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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下午,陸昭的司機到了夏餘家門外來接他,許詹早上就已經走了,夏餘坐上車,發現司機就是上次來酒吧接他們的那個。

他跟這個司機不熟悉,一路也沒有說什麽,自顧自聽歌。

到了陸昭公司樓下,司機才客氣道,“夏先生,陸總還在開會,您可以先上去等他。”

夏餘上次也來了陸昭公司,但那次晚上,這次是白天,他就不怎麽願意了。

“算了,我就在車裏等他吧。”

好在陸昭沒多久就下來了,他上車的時候,夏餘懶洋洋瞥過來一眼。

陸昭身上有很淡的古龍水味,俊美清瘦,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坐在車裏還在跟人通話,他神色淡淡,輪廓分明的臉龐像藝術家的手筆,工作時候尤為端莊,像極了老舊畫報上的剪影。

夏餘欣賞了一會兒,往前看了一眼。

前麵的司機眼觀鼻鼻觀心,隻顧著開車,夏餘思索了幾秒,順應心意,一隻手掰過陸昭的臉,在陸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陸昭的聲音停住了。

電話那頭又問了一遍,“陸總,報價單剛剛都已經發給您了,您收到了嗎……陸總?”

夏餘已經坐回了位置上,神色平淡地看著手裏的手機。

過了幾秒,陸昭才回答道,“嗯,收到了,你前麵說什麽,再重複一遍。”

夏餘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

陸昭的通話結束了,他升起了汽車內部的隔板,捏著夏餘的手指,低聲問夏餘,“為什麽親我?”

夏餘冷眼看他,“想親就親了。你長得挺好看的,我也不是柳下惠。”

陸昭輕笑了一聲,把夏餘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司機專心致誌開著車,車窗嚴嚴實實關著,卻還能聽到一點外麵的車水馬龍。

這是白天。

可是車內卻昏沉暗啞。

陸昭一邊與夏餘接吻,一邊又像故意讓夏餘分神。

“雲都的天氣比較熱,你帶了夏天衣服沒。”陸昭的聲音很模糊,手卻忙著摸夏餘的腰。

夏餘被吻得頭昏腦脹。

其實他跟陸昭有十天沒做了。

上次去看電影,他們並沒有上床,習慣了穩定高質量的**後,他尤其經受不了撩撥。

尤其是陸昭還在舔他的喉結。

“帶了。”夏餘試圖掌握一點理智,“許詹幫我檢查了。”

這種時候,陸昭不太喜歡聽見許詹的名字。

這讓他心裏的刻薄幾乎關不住。

他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許詹的動向,例如,他知道許詹也請了假,去跟情人旅遊。

但他不確定夏餘是否知情。

可要不是許詹出門,夏餘也許還不會跟他出來。

這讓他灰藍色的眼睛變得更加黯淡。

他又去吻夏餘,卻不再提問讓夏餘分心。 。

夏餘跟陸昭坐的飛機是晚上抵達雲都的,跟陸昭的工作人員分開走。

因為帶著夏餘,陸昭特地定了一座度假酒店裏的別墅,從這兒去他要去開會的地點不算近,來回要開一個小時。

秘書訂房間的時候都在心裏暗暗咋舌,想不通陸昭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為戀愛上頭,要是從前,陸昭絕不會浪費這兩個小時。

她從以前就跟在陸昭身邊,自然對陸昭跟夏餘幾年的糾纏一清二楚。

她一直很難想象,陸昭這樣的人也會喜歡誰。

陸昭看著太冷,好像天生缺少戀愛的溫度,秘書跟著陸昭好幾年,從沒見過陸昭對誰假以顏色。

可原來,陸昭也是會戀愛的,還會為了陪戀人旅遊,像製定下季度的公司計劃一樣,認真地做計劃表。

秘書不由嘖嘖稱奇,但是她又不能跟別人分享這個八卦,心裏憋得慌。 。

夏餘還不知道他給一位優秀資深的秘書增添了一些煩惱,他挺滿意這個度假酒店的。

這個度假村裏有一片私人海域,雲都的溫度要比別的城市都要高些,現在已經十一月了也不冷,走在海邊很舒服。

每個房間都配備了專屬的管家,客戶需要的話,也可以充當向黨,陪客戶出門遊玩。

陸昭訂這個度假酒店的時候,也是看中這一點,他前兩天都在忙工作,考察,開會,沒什麽空陪夏餘,要後麵才能抽出時間。

可是真的見到那所謂的專屬管家,他卻情不自禁皺了皺眉。

因為這管家還很年輕,看上去頂多跟夏餘一樣大,長得很陽光開朗,一雙狗狗眼,笑起來又有點可愛。

實在是過於……討喜了。

陸昭幾乎是立刻想要換一個,但夏餘卻笑眯眯道,“就這個吧。”

