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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餘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陸昭的車,他坐上車,陸昭本來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見他上來,像演習過千萬次,稍微側過身,一隻手按在他的頸上,先吻了他一下。

“聚會開心嗎?”陸昭問。

“還行,來了很多熟人,蔣緹也來了。”夏餘回答得心不在焉。

他像是有點累了,一路都沒說什麽話,但等到了陸昭家裏,上了床卻又像突然醒了過來,變成活色生香的妖精。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陸昭,陸昭的臉上汗津津的,頭發都貼在了額頭上,非常不端莊,也沒有了往日的沉穩與冰冷,隻是一個陷在欲望裏的男人。

夏餘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像隻被蒸熟的蝦子,渾身都是粉的。

他把陸昭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

他凝視著陸昭的眼睛,在這種煽情又熱情的時候,卻有點走神。

他前幾天遇見陸原了,兩個人是在一個藝術展撞上的,陸原陪他的大學同學來看展,最後大學同學有事先走了,反而留下他們兩個吃了晚飯。

陸原當然是知道夏餘跟他哥在一起的。

但他還告訴了夏餘另一件事。

在國外的第三年,陸昭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長期失眠,心情抑鬱,對周遭的事物逐漸喪失感知,體會不到愉悅。

陸原遲疑了一會兒,像是怕夏餘嫌棄他哥,又說道,“但他後來好了,我哥本來就是執行力很強的人,確診後一直很配合治療,吃藥,看心理醫生,他說他不想用太糟糕的樣子來見你。” 。

夏餘輕輕俯下身,與陸昭額頭相貼。

他很難想象陸昭也會有心理問題,更難想象陸昭會被困在過去裏走不出來,甚至連身體的損傷都可以視若無睹。

陸昭給他的印象過於強大,仿佛無堅不摧,即使他知道陸昭那三年不好過,他也沒想過他能給陸昭造成如此強烈的陰影。

在陸昭的治療過程裏,反反複複被提及的,占據了陸昭內心陰霾的是他跟許詹的婚禮的那一天。

用陸原的話說,那是陸昭的心魔。

“因為那是最後一次他可以抓住你的機會,卻被他弄丟了,”陸原說,“他在最不應該放手的時候放了手,認不清自己的心意,沒來得及道歉和挽回,就先看著你嫁給了別人。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如果他醒得早一點,衝去你的婚禮上跟你認錯,你會不會跟他逃婚?”

陸原說完沉默了許久,對於告訴夏餘他哥的這段過往,他也很有壓力。

但他又問夏餘,“你會跟我哥逃婚嗎?”

眾目睽睽之下,丟下溫柔體貼的新郎,扔下親朋好友,違背剛剛許下的結婚誓言。

夏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此時此刻,在昏沉曖昧的臥室內,他吻了陸昭的眼睛。 。

趕在十二點前,陸昭還是把夏餘送了回去。

現在夏餘住在家裏,夏津也帶著妻女搬回來了,在這麽多人眼皮底下,他雖然擁有了跟夏餘約會的自由,卻也不敢過於放肆。

夏餘衣冠楚楚地站在花園門內,剛才在**的媚色和勾人都收斂起來,所有情動的都藏在襯衫下,露出的皮膚白皙柔軟,隻有濕潤的眼角,紅腫的嘴唇透露出一點曖昧的餘溫。

陸昭有點舍不得離開。

他現在終於體會到那些熱戀中的年輕人為什麽會早早等在愛人的窗下,明明約會時間是九點,卻恨不得七點就等在門口。

他現在也是。

明天還可以跟夏餘見麵。

可是他一分一秒都舍不得跟夏餘分開。

夏餘像看出他在想什麽,明明花園的門已經關上了,他站在鐵柵欄這頭,卻對陸昭勾了勾手。

陸昭上前一步,就被夏餘勾住了襯衣,輕輕拽過來,隔著欄杆又交換了一個吻。

現在還不到五月份,否則花園的欄杆旁會開滿了玫瑰。

夏餘笑了一聲,“我們簡直像一對早戀的學生,還是家長不允許的那種。”

隻有高中生才會有門禁。

而他都二十六了,此刻卻也有了同樣的待遇。

但他看出陸昭比他更焦躁,又似笑非笑,眼尾微微挑起,像個狡黠的小狐狸,舌尖故意探出一點舔了下唇角。

陸昭眼神暗了暗。

他的拇指在夏餘嘴角重重按了下,仿佛借此平息心頭的火氣。

他說,“我要是真的十八歲,就該帶你私奔了。”

肆意妄為是年輕人的特權,他會不管不顧抓住夏餘的手,帶他跳上任意一趟列車,天涯海角都能去。

“可我那時候才十四,”夏餘笑了笑,“還不懂跟你戀愛。”

也是。

陸昭像是真的在考慮,“那你就隻能先給我當童養媳了,我會好好工作養你,下了班再帶你去遊樂園,等你十八歲再跟你說什麽是喜歡。”

夏餘笑得停不住。

陸昭很少有這樣不靠譜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可他連陸昭難得的不正經也愛。

他從柵欄裏勾了勾陸昭的手指。

“好啊。” 。

兩個人又站在花園邊說了些有的沒的,輕狂的挑逗的。

直到有人實在忍不住,推開了別墅靠近花園的那扇窗戶,遠遠喊了一句,“你們倆準備站到什麽時候?”

夏餘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隻見他哥抱著手站在窗邊,正麵色不虞地盯著他倆。

陸昭遙遙與夏津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家長來了,”他看著夏餘,眼神溫和,“隻能明天再來把你偷走了。” 。

夏餘乖乖跟陸昭分開,一路小跑著進了別墅裏。

外頭有些冷,乍然進入溫暖的室內,他身體情不自禁抖了抖。

夏津已經無情地關上了窗戶,一點也沒有請陸昭進來坐坐的意思,就差隔著窗請陸昭快滾。

但他慢慢踱步過來,看夏餘被凍紅的鼻尖,一身的霜雪氣,臉上卻滿是未消的笑意,他低聲問,“約會開心嗎?”

夏餘愣了愣。

他抬頭看夏津,說了實話,“很開心。”

夏津眼神柔軟了幾秒,卻又很快恢複了麵無表情。

他說,“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