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常克天

後來因為山村附近的一處自然景色瑰麗絕倫的無名峽穀被掘出來,成了佢縣甚至恒澤市旅遊業的王牌,突然村裏便建了一座希望小學,連大木鎮新建的第三中學校址,也都規劃到了這裏。

此後遊客便再也看不到了王家村的學生娃,翻山越嶺去上學的奇異景象。

而第三中學裏的外星老師則是一位五十多歲,三兩年前來王家村自助旅行的星火國人,他看到這裏美麗的自然風光,竟愛上了這座山村,莫名其妙便住下成為了助學自願者。

習慣落葉歸根的華國人自然不了解,火星國家公民這種普遍的童年享受自 由、少年享受人生、青年享受拚搏、中年享受家庭、老年享受生命的世界觀,覺得米國老頭的選擇實在是頭腦瘟。

“是莫赫莽烈老師打的車?”許乾銘驚訝的問道。

“是,你說這個老火星人,放著開汽車、住星火國式樓房的好日子不過,來咱窮山溝裏看景,看著看著還支上教了,這是圖啥?

他要是不來,這不也沒……唉,總之這都是命。”

兩人交談著來到了醫院大門口,街上還是車水馬龍,看來逐漸增多的旅行者,已經將夜生活的概念帶到了這座偏僻的山中小城。

在小攤上買了十幾個茶雞蛋,幾袋麵包和純淨水,常克天帶著許乾銘坐上來時的貨車,匆忙趕往王家村。

因為遊人太多,縣城裏的夜路比白天還難走,但出了縣城之後公路便空寂了下來,貨車行駛的度也不知不覺加快了許多。

“劍毒木你個毛孩子,可不行這麽快,慢些,慢些。”照舊和許乾銘擠在副駕駛座上,中年漢子剝了個茶雞蛋一邊遞給許乾銘一邊大聲說。

司機劍毒木借著大燈看著蜿蜒的路麵,滿不在乎的說:“克天叔,莫擔心,我跑縣城到咱村這段路老些年了,還能出擰咋地。”

“那也是小心點好,”許乾銘嘟囔了一句,轉過頭對許乾銘說:“山蟲子,回了村你先到叔家去住,等你阿爹的喪事辦完了,咱再想以後該咋辦。

轉天我去縣裏巡察局、民情局跑一趟,查查你額娘在哪哈,尋不尋的到。”

“額娘,克天叔,我,我我娘不是涅盤了嗎?”許乾銘一下睜大了眼睛問道。

“你額娘年輕著哩,十幾年前我在城裏看過一次,比我那婆娘都少相,那就能涅盤了,說她,那都是,那都是你阿爹騙你娃吶,”中年壯漢歎了口氣說:“不過你還不記事這女子就走了,心狠吶。

可想想,不是叔說你阿爹,哪個女子又能跟他長過,能尋個媳婦生下你娃沒絕根,這就算是老天開眼。”

“克天叔,你顧得了我今天,顧不了明天,我得回家住,額娘我也自己尋,”這一天接踵而來的意外變故實在太多,許乾銘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抬頭看著車窗外漆黑的林子聲音決然的說道:“我謝謝你地好心,但我得回家住,阿姆也自己尋。”

中年漢子聞言一愣,才想勸幾句,卻先眼前少年的目光在黑幕下清幽而帶些慘綠,心裏猛地打了個哆嗦,他喃喃說道:“許家的崽,這出了事了,就看出你娃真是許家的崽囉,硬是,硬是不一般地很。”

旁邊的劍毒木聽了這話,卻不屑的撇了撇嘴。

貨車踏破夜色駛入王家村已是深夜。整個山村早已一片寧靜,隻餘四周山林中無數夜行晝伏的蟲豸、鳥獸唉唉鳴叫。

將貨車停在村頭的打穀場,司機熄滅了車燈,打個哈欠說:“到了,克天叔。”

