覺及其他感覺。”
我觀察了一下地下人成年人,個頭的大約一點三米,可能在高壓環境下,重心低是有幫助的。但是他們的身體的寬度卻與地球表麵的人相差不多。我在想,為什麽我的身高沒有受生父的影響呢?看來還是母親的顯性遺傳。
他們的長相與人類類似,也許智慧生物有一些共性吧。他們的眼睛都睜不開。也許最初能睜開,當視力長時間不用的時候,睜眼、閉眼成了沒有用的廢動作,所以,根據進化的原理,他們的祖先當然就逐漸閉眼了。
我發現他們說話的聲音像鳥叫。可能高頻率的聲音便於在壓縮空氣中傳播。我拉著一個地下人的手,希望能見到他們的首領,也就是我的生父。但是他們聽不懂我的話。不管怎麽說,我們被他拉著去了一個地方。原來是一個小頭領。他用手摸了我好一會。
然後,他領著我去見他們的大頭領。根據我們在地麵上時對他們的了解,他們是一個統一的國家,社會也應當分成等級吧。
大頭領叫人開來了一個交通工具,他叫我們坐上去,他最後也坐上去了。司機大約開車一個多小時,不知轉了多少個洞,終於停下來了。
大頭領原來是領我們見一個人,這個人的身旁站著很多人,男的像是護衛,女的像是仆人。他們嘰哩咕嚕說了很多“鳥語”,我一句也聽不懂。當從大頭領對這個人的態度,我覺得像國王。就可能是我的父親。我讓航地服的麥克風發出爸爸的聲音,這個人沒有應答。我叫:“媽媽”一個婦女應了一聲。我終於明白了,與人類口腔相似的情況下,任何人發媽媽的聲音最容易,所以,不僅在人類“媽媽”是嬰兒最先學會的國際通用語,而且還是人類近親的國際通用語!
我不斷地喊媽媽,那個婦女就不斷地應。似乎我的喊聲喚起了她當初當媽媽是的美好回憶。
到現在為止,我發現現在和他們麵對麵交流比通過中微子束交流還麻煩。但是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要從他們的生活中去尋找他們語音表征的意義。這是我結識的語言學家、文字學家告訴我的。由於他們使用平麵盲文,與漢語的方塊文字有異曲同工之效,所以,用與漢語的類比方式,我希望能盡快搞清他們語言的語法結構。
我發現地下人是一個奇特的文明,他們能發送和接收中微子束,說明文明高度發達,但是他們沒有宇宙飛船、沒有飛機。也許在地下洞穴環境裏麵這些東西派不上用場。
崔玉問:“哥,他們吃什麽呢?”
我開玩笑說:“直接吃煤。”
崔玉朝我的臀部就是一粉掌,我趕緊說:“我先說地球表麵的情況。在那裏,先是所有的植物生長都靠太陽的光能;然後,草食動物吃植物,小型肉食動物吃草食動物,大型肉食動物吃小型肉食動物;人呢,是雜食動物,既吃植物,也吃各個級別的動物。”
崔玉:“可是這裏呢?我可沒看見植物,也沒有看見動物,隻有地下人。”
我說:“他們的祖先離開人類的祖先已經五百萬到兩千萬年了,從這裏的環境看,顯然他們不可能靠陽光照耀作為能力的最終來源了;就是化學反應也不可能最為長期的來源;所以,最可能的能量來源是放射性元素的衰變,比如有豐富的鈾礦,鈾元素的半衰期很長,足以支撐他們到很久很久。”
林船長這時過來問我:“鈾元素的衰變又是怎樣變成地下人的能量的呢?”
我說:“我現在尚沒有找到依據,不過合理地想象一下。首先地球表麵有綠色植物,這裏的對應物我們先取名叫‘紅色植物’,它們能把放射性鈾元素的γ射線能量轉化成化學能;然後草食動物吃這種紅色植物,小型肉食動物吃這種草食動物......”
