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還沒等沈瑜入宮老周便來家中找他,敲得門外邦邦響。
“頭兒,出大事了!”
沈瑜打開門見老周一臉著急,皺起眉頭:“出什麽事了?”
“武侯府那個贅婿出事了。”老周急忙回道。
翁旭?
沈瑜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他剛打算進宮就出事了?怎麽那麽巧!
雲芪在院子聽到老周的話,讓他進屋說話。
老周看了眼沈瑜,見頭兒沒反對也不避著她,知道她以前跟翁旭有舊,也該知道此事。
“我們的人傳來消息,武侯爺在早朝前押著翁旭入宮,沒多久翁旭就被打入天牢,織染署被監察禦史帶人包圍起來,具體什麽事還不清楚。”
雲芪和沈瑜相視一眼,知道肯定是因為倒賣絲織品的事,沒想到一向什麽事都不管的武侯爺竟然親自押進宮。
顯然對方先下手一步,她失策了,沒想到對方動作這麽快,而且也沒想到武侯府如此果斷直接推翁旭出來頂罪。
“我去織染署看看什麽情況。”
“我陪你一起過去。”沈瑜說道。
他現在入宮也來不及,而且身份還得避人耳目,此刻正是早朝時間,肯定在議此事。
隨後兩人去織染署,老周也跟上去。
織染署被監察禦史協同大理寺封鎖,雲芪主動找他們表明身份,想要麵見聖上稟報自己知道的情況。
他們在太後壽誕那日見過她,也知道皇上恩賞過她,遲疑一會兒帶他們入宮麵見聖上。
齊安帝剛剛下了早朝,聽監察禦史說雲芪請見,本不願見的,又說不良帥也一起想麵見聖上,他這才點頭召他們入宮覲見。
兩人入宮見到皇上,雲芪將自己偶然發現織染署雜貨房堆放許多損壞的絲織品事告訴皇上,懷疑有人故意倒賣織染署的東西,然後看到記錄簿和買到損壞的絲織品,將這些東西交給皇上看。
齊安帝沒有看那些證據,淡淡說道:“此事早上武侯爺已經親自入宮給朕說明情況,是他招入府中的女婿和上一任織染令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借著侯府的名義所為。翁旭也承認此事是他一人所為,一應貪墨的銀子已歸還國庫。”
雲芪麵色一急:“皇上,此事翁旭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量,前織染令怎麽會聽他一個沒授官的白身的命令。”
“他借侯府的名義狐假虎威,小小織染令自然不會懷疑,此事證據確鑿,無需再議。你是織手,無需摻和此事。”
她還想再說,沈瑜趕緊拉住她搖搖頭。他太了解齊安帝的脾氣,語氣已經帶著警告的意味,再說隻會惹怒皇上。
兩人離開皇宮,雲芪情緒低落,好不容易在織染署拿到的證據,以為能將武侯府解決,沒想到連毛都沒碰到。
沈瑜安慰她:“這不是你的問題,朝局剛剛穩定,聖上考慮更多的是穩定。武侯府是前朝留下的貴族,曾大力支持聖上登基,若因為此事追究到侯府會讓前朝臣子和前朝百姓對今朝不滿從而引發動亂。”
雲芪不懂那些,她隻知道武侯府要是不亡,她和家人都不會有安生日子,不會就此放棄的。
“大人,有辦法能讓我進天牢見一麵翁旭嗎?”她懇求問道。
沈瑜看她神情竟有一絲心疼,哪怕為難也點點頭:“好,我來安排。”
“謝謝。”
第二天沈瑜帶著她去天牢,有人在門前接他們,牢頭提醒道:“頭兒,他們去吃飯了,最多兩刻鍾,抓緊時間。”
沈瑜嗯了聲,和雲芪到關押翁旭的牢房。
翁旭被關了兩日,整個人早沒了神氣,淩亂的長發披肩,肮髒不堪,就像臭水溝的老鼠蜷縮在角落。
“翁旭!”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微微抬眸望去,自嘲一笑,沒想到第一個來看他的竟然是她,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
“來看我的笑話嗎?恭喜你成功了,你可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就因為我沒有娶你為妻,就要置我於死地!”
雲芪無奈搖搖頭,為他感到悲哀,到現在他還以為自己在糾結他不娶自己的事,淪落到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我知道你隻是侯府推出來的替罪羊,我勸你不要助紂為虐,主動把武侯府讓你做的事和他們的目的說出來,或許還能留一命跟老母親活到老,否則等著你的隻有死路一條。”
翁旭麵色一震,旋即冷笑一聲,辯解道:“關侯府什麽事,這就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利用武侯府女婿的身份和織染令勾結倒賣絲織品,就是為了銀子。”
“若沒有侯府指使,憑你膽小如鼠的性子根本就不敢做這種事。你本該有一個美好的前程,也曾是個有抱負的學子,走到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揭露武侯府的惡行,給自己留個清白,別到地獄後悔莫及。”
翁旭愣住,臉上出現一瞬間的遲疑,他曾經也是胸有抱負,想為國為民做一番大事業,如今……。
外麵牢頭提醒道:“頭兒嫂子,兩刻鍾快到了。”
雲芪等了會兒,翁旭臉上的遲疑轉瞬即逝,他為了母親沒得選,隻是這次沒有反駁她的話,回到角落背對著他們蜷縮起來。
“走吧。”沈瑜說道。
雲芪隻能放棄,要是翁旭能揭露武侯府,一定有效果,皇上也不可能輕易揭過,可惜失敗了。
聽到他們離開的腳步聲,翁旭低聲呢喃:“我不後悔……我絕對不會後悔……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可他越說越難受,想起被雲芪救起那時,鼓勵他繼續科舉,幫助他研墨,幫他照顧母親,送他來金陵科舉。
一幕幕在腦海浮現,如果武吟吟沒有用吏部考核威脅他,他肯定不會入贅侯府,他痛恨她,一切都是她的錯,自己才沒有攀附權貴。
如果自己沒有入贅侯府那該多好,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淚水盈眶,在黑暗的角落裏落下後悔的眼淚,後麵等待他的是嚴厲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