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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餘的父母旅遊回來才得知夏餘離婚的事情,包括夏餘跟陸昭的戀情,他們長歎了許久,但到底是沒說什麽。

他們上了年紀,心也變軟了,若是再早個十年,隻怕陸昭還要再挨一頓打,可現在聽夏津說完前因後果,卻隻是歎了口氣,說,“你們小輩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做主,兒女養到大就得學著放手,隨你們去吧。”

但許詹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夏餘不知道許詹跟秦深具體發生了什麽,等他再見到許詹的時候,許詹短短一周就消瘦了一圈,臉色蒼白,站在初春的冷風裏,像風一吹就能飄走。

他跟秦深分手了,結束了這段荒誕的關係。

秦深回了國外,脫掉了那一層無依無靠的假身份,他仍然是金尊玉貴的TROY的小太子,繼續他璀璨明亮的人生。

而許詹依舊留在川市,離婚,獨身。

許詹坐在咖啡廳裏,除了蒼白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像是雲淡風輕,他對夏餘說道,“這樣也好,我們本就不是同路人,分開對我們都好。”

夏餘心裏一陣煩躁,被氣得肝疼。

既然不是同路人,那秦深又何必來招惹許詹,說好隻是幾個月的身體關係,時間到了這王八蛋又為什麽不走?

是許詹先動了情。

可秦深沒有享受過許詹這份愛與溫柔嗎?

要是真的毫不留戀,他又為什麽要在許詹身邊羈留這麽久。

夏餘想到這些,就恨不得去把秦深套麻袋打一頓。

可他自己抬起頭,看見許詹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像是再也不想提起那個人,又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攪了攪咖啡,又換了一副語氣,“好了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傻逼不知道珍惜是他的損失,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搜羅一車的小狼狗,環肥燕瘦,隨便你挑,早晚會忘了他。”

許詹配合地笑了一下,但又轉瞬即逝。

他確實不想再提起秦深。

他愛過的人名叫阮森,隻存在了不到六個月,就像曇花一樣凋落了。 。

因為許詹分手這件事,夏餘跟陸昭雖然過了明路,卻也沒什麽空搭理自己的新任男朋友,而執著於帶許詹出去聚會散心。

許詹也不拒絕。

他確實需要一點熱鬧來填滿心頭的空洞。

他現在還住在跟阮森一起住過的公寓,那間公寓是間二百多平米的大平層,從前並不覺得空曠,可自從阮森走後,他一個人站在窗邊總會覺得冷。

所以夏餘帶他去參加朋友的聚會,去藝術沙龍,他明明不愛社交,卻還是跟著去了。

很多人還不知道他跟夏餘離婚了,夏家跟許家都沒有大肆張揚,隻有親近的人知道,夏餘跟他一起出席,還有人開玩笑,說他倆焦不離孟。

夏餘也沒特地去解釋,反正時間長了,大家早晚都要知道的。 。

但是聚會進行到一半,他到陽台上去透個氣,剛點燃一支煙,身邊就站了一個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黑色的短款大衣,側臉瘦削,膚色冷白,眼睛幽深漆黑,像懸崖下的湖泊,一雙拿慣了畫筆的手清瘦修長,小拇指還沾著不知道哪兒蹭到的顏料。

夏餘轉過了身,把煙從嘴邊拿走,打了個招呼。

來人是蔣緹。

他跟蔣緹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蔣緹還跟從前一樣,天生的厭世臉,又不愛笑,一看脾氣就不怎麽樣,很符合對藝術家的刻板印象。

夏餘笑他,“你怎麽回事,元宵才剛過,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一點都不喜慶。”

“我天生就這樣。”

蔣緹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已經是初春了,天氣回暖了一些,但外麵煙雨蒙蒙,雨絲粘稠又冰冷,落在手背上,涼得人心底發寒。

他斜著眼看夏餘,卻又不說話,看得夏餘心裏都在發毛。

“幹嘛啊,”夏餘莫名其妙,以為蔣緹又想管自己抽煙,把煙往旁邊挪了挪,“你嫌我抽煙打擾你透氣了嗎?”

蔣緹卻搖了搖頭。

過一會兒,他突然問,“你跟許詹離婚了?”

夏餘差點被煙嗆住,咳嗽了好幾聲,但是抬頭看見蔣緹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又冷靜下來,“嗯”了一聲。

“是離了,”夏餘心平氣和,反問他,“我哥跟你說的嗎?”

“嗯。”蔣緹睫毛眨了眨,“夏津前陣子找我倒苦水,說你不省心,非要離婚還要跟陸昭在一起,喝了大半夜的酒還賴在我家發瘋,後來被你嫂子接走了。”

夏餘露出尷尬的神色。

他真是給他哥添了太多麻煩。

蔣緹又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跟許詹離婚,又跟陸昭在一起,我以為你們感情很好。”

他這話的語氣很古怪,一眨不眨地看著夏餘。

夏餘撓了撓臉。

“感情好也不代表是真愛,”他跟蔣緹關係一直很好,比跟一些旁係的親戚還親近一點,所以他說得很坦誠,“我跟許詹很適合當朋友,但家人,但愛情始終差了那麽一點,我們當不了愛人,不如放手。”

他說到這兒又想起自己曾經的猜測,他一直懷疑蔣緹喜歡許詹。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蔣緹,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但蔣緹卻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如幽暗無波的古井,看不出波瀾。

夏餘有點泄氣,但想到許詹最近鬱鬱寡歡的樣子,又有點蠢蠢欲動。

舊愛忘不掉,那一定是新歡不夠好,蔣緹英俊又靠譜,就算嘴毒一點,那也甩秦深八條街。

他沒忍住,問蔣緹,“我能問你件事嗎?”

