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剛下衙,遇到來找他的吳監作。
“不良帥!”
“吳監作?”沈瑜認出對方,看他神色匆匆,立即問道,“是不是我娘子出什麽事了?”
吳監作無奈點點頭,把織染署發生的事告訴他,感受到一陣寒意,聲音越來越弱。
“不良帥也別太擔心,沈夫人畢竟不是主要犯錯的人,應該不會危及性……命。”
沈瑜抬眸,如鷹隼般鋒利的目光盯著他:“應該?”
這尾音拉得很長,吳監作低著頭不敢搭話,以前就聽說不良帥為人凶狠極難相處,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連話都說不完整。
“感謝吳監作過來告知,她會沒事的!”
說完他已經走遠,吳監作看他去的方向是宮城的方向,心中疑惑,過去又能怎麽樣,沒有召見是進不去皇城的。
另一邊桂嬤嬤已經帶著雲芪幾人入了宮城,皇城非常大,但沒有金碧輝煌,剛結束戰亂不久,各個宮殿還來不及修繕。
雲芪還是第一次來到皇城,多少還是會有點緊張,但好奇更多一些。
一行人來到太後前宮,四處守衛森嚴,隨處可見的太監宮女,一個身穿鳳袍的貴婦端坐在中央,儀態舉止無不透著貴氣。
不用想也知這位貴婦便是當今的太後娘娘,旁邊還坐著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黃袍加身,體態威嚴,能跟太後坐在一起的男子除了當今皇上還能是誰。
“母後何必親自見這些辦事不利的下人,兒臣直接處置便是,還勞您傷神。”
太後慈眉善目,語氣溫和:“皇兒每日有那麽多朝務要處理,就不要為這種小事費神了。”
“老奴叩見皇上,吾皇萬歲,叩見太後,太後千歲。”
齊安帝神色不善:“桂嬤嬤起來吧,懈怠母後壽誕籌備的人帶到了嗎!”
桂嬤嬤示意宮衛把人帶進來,原本以為隻是見太後,沒想到皇上也在,織染令直接嚇得腿軟,要人抬著過去。
管青和廖琴同樣趴在地上哆嗦說不出話,隻有雲芪還能保持鎮定行叩拜禮。
“民女雲芪叩見皇上,吾皇聖安,叩見太後,太後千歲。”
齊安帝微微詫異,多看了眼雲芪,區區平民見了他還能保持鎮定,性子不錯。
他冷目掃了眼幾人:“爾等屢次懈怠太後壽誕織品,罪無可恕,當斬,以示眾人!”
龔大人管青廖琴三人一聽,頓時癱軟在地,滿眼絕望。
“聖上明察,若是以懈怠壽誕織品處死民女,民女有話要說!”
雲芪是死過兩次的人,要真再死一次也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必須要把話說完。
齊安帝冷冷盯著她:“若是你臨死前的遺言,準你說完!”
“今日送入宮內的織品壽字部分確實是民女所織,若懈怠在此,民女認罪。但按桂嬤嬤所言,懈怠是在收尾,卻不是民女所織。那是她們私下偷偷織的,就連織品送入宮民女也不知情,此事織染署地字號西錦堂眾人可作證。”
雲芪態度不卑不亢,說得有理有據。
齊安帝看向桂嬤嬤,她微微點頭:“回皇上,確實如她所言,老奴在織染署已證實過,懈怠部分也確實是後麵收尾處。”
桂嬤嬤說著拿出織品給皇上看,皇上哪看得懂這個,隻是端詳半會兒,“那也犯疏忽罪!”
這雲芪沒法反駁,她確實沒想到織染令能無恥到這個程度。
“一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另外三個當斬,以示眾人!”
管青和廖琴從驚恐中回過神,哪顧得上什麽禮數,大聲喊道:“皇上饒命呀,不關我們的事,都是龔大人,是他叫我們去織的,他說可以有功勞,我們隻是按著設計好的花本織,跟我們沒關係!”
龔大人聽這兩個賤人竟然把自己推出來,驚恐喊道:“皇上饒命,不是下官!是……是……。”
他想說是武侯府,可想到背後的牽連又把話咽了回去,怕是躲不掉了,隻好承認:“是下官所為!她們是聽下官命令行事。”
齊安帝更加生氣,官員犯錯比平民犯錯更可惡,那是打在他臉上的巴掌。
不管誰對誰錯,對於剛剛穩定的皇權都需要殺雞儆猴,他想拿這幾人警告天下,皇命不可懈怠。
剛要喊人拖下去殺了,外麵宮城護衛來報,從外麵傳來聲音。
“皇上,影衛統領緊急求見!”
齊安帝皺起眉頭,影衛是他在民間的眼睛,竟然不避人耳目來求見,最好是有什麽大事!
“帶他到正德殿候著,朕先處理這裏的事。”
“皇兒,朝務要緊,你去吧,這裏交給哀家處理,動不動就殺人對皇權不利,隻會讓人懼,而非敬。”齊太後知道皇帝心中所想。
皇上微微一怔,臉上的憤怒散去:“兒臣謹記母後教誨,那兒臣先去處理朝務。”
齊太後微微頷首,等皇上走後才看向雲芪問道:“這壽字你織的?”
雲芪不知太後會怎麽處置此事,但應該比暴躁的皇帝理智,如實點點頭:“是民女織的。”
“織得真不錯,裏麵黃色的是金絲線吧,其他五顏六色的是什麽線?”太後隨口問道。
“孔雀羽毛!”
“竟然是羽毛,難怪那麽柔順漂亮的,仿佛天然生成的顏色一般。”太後感歎,“哀家起初生氣是因為這麽美的織品收尾竟然如此草率,現在知道不是同一人所織反倒是沒那麽氣憤了。”
太後說著沉默下來,看向幾人,在想怎麽處置合適。
另一邊齊安帝來到正德殿,一道黑衣身影半跪在大殿,臉上帶著鐵麵麵具不示人。
齊安帝將身邊的人都遣開,連貼身伺候的公公都退開,等殿內隻剩兩人才冷冷問道:“如此急匆匆求見,最好有什麽要事稟報!”
“請皇上饒一女子的性命!”
齊安帝眼色一沉,忍不住罵人:“你他娘明目張膽借此身份入宮就為這種事?”
影衛統領沒說話,齊安帝知道他是個倔脾氣,沉聲問道:“說吧,饒誰呀!”
“織染署的織手雲芪,被太後帶入宮中,她是我娘子。”影衛統領回道。
“你娘子?”齊安帝睜大好奇的眼睛,隨後帶著殺意問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知!”
“你是影衛統領!是朕在民間最信任的眼睛!除了朕,誰也不能知道你的身份,包括你的娘子,誰知道,都不能留!”
影衛統領便是不良帥沈瑜,他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