感受到陸昭的視線,夏餘聳了聳肩,“我就喜歡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畔最終還是沒有被換掉。 。

第二天,陸昭坐一小時的車,跟秘書和下屬一起去參加會議。

而夏餘,跟著李畔在雲都的大街小巷遊玩。

李畔是個很盡責的向導,打聽了夏餘的喜好,才為夏餘量身定做了旅遊路線。

夏餘不是熱愛爬山走路的路人,他性子不安靜,旅遊卻慢騰騰的,隻想慢慢逛,所以李畔今天隻給他安排了兩個景點。

上午他們去看了民國時期的一個大帥留下來的公館。

這個公館整體是灰磚紅窗的風格,現在是秋天,院子裏還有金色的銀杏葉,拍照很好看,所以雖然不是旅遊旺季,但是許多遊客拿著相機在拍照,年輕的姑娘們似乎就沒有不好看的,穿著旗袍,長裙,往窗下一站,就像一幅畫。

夏餘瞧著她們**的小腿,又冒出了那個困擾他許久的疑惑,“女孩子都不怕冷嗎?”

他是自言自語。

李畔卻在旁邊笑了下,說,“我妹妹也這樣。”

“你還有妹妹啊?”

“嗯。”

李畔想了想,把手機給夏餘看了一眼,他的壁紙就是全家福,“最左邊就是我妹妹。”

經過一段相處,他也摸清了夏餘的脾性,是很隨和的客戶,太拘謹反而不好。

夏餘看了一眼,照片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著白色的上衣和牛仔褲,笑得很甜。

“你妹妹很可愛。”他有點羨慕,“我沒有妹妹,隻有哥哥。”

李畔就笑了笑,他也喜歡妹妹,但又要說一兩句寬慰夏餘,“妹妹也很皮的,會偷偷拿走你的漫畫。”

夏餘不再說話,又去看那些女孩們拍照。

其實比起別人,他自己才更像一道風景線,他生得極白,眼皮都能透出淡青色的血管,站在灰磚紅窗下,黑色的風衣,淡紅的唇,側臉精致,好多路過的人都在看他。

但他自己卻沒什麽感覺。

李畔問,“要不要替你拍幾張,我技術還不錯。”

夏餘搖了搖頭,“我沒什麽興趣。” 。

從公館裏出來,就可以吃午飯了,餐館是夏餘選的,吃的是就近一家土耳其菜。

吃飯的時候,陸昭打電話過來了。

李畔本來想回避,但夏餘搖了搖頭,意思是用不著。

但是夏餘微微側過身,聲音也輕,其實大部分內容李畔也是聽不見的。

陸昭隻是來問問夏餘玩得開心嗎,又問他們中午吃了什麽。

夏餘說,“上午去了柳公館,現在在吃飯,待會兒去清雲宮。”

陸昭又問公館裏都有什麽,問得很碎,很詳細,不太像陸昭。 。

李畔吃著米布丁,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夏餘,一整個早上,他的這位雇主都有點興致缺缺。

雖然夏餘一直在笑,很好脾氣,說話也隨和,還幫路過的女孩子們拍了照,但是李畔從事服務業好幾年,他在這方麵一向敏感,總覺得夏餘其實也沒有很高興。

可是現在,接了一個電話,夏餘懶洋洋的,甚至有點敷衍。

他卻覺得,夏餘比早上興致要好。

他們當專屬管家的,當然不能隨便八卦客人的關係。

但李畔咬著勺子,心裏很肯定地想,這兩位果然是戀人吧。 。

吃過午飯,夏餘就跟李畔去了雲都的清雲宮。

這個道觀可以求簽,在本地似乎很靈驗,李畔說這裏沒有另一個道觀名氣大,不是什麽網紅打卡地,可是來的都是本地人多。

他問夏餘要不要也去求一個。

夏餘想了想,問李畔,“這裏什麽最靈驗?”