“毒木,這一整天累著你了。”中年漢子拍拍司機的肩膀,客氣了一句。

“你這是說啥哩,都鄉裏鄉親地,以後旅遊線真要開通咧,你老多照顧照顧,俺就沒白忙活這一整天。”司機笑著說。

“你個崽子,就這點出息。行,叔記下你個情,就不知道俺這個副村長到時能不能講地上話撒。”常克天一愣,笑笑說。

他這一句話讓司機心情大悅,以至於這個本來回村就想要馬上到家摟著媳婦睡睡進熱被窩的流裏流氣年輕人,竟一路陪著常克天送許乾銘回到了家門口。

老宅木門洞開,借著月光朝裏望去還是一片漆黑,讓人心裏毛。

門前,許乾銘低著頭說:“克天叔、毒木哥今天謝謝你們咧。”

“這個節骨眼就莫說客氣話了娃子,你真不跟叔回家去?”中年漢子關心的問。

一旁的司機也一麵睜大眼珠望著古宅門裏,一麵心不在焉的客氣說:“就是山蟲子,不,克天叔家,要不你就跟我走唄。”

許乾銘搖搖頭說了一句:“真不用,我自己能行。”,便沉默著走進了古宅,緩緩關上了桃木古門。

門外中年漢子歎了口氣,和司機一起借著月色回家了,而門裏月色下的許乾銘臉上卻露出奇異的神色,站在院子中沉了沉氣,嘴裏突兀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怪聲。

聲音沙啞、低沉,如同癡人夢夢囈,卻似乎另有一種詭異的奪人魂魄之力。

隨著巫咒響起,那隻許乾銘以血肉精髓飼養的巨大百足蟲,從古宅院落的陰暗角落裏遊走了出來。

它現飼主的身影,並沒有因為許乾銘之前的無情撕扯而猶豫,反而極有靈性的向主人爬去,等待著噬血而肥。

此時已經過了往常喂食精.血的時光,百足蟲早就已是饑腸轆轆。

可是望著已經爬上自己腳麵的百足蟲,許乾銘卻沒有刺血喂食,他將腦海裏成型的那一段巫咒念出,猛的高嘯道:“攝。”,隨後結合古書記載和民間傳說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

那血霧在月光之下洋洋灑灑的落下,竟是烏黑顏色。

而“攝”字從許乾銘喉嗓湧出,便帶走了他血肉中湧動著的半數神秘力量,經過口腔,被上齶上的肉.瘤.一震,仿佛有了特殊魔力,似乎使得明亮的月空都微微一顫。

許乾銘血飼的百足蟲聽到這一聲“攝”字,靈性便被奪走,如他心願,千百肢足用力一躍,沐浴在黑色血霧之中,在月華之下突兀長大十幾公分,落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

看著已經長到七十多公分,大小尤其一條草蛇的百足蟲,許乾銘臉色一變,定定心神,又念動起巫咒,隻見那條百足蟲在“嘶嘶窸窸嘶嘶窣窣……”聲中,已經如臂使喚、隨心驅動,正是巫蟲成型之像。

以咒法、巫力將普通蟲豸煉成巫蟲,隻能是‘巫’之手段。

“成了,成了,竟然成了,我,我是‘巫’了!

可,可這怎麽就莫名其妙就成了!”雖然從醫院清醒後便早有預感,可事到臨頭許乾銘還是驚喜莫名。

可惜隻歡喜了片刻,他脫口而出,“阿爹,阿爹我成了,阿,阿……”,下意識的想要將成功喜悅分享給許道巫時,卻猛然想到阿爹已經涅盤去,古宅中隻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至此一種莫名的悲愴揪住了少年的心髒,將它一下捏碎。

“阿爹、阿爹、阿、阿爹……”許乾銘隻覺像是喂了毒蟲無數精.血一般,全身力氣頃刻間便都被奪走,癱軟到地上,痛哭流涕到無法自製,不自不覺竟昏睡過去。

他醒來已是天色蒙亮,門外傳來“嘭嘭嘭……”的敲門聲,和焦急的喊叫:“山蟲子,許乾銘,你咋樣了,開門,快不開門?”

許乾銘恍恍惚惚的從院子的土地上站起身,竟不忘“嘶嘶窸窸……”幾聲,將自己的巫蟲驅趕到暗處躲藏,聲音嘶啞的喊道:“是誰,門外是誰?”

“是我,常夢迪,你快開門。”門外人大聲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