崔玉:“大型肉食動物吃小型肉食動物。地下人是雜食動物,既吃‘紅色植物’,也吃各
個級別的動物。”
我說:“崔玉的模仿性回答很好。”
林船長:“民以食為天。弄清楚他們的飲食來源本質非常有助於搞清他們語言的結構。”
張帆:“語言應當是為生活服務的。”
華棟也不再與我們為敵了,他說:“我聽見響動,好像休斯他們來了。我建議我們幾個人去地下人的各處看看,來共同來破解他們的語言密碼。”
果然,大頭領的人又領著休斯四人來了。顯然,他們把休斯和我們當成了同一波的兩隊人馬。原來休斯的蓋亞一號在金剛石叢中轉悠了半天找不到入口,最後不得不按我指的三維坐標進來。
我一隻手拉住我們遇到的他們最高領導的手,另一隻手在他身上比劃。他雖然理解不了多少我的意思,但首先感覺我們和他們是友好的,同時大致明白我們想四處走走看看。就讓大頭領步行領我們去了。我們從手電觀察到了很多動物,眼睛都是閉合的,很多根本就沒有眼睛這種結構。在地麵上高級一點的動物都有眼睛,對沒有眼睛的臉,想象起來都困難。不過這裏幾乎沒有什麽光亮,眼睛確實是個無用的器官。
在地球表麵我們就知道,盲人的聽覺和觸覺很發達,這裏的動物也是;隻要我們一有響動,動物就竄了。我們沒有看見較大的動物,也許地下人就接近最大的動物了。我們想,可能與洞穴環境有關。因為洞穴造成很多地方狹窄,動物的個頭大了,顯然不利於生存。
崔玉:“小李,地下人是怎樣做烹調的呢?”
我答:“可能你想拿地球表麵的炊事來比較。別忘了,這裏是壓縮空氣,明火燃燒非常劇烈,所以進化原則可能讓地下人選擇生吃。”
崔玉:“生吃動物,就是那種帶血的東西,就像是野人一樣。”
我答:“不要那樣看。這是這裏的洞穴環境決定的。”
好,我們終於看見一家人在吃飯了。他們並不躲我們,一是因為有大頭領帶著,二是因為這裏的秩序井然,除了偶然的社會動亂,基本沒有什麽犯罪,或者說人們沒有偷和搶的概念。我們用手電看了,他們吃兩種菜,一種是一隻小動物,另一個是“植物”。我觀察了這家的結構。
崔玉問我:“小李,他們也是一夫一妻製嗎?”
我說:“在非人為嚴重幹涉的情況下,男女的比例基本是一比一,所以一夫一妻製是很自然的,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都是奢侈品。”
崔玉:“他們幾個孩子?”
我答:“兩個孩子。”
崔玉:“難道他們也實行計劃生育?”
我數:“這個位於地殼深處的洞穴社會是個封閉的環境,空間有限,當然有一個最優的地下人數目。他們不像地球表麵,某個地方出現人類,當數量太大,當地的食物不夠的時候,就會遷徙,或者擴張地盤;洞穴社會無處可擴張,隻能實行可行的計劃生育。”
崔玉:“難道地麵就沒有類似的情況囉?”
我說:“偶爾還是有的。比如愛斯基摩人。他們生活在北極圈附近,非常寒冷,食物很少,從而能養活的人數受到嚴格限製。”
崔玉:“愛斯基摩人又不懂現代計劃生育技術,他們是怎樣實行的呢?”
我說:“很簡單可行。”
崔玉:“把多餘的人殺掉?”
我說:“殘殺同類不利於團隊的鞏固。”
崔玉:“殺掉多餘的嬰兒?”
我答:“說對了一半。當然是殺體弱的嬰兒。一般由長老拍一下初生兒的臀部,如果哭聲較弱,長老就會把嬰兒扔到冰上,過一會兒就凍死了。”
崔玉:“可是嬰兒的媽媽會怎麽想,她不會去悄悄把嬰兒拾起嗎?”
我說:“長老當然會先叫人把嬰兒的媽媽拉開,遠離嬰兒。”
崔玉:“嬰兒的媽媽還是可以有時間悄悄拾起嬰兒。”
我說:“愛斯基摩人是流動的人口,這時團隊早已遠離棄嬰的地點。”
崔玉:“嬰兒媽媽回去
撿她的嬰兒不就行了?”