李畔想了想,“事業和姻緣吧。”

於是他們倆一起進去,李畔求了事業簽,夏餘求了姻緣。

對此,夏餘很無所謂地說,“我的財運沒什麽好問的,我爸媽和我哥哥嫂子都很會賺錢,我就算拖點後腿也不會要緊的。”

李畔哇了一聲,露出打工人的羨慕嫉妒恨。

夏餘抽姻緣也就是抽著玩一玩。

但是那個老道士替他解簽的時候,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卻皺了皺眉,呀了一聲,說,“你的婚姻今年會有變故。”

夏餘漫不經心地問,“什麽變故?”

他想,他跟許詹一對兒盟友,能有什麽問題。

老道士又摸了摸胡子,又道,“你的婚姻會出現危機,但是不會山窮水盡,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一副很神棍的樣子,對夏餘笑了笑,“有時候放掉一段婚姻也不是壞事。”

有那麽一瞬間,夏餘很懷疑這個老道士是陸昭聘請來的臥底。

畢竟現在放眼四周,最想他跟許詹離婚的,好像就是陸昭了。

他默默把那個簽文拿了回來,也沒再多問,就麵無表情站在了旁邊,不擋到後麵的李畔。

李畔的簽文倒是很好,說他事業運最近會起飛。 。

等出了解簽的屋子,李畔跟夏餘一起從山道往下走,道路兩邊都是碑帖,風流雅致,這段路都變清幽了。

李畔瞧著夏餘的神情似乎不太好。

想起老道士的簽文,他硬著頭皮找補,“其實這裏也不是很準,有時候也會出錯,簽文這個東西,也就是自我安慰一下。”

夏餘這下倒是笑了,他回頭看了李畔一眼,“你不是說這裏很準嗎?”

李畔說,“我瞎說的。”

夏餘笑意更深。

不過他對這些事本來就不太信,隨手把簽文放進了口袋裏。

他走在山道上,跟李畔聊天,“你談過戀愛嗎?”

“當然。”

夏餘總覺得李畔像是同道中人,下意識問了句,“男的女的?”

問完又覺得莽撞了,剛想找補,卻聽李畔說,“男的。”

他轉過頭,看見李畔笑了笑,還是一雙狗狗眼,很開朗的樣子。

夏餘就知道李畔並不介意。

反正走山道也無聊,李畔就跟夏餘聊了聊他幾段感情史。

他初戀是十六歲,還在念高中,對方是他的班長,很高大沉默的一個人,可惜上了大學後分手了。

前任和前前任都是工作後遇見的,一個是他常去的麵包店老板,一個是中規中矩的上班族,不過都談了幾個月就分手了。

李畔說這些時候的很隨意,有一種不在意的雲淡風輕,也會聊起前任的優缺點,但是不帶什麽感情。

不知道為什麽,夏餘有點羨慕。

說著話,慢慢就快走到了山腳下,李畔說完自己的經曆,又大著膽子問,“夏先生,你是不是有很多人追啊?”

他看出來夏餘性格確實好相處,要不是夏餘已經有了對象,又是他的客戶,他搞不好也會想要個電話號碼。

但他問得還算含蓄。

夏餘勾了勾嘴角,知道李畔其實是想問自己的感情史。

他慢慢地走下最後幾步山道。

“我的感情沒什麽好說的,隻有過一段。對方是個混蛋,把我氣得半死。”

嚴格來說,這也不能算戀愛。

隻是一場無望的,絕望的,單戀。

可是這樣一場畸形曲折的關係,卻延伸到了現在。 。

他走出幾步,想起李畔提起前任的口氣,突然回頭問,“你的前任回來找過你嗎?”

李畔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求複合?”

“嗯。”

“那你答應了嗎?”

李畔搖了搖頭,“我都不喜歡他了啊,怎麽會答應。”

“那你要是還愛他呢?”

李畔皺起了眉,他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也從石階上走了下來,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突然笑了笑,“那就有點為難了。”

他想了想,又說,“我應該會答應吧,因為喜歡是克製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