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染署地方很大,各個堂都是分開起居生活的,男女也分開,不過除了修織機的也沒多少男的。
前兩年和北方打戰,男的都抓去邊境了,能活下來的都留在軍隊,所以現在大部分都是婦人在織染署做事。
雲芪借著掃地轉了圈地字號西錦堂,二十台織機同時吱吱呀呀進行工作,每到一處都能看大家織錦。
掃到管青這,她冷嘲熱諷:“嗬,進來又能怎麽樣,還不是隻能掃地。”
雲芪看了眼她的織品,一開始的有色緯線都搭錯了,笑道:“那你好好織哦,不然很快就跟我一起來掃地了,我記得桂嬤嬤說過不讓你參與太後大壽織品的事。”
管青麵色微變,“你休要胡說八道,桂嬤嬤什麽時候說過。”
看她急得麵紅耳赤的模樣,雲芪笑笑沒說話,伸掃帚過去故意用力掃起塵埃,嗆得對方連連咳嗽。
“小賤人你故意的。”
“賤人在罵誰呀!”
管青嘴快:“賤人在罵你……!”
“是是是,還是個老賤人呢。”
管青又在同一個地方罵踩坑,臉色難看:“小賤人,你再巧舌如簧也過不了一旬就要滾出織染署。”
“那就看看誰滾好了。”
雲芪沒再跟她掰扯,繼續掃自己的地。
一個上午轉眼過去,午後大家都停下來吃飯,廖敏掐著點又來找麻煩。
她攔在雲芪前麵:“你一點點地都沒掃完,吃什麽飯,繼續掃,掃幹淨為止。”
劉氏看到衝過來:“廖堂主,這麽大片地方一個早上怎麽掃得幹淨。”
廖敏嗤笑:“看不慣那你也別吃飯幫著她一起掃吧,這樣就能快點掃完去吃飯。”
“廖堂主,新來第一天來鬧成這樣不好,還是先讓她們去吃飯吧,活下午也可以幹。”一個滿臉麻子的婦人看不過去,持中說道。
“麻姐,這裏我是堂主還是你是堂主。”
滿臉麻子的婦人低著頭:“你是,但這女娃做事勤勤懇懇,我看沒什麽差錯,你也不想第一天鬧到吳監作那去吧。”
提到吳監作,廖敏果然慫了,冷哼一聲:“念在第一天,就這麽算了,醜話說在前頭,明日再磨蹭就別吃了。”
說完甩著衣袖離開。
雲芪朝麻姨微微福身感謝,“多謝麻姨。”
早上掃地時她注意到麻姨那片區域特別幹淨,一看就是個做事一絲不苟的人。
麻姨擺擺手:“你得罪了堂主,今後少不得針對你,自己多注意。”
“好,能不能麻煩姨帶我們去裝飯。”
麻姨一愣,忍不住笑笑,這姑娘還真是個妙人,隨即點點頭。
織染署的飯食不算好,午飯隻有一碗湯水,兩個糙米幹糧,一些清水菜,裝飯的人都皺著眉頭。
雲芪和劉氏坐在一起吃,其他人都不敢往前湊,怕被堂主盯上。
劉氏低聲抱怨:“還以為這邊的飯食能好點,沒想到比我做的還差。”
雲芪笑笑,還好她早有準備,進來的時候自帶了醃肉醬,醃豆醬。
她拿出木盒,一陣醬香味飄出來。
“劉大姐,加點這個就好吃了。”
劉氏聞著味,立馬咽咽口水,想客氣可身體不允許,厚著臉皮要了點,糙幹糧立馬變得美味。
“太香了!沈夫人自己做的嗎?”
雲芪笑著點點頭:“我就是怕這裏的飯吃不慣,做了點,沒想到真用上了。”
四周啃著糙幹糧眉頭緊皺的婦人們立馬聞到香味,齊刷刷看向雲芪,一副你懂的模樣。
她也不吃獨食,起身走到麻姨身邊:“麻姨要不要來點?我自己做的。”
她這三年為了伺候好那個渣男母親光學會怎麽做好吃的討好對方,不過也得益於此能派上用場,用美食拉近關係再適合不過,之後能方便從這些織染署的老人口中收集信息。
麻姨本來還想矜持一會兒,等湊近聞到醬料香味立馬遵從本心,露出慈祥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氣了。”
雲芪見其他婦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又不好意思問,淡淡笑道:“大家要是不嫌棄,也來一點吧。”
“那我要點,謝謝……還不知姑娘怎麽稱呼。”一個年輕點的婦人問。
“我成親了,大家可以叫我阿雲。”
“阿雲,我也要……。”
“我也來點,謝謝阿雲。”
大家爭先恐後,遠處那些早上跟管青一起詆毀雲芪的想吃也不好意思過去要。
管青隻能低聲罵道:“一點醬而已,個個爭成這樣,真是一群沒吃過好東西的鄉巴佬。”
說著吃了口難以下咽的糙幹糧,忍不住嗆咳幾聲。
雲芪這邊正有說有笑,不知道吳監作什麽時候來到這邊,隨口問道:“什麽東西這麽香?”
大家看到吳大人過來,收斂了笑聲,雲芪主動說道:“是小婦自己帶的醃肉醬,醃豆醬。”
吳監作湊上前聞了聞:“確實是這個味道,聞著都饞了。”
他認出雲芪:“你是今天新來的織手吧。”
雲芪嗯了聲,把罐子給對方:“大人要是不嫌棄拿回家嚐嚐,自己做的值不了幾個錢。”
“誒,這怎麽好,你要是賣的話倒是可以,送可不行,朝廷有規定。”吳監作搖手拒絕,但眼睛可沒離開那罐醬料。
雲芪會意,立馬拿旁邊的新罐子裝了點:“家裏就是做著賣的,我是先讓大家免費嚐嚐,以後好捧場,大人若實在有規定那就給一文,嚐著好以後多捧場。”
吳監作也沒拒絕,最近他娘子在懷孕,什麽都不想吃,正愁得慌,想著這個一定可以。
雲芪收了一文錢,把裝好的一半豆醬給他。
吳監作拿著趕緊回官舍給妻子嚐嚐。
她發現這真是個商機,沒想到金陵人這麽喜歡吃肉醬豆醬。
廖敏看著這一幕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這個賤人讓自己考核時丟臉,怎麽會被調到這個月錢低,飯食不好的地字號。
想憑一罐破醬料就收買人心,休想!隻要自己在,一定會讓她滾蛋。
雲芪正好看過去,還朝對方回以笑意。
廖敏被氣得狠狠啃了口糙幹糧,硬邦邦卡在喉嚨咽不下去,差點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