我說:“可以理解你偉大的母性。但是在愛斯基摩人那樣落後的生產力狀況,離開團隊就意味著自殺,比如被凍死,被野獸吃掉。”
崔玉:“那麽,地下人是采取什麽措施來計劃生育的呢?”
我說:“也許還是從嬰兒的數量控製上下功夫吧。”
我們發現地下人不穿衣服。崔玉:“就是是我們透明內衣模特兒表演也在關鍵部位遮擋,他們怎麽不害羞?”
我說:“你可能拿我們的觀念來強加給他們。”
崔玉:“怎麽會呢?我覺得任何智慧生物都應當有道德感,從而有害羞感。”
我說:“別忘了他們全是先天的、百分之百的盲人,不知道視覺是什麽感覺。”
崔玉:“你這句話費解。”
我問:“你知道磁力線是什麽感覺嗎?”
崔玉:“不知道。”
我問:“你能想象得出磁力線是什麽主觀感覺嗎?”
崔玉:“無法想象。”
我說:“好,這就是地下人對視覺的感覺。”
崔玉:“哦,我明白了,所以他們就沒有視覺上害羞的感覺了。”
我說:“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能讓成年男女隨便辦哪種事,原因是我們看見了他們仍然以家庭為單位來生活,當然對男女之事有相應的禁忌。”
崔玉:“你以前高訴我人有三大本能,我們對他們的社會的三大本能情況都有些了解,現在可以破譯他們的語言了吧?”
我說:“我現在想弄清楚他們的‘紅色植物’是在哪裏生長,或者種在哪裏的。”
我明白,在這個洞穴環境,顯然沒有良田;恐怕隻要哪裏有鈾元素濃集,哪裏就有“紅色植物”。
可是,我們錯了。大頭領確實把我們領到了他們的“植物基地”,我們測試了一下,γ射線的濃度大約是地球表麵強度的兩千倍。就是說,就算這裏是一個大氣壓,溫度宜人,人類在這個環境中也會很快死亡。這就是為什麽地下人的DNA的骨架是矽!這裏的植物全沒有顏色,接近透明。我想起地球表麵溶洞裏的透明魚。
崔玉:“怎麽會是無色透明的呢?”
我取笑說:“因為有透明內衣模特兒在看它們。”
崔玉:“正經點。”
我說:“因為色素在這裏起不到吸引昆蟲的作用。為了省事,還不如不要色素。”
崔玉:“小李,這些植物是通過什麽方式來傳精送粉的呢?”
我說:“對動物來講,沒有了視覺,聽見就最重要;而植物吸引昆蟲,沒有視覺因素後,氣味變得最重要。”
崔玉:“要是我能聞一下這些五色植物的氣就好了。”
我怕崔玉幹傻事,就警告:“千萬不要動你的航地服。”
崔玉:“我知道這是我們公司讚助的產品。”
我說:“我不是指的那個。我的意思是說,這裏84℃,足以把你燙死;78個大氣壓,能把你壓扁。如果你真想聞花的味道,就和大頭領說一下。”
崔玉和大頭領衣呀呀地對了一下話,彼此基本不懂,不過我們推測,剛開始大頭領不允許,也許這裏的宗教不讓隨便摘花,後來大頭領伸出了兩個指頭,允許他摘兩隻。我們又找到了共同的語言數字。想當初,我們與地下人的理解就是從12以下的素數開始的。想到這裏,我就拿起大頭領的手仔細端詳,果然每隻手都是六隻指頭。非常自然的六個指頭,仿佛從中指和環指中間憑空長出了一個指頭,為了方便,我暫時給個名字“特殊指”。
崔玉在摘了兩朵花後,想趁大頭領不注意再摘一種,我立即阻止了她。我對他說:“地下人很純樸,他們對我們很信任,如果我們的行為破壞了他們的信任和宗教,他們可能把我們當成魔鬼,就會殺了我們,最糟糕……”
崔玉驚恐地問道:“最糟糕會怎麽樣?”
我說:“把我們生吃!”
崔玉這下老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