蔣緹從夏餘放在欄杆上的煙盒裏抽了一根,拿過打火機,點燃,放在了唇邊。

“你問。”

夏餘很少見蔣緹抽煙,在若有若無的煙霧裏,蔣緹眼睫微垂,落拓又憂鬱,也難怪每次看畫展都有小姑娘衝著他的臉過來。

夏餘說,“問了你可別生氣,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

“嗯。”

“你是不是喜歡許詹啊,”夏餘小心翼翼覷著蔣緹的神色,“我總覺得你對他好像挺在意的,以前每次許詹來找我,你也在場,你都跟平常不太一樣。”

蔣緹愣住了。

就算他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覺得夏餘這個問題過於匪夷所思。

可夏餘看他的眼神十分真誠,一本正經地等著他回答。

蔣緹大笑起來,笑得幾乎不能自控,“我喜歡許詹?”

夏餘被這反應弄懵了。

蔣緹笑得幾乎停不下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他望著夏餘,清朗的月色下,夏餘年輕的臉如此漂亮,又如此愚鈍。

“我怎麽會喜歡許詹?”他笑夠了,雙肘支撐在陽台上,聲音有點啞,“真是笑話。”

“啊?”夏餘大失所望,但他又下意識問道,“那你喜歡誰啊?”

喜歡誰。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蔣緹的手指間夾著煙,那煙頭熱度滾燙,似乎下一秒就要灼傷手指。

他側頭看著夏餘,微微眯著眼睛,有那麽一秒,他很想說出答案,嚇唬夏餘一下,看夏餘驚慌失措的表情。

但最終他沒這麽做。

他笑了笑,“我誰也不喜歡,準備孤獨終老。”

夏餘更失望了,他靠回了欄杆,懨懨道,“沒勁。”

不過想想蔣緹也三十了,總這麽單著怪淒慘的,他又好心道,“那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啊?”

蔣緹哼笑了一聲,“用不著,我就準備單著。”

在此刻,他還不知道,在未來的某天,夏餘人生的重要場合上,他**差陽錯地遇見命中某個人。

他把煙放在了唇邊,深深呼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還是苦澀,像這陰雨綿綿的天氣。

他問夏餘,“你呢,就認定陸昭了嗎?”

夏餘一愣。

但他跟蔣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猶豫地咬了下嘴唇,坦誠道,“也不是認定……但我除了他,好像愛不了別人。”

蔣緹想,真是個絕佳的回答,比一句“我愛他”更為感人。

夏餘搓了搓手臂,終於覺得有點冷,他跺了跺腳,“我先回屋去了,你也早點進來,別凍著了。”

“嗯。”

蔣緹看著夏餘推開陽台的玻璃門,逐漸走遠,走入了熱鬧繁華的舞會內場,他天生是焦點所在,笑盈盈地招人喜愛,走到哪兒都有人打招呼。

可這樣的人,最終不屬於許詹,也不屬於他。

蔣緹閉了閉眼,身體微微往後仰,細密的雨絲從屋簷下飄進來,蛛絲一樣黏在他的眼睫上。

真討厭下雨天。 。

夏餘跟許詹在聚會上沒待太晚,因為陸昭來接他了,車停在停車場等他。

他跟許詹一起出去,穿過酒店曲折的回廊,許詹問他,“你有告訴陸昭,我跟你一直是假結婚嗎?”

夏餘被問得一愣。

他搖了搖頭,“還沒有。”

“那你要告訴他嗎?”

夏餘被問住了。

其實他最近不太想起這個問題,剛和許詹離婚的時候他想過,可話到嘴邊又似乎說不出口,出於一點固執的自尊心,他不是很想告訴陸昭。

他說,“我想過,但覺得很難開口,我要怎麽說,你看我多愛你,三年裏我其實從沒有忘記過你,連上一段婚姻都是假的。”他苦笑了一下,“聽著也太可憐了吧。”

許詹也能明白這種心理。

但是走過回廊,走上台階,他又低聲道,“但我覺得……告訴他也沒什麽關係。”

他站住腳,看著夏餘,“你們這三年從來沒有彼此以外的人,經曆了這麽多,**也不少,可你們最愛的還是彼此,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陸昭明明以為我們是真結婚,知道你跟我一起出來卻沒有阻攔,這不是大度,是他沒立場指責。可嫉妒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許詹說到這兒,聲音逐漸變輕,他像是說陸昭,又像是說自己。

因為他看見秦深跟未婚妻一起出遊的時候,心情也是這樣痛的。

可他有什麽立場嫉妒?

屬於他的是阮森,秦深從來與他無關。 。

夏餘抿了抿唇。

他知道許詹說得有道理,如果他跟許詹就此不聯係,也許他永遠不會告訴陸昭他上一段婚姻的真相。

可看著愛人跟前夫繼續出雙入對……夏餘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他能把陸昭臉都撓花。

“再說吧,”夏餘揉了揉臉,咕噥道,“看他表現,表現好再說。”

許詹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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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蔣緹喜歡誰了吧~

不過他會有自己的cp,是我曾經某篇文裏的人,嘻嘻

(其實我甚至為蔣緹這對寫了個簡略大綱,但不知道會不會開)

零點已過,財神日祝大家恭喜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