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神情柔和,從來沒人這麽維護過自己,冷淡的內心漾起一絲波瀾,對她有了照顧恩人之女額外的情緒。

雲芪沒覺得有什麽,當時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她放下這事,笑道:“大人感動的話陪我去看看皇上恩賞的雲上糧倉吧,我不知道在哪。”

“在西城附近,我帶你過去。”沈瑜語氣溫柔。

兩人隨後來到雲上糧倉,糧倉有專人看守,普通人根本難以靠近。

他們一靠近就有人過來攔下詢問他們的身份,雲芪表明身份,對方顯然已經收到宮裏的命令,拱手行禮。

“原來是沈夫人和不良帥,屬下已等候多時。”

守倉的廩人立馬帶他們入內,邊介紹糧倉的情況。

雲芪從他口中得知這間糧倉有新糧十萬石,還是有些意外的,要是按皇上的獎賞應該是價值五萬石,這也算意外的收獲。

“沈夫人打算如何安排這口糧倉?要開倉售賣嗎?”守倉人問道。

十萬石糧食按一兩五石,也不過兩萬兩,她現在拿銀子也無用處,還不如糧食安心些,等來年再做打算。

“先放著吧,你還是安排人在這守著,以後從我這領月銀。”

廩人應下,之前還擔心換了東家會沒事做,總算鬆了口氣。

雲芪細細檢查了每口倉的糧食,一臉認真叮囑守倉人注意事項,後麵還打算安排兩個新人的人過來幫他,要繼續收糧。

沈瑜安靜跟在身邊,看她有條不紊安排著,數月前很難想象一個還是為了退親掙紮的姑娘竟然能走到今日的成果。

“人手的話我那邊有不少閑人,你要是信得過可以用他們,也讓他們能多份差事養家糊口。”

“那感情好。麻煩大人安排兩個過來守糧倉,輪流值守夜晚,月銀一錢。”

安排好這邊的事,雲芪到珠寶鋪去,沈瑜送她過去便回府衙忙了。

她找阿吉茲過來有事拜托他,讓他幫忙找個信得過的番商去織染署旁邊的宅子購買損壞的絲織品,不能說她的存在,就說是武夫人讓他們過來的,要運回國家做生意賣,先買幾匹看看。

阿吉茲疑惑,但也沒有多問,一個小忙而已。

他當天就找好友去那幾間宅子拜訪,雲芪遠遠看著番商請進宅子,隨後一個老嬤嬤送他們出來。

她認出那個老嬤嬤,就是武吟吟身邊的人。

此事果然和武侯府有關。

雲芪順利拿到番商買到的幾匹損壞很小的絲織品,賣價比正常的便宜幾兩,但也賣到五六兩一匹,那幾錢的成本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月武侯府就能從織染署坑掉數千兩,誰也不知持續多長時間了。

當晚沈瑜回家,她將此事告訴告訴他,覺得武侯府冒這麽大的風險做此事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瑜皺起眉頭麵色凝重:“我這段時間也一直派人查侯府,確實發現奇怪之處,武侯府一直有在大量買糧食,那些糧食甚至夠侯府的人吃幾年了,我覺得背後不是貪墨銀子那麽簡單。”

“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正好可以用此事試一下侯府的反應,要是能直接跟皇上稟報就好了。”她說的時候看著沈瑜。

這兩日她把之前兩次入宮的事在腦子過了無數遍,覺得他應該有辦法見到皇上稟報事情。

沈瑜目光躲閃,皇上可是專門警告過此事,任何人不能知道他的身份,岔開話題:“我們普通人怎麽可能見得到皇上,我再想想辦法吧,你不要再接觸武侯府。”

“嗯,要是翁旭發現記錄簿被撕,應該很快能察覺到是我做的。”

沈瑜慎重點點頭,打算明日入宮跟皇上稟報此事。

這事比他們想的更緊迫,這會兒翁旭那邊已經發現此事。他剛查看記錄簿,發現被人動過,立馬在織染署查,沒有任何收獲。從織染左丞口中得知昨夜雲芪進過署司,他立馬想到早上離開的雲芪,她肯定已經把東西帶走了。

當晚他立馬回武侯府告訴武吟吟此事,武吟吟這邊正好在聽馮嬤嬤稟報白天有番商到她那購買絲織品的事,可她最近根本沒接觸過新番商過去買,現在翁旭回來再說此事,她陰沉著臉。

“是那個賤人搞的鬼,她肯定在查侯府的事,想借這種事拉我們下馬。”

翁旭一臉緊張:“那現在該怎麽辦?這麽看她肯定已經知道侯府在織染署的動作。”

武吟吟做不了主,她帶翁旭一起去問老侯爺該怎麽辦。

翁旭自從上次被派去織染署後就知道武侯爺一直是裝沉迷酒色的,實際在為大業做準備,什麽大業他們沒說,但他也能猜出來。

武侯爺在祠堂上了炷香,聽他們說完眼前的情況,沉聲說道:“她應該還沒將此事宣揚出去,我們的大業還差一些時間,此事必須先拖延下去。”

“父親,不如直接派人把他們滅口!”武吟吟在脖子上做出殺人的動作,目光閃過寒意。

她早就想殺雲芪,隻是父親一直攔著她不能節外生枝。

武侯爺搖搖頭:“你別太小看不良帥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親自動手,也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他說時看向翁旭。

翁旭被武侯爺那對死魚眼冷冷盯著,感到一陣惡寒。

“阿旭,你來扛下此事,為大業爭取最後的時間,侯府不會虧待你的。”

翁旭渾身一震,自從他知道武侯府想做的事之後就在想遲早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自己一直都是他們的棋子,從選擇入贅侯府那一刻起他就是走入了一條死路。

武侯爺看他不應,眯起眼威脅道:“你也不想你母親那麽大年紀晚節不保吧!”

翁旭敢怒不敢言,他哪有選擇,這一刻真的後悔了,如果他沒有選擇入贅侯府,哪怕考不上進士,就跟雲芪在青州過日子……。

可惜沒有如果,他低聲道:“侯爺吟吟,此事過後,能不能送我母親回鄉下?她年歲大了。”

“本侯心中有數,你放心,上一個織染令已經人間蒸發,朝廷不會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你隻承擔眼前的事,死不了。”

當晚他們把一切證據和矛頭都指向翁旭,在天剛亮時,武侯爺親自押著翁旭入宮請罪。

雲芪和沈瑜慢了一步,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武侯府會來這一手,把翁旭推出來承擔這事。

沈瑜甚至都考慮到對方會來下殺手,四周布滿人手,隻等對方動手抓,沒想到這一夜這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