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新婚快樂家人們。”
外麵的雨驟然而下, 啪嗒啪嗒的打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響,裴青止不為所動,目光在那張支票上掃視, 下一刻便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移開眼。
他眼梢微沉, 深如幽潭的眸子仿佛聚著屋外的雨, 他抿下一口熱咖啡, 撇過頭直視著她的眸子。
裴青止扯唇,聲音冷淡, “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錢。”
甘棠像是被電擊一般整個人忍不住一顫, 她眉心稍稍蹙起,熟悉的記憶浮現。
那年剛跟裴青止分手不久,她記得是大雨臨盆的雨夜,當時已經是淩晨過的時間。
她喝的有些迷迷糊糊, 一身緊身裙包裹著腰身坐在那裏惹人矚目, 隻不過因為她甘大小姐的身份也沒人敢把她怎麽樣。
她臉蛋緋紅, 指尖上點著一根閃著火光的煙。
甘棠眼色迷離,抽出一口連著嘴角都跟著微微上揚而去。
耳邊是狐朋狗友的喧嚷。
“還以為甘大小姐這次能有多深情,前幾天叫出來喝酒還不出來呢, 今兒個倒還不是主動約上我們?”
“她就一花花大小姐,也才半年的時間,看來咱們醫學院的高嶺之花也沒有這麽留得住人啊。”
甘棠沒有說話,嘴角倒是搖曳著半抹笑。
確實, 自從她追裴青止開始她就很少跟這些朋友在一起, 雖然說都是普通朋友, 不過有男性她還是害怕他介意, 後麵約什麽都沒出去過。
分手後她倒是回到之前那樣, 該喝喝該玩玩。
抽煙喝酒無一不免,之前會被裴青止管著,如今沒人管,她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麽也覺得不舒坦。
總是堵堵的,可能是酒喝的不夠多。
“甘大小姐最近有什麽打算?有新歡沒。”
甘棠低沉出一聲笑,她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內,“沒打算,沒新歡。”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肯定想盡早找個新歡玩玩填補空窗期,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沒有打算這麽做。
她在裴青止那裏學到還是蠻多。
比如說空窗期,留吧留吧,就算是不尊重他,也是尊重自己,尊重那段戀情?
她當時可能是這樣想的。
甘棠搖曳著酒杯,下顎揚起抿下酒杯的那口酒,抬起頭的那一瞬,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目光好巧不巧的落在不遠處那位正在朝著她大步走來的裴青止身上,他擰著眉頭,一副像是要發火的模樣。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早扔下酒杯跑上去抱著哄著。
隻不過這次她沒有,她壓製住心裏的衝動,看著他步步逼近。
旁邊的狐朋狗友也意識到可能有好戲看,紛紛騰了騰位置。
“跟我回去。”他抓住她的手腕就想往外拉,聲音清冷隱隱約約中帶著一絲的怒意。
甘棠挪動一點,不過下一刻她就強掙著,“裴青止,你沒事吧,我憑什麽跟你走。”
她擰著眉頭,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說什麽也不跟他走。
裴青止轉過頭來的那一刹那,臉色未動,捏著她手腕的手確實是輕了輕。
他怔了半秒,語氣沉緩,“那天是我的錯不應該讓你等這麽久,你喝的差不多的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甘棠那一瞬間是愣住了的,她沒想到他會以為是因為他讓自己等那麽久她想分手。
如果她真的是因為那麽一點小事就想分手未免也太做作,不過從他這個態度來看,他好像也想因為這個事哄她。
說實話,那一瞬間她的鼻子是發酸的。
甚至真的很想跟著他走。
隻不過她忍住了。
“裴青止,不是你等我的問題,是我玩膩了想分手你懂嗎,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
裴青止在她麵前蹲下來,“回去我給你做排骨湯,咱們不分手好不好。”
甘棠沒想到平時這麽高傲的人會抓著她的手這麽輕聲細語的跟她說話,連著狐朋狗友都給看呆了。
她不想再跟他多糾纏,生怕自己會有那麽一點的心軟。
她掙脫開手,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你如果是想要錢的話我給你,卡裏有一百萬,應該夠你幾年花銷。”
裴青止可能也沒想到她會拿出錢來打發他,他臉色漸漸冷卻下去。
那群狐朋狗友可能都是喝了酒的原因,看著這場景瞬間哄堂大笑。
“甘大小姐下一任選我唄,我要的錢不多十萬就行。”
“我我我我,我也可以,我貴一點我沒談過戀愛,我要五十萬。”
甘棠知道他們在開玩笑,都是大院的孩子,十萬五十萬隻不過是她們一個月幾天的花銷。
但是這麽段話來對於裴青止卻是侮辱,他的眼眶有些紅了紅,捏著她的手緊了半分,揚起下顎,喉結下的那顆痣一覽無餘。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錢。”
甘棠低下頭,跟他湊近努力跟他對視,“你知道,我要的從來也不是一個男人。”
她直言,她很花心,不可能和一個人一生一世。
裴青止聽見這句話後也沒動,在她麵前蹲了很久,望了她很久似乎想從她的眸子裏看出端倪。
甘棠沒有怯場,不過她能很清晰的感覺到他捏著她手的手有些細微的顫抖。
約莫幾分鍾後,他鬆開她的手緩緩起身,轉身走的那一刻什麽都沒說。
甘棠親眼看著他的落寞的背影一步一步走遠,鑽心的疼痛刺骨傳來。
她扯了扯有些蒼白的唇,不在意的回過眸跟狐朋狗友舉杯,“剛剛的一個小插曲,我們繼續。”
“劈裏啪啦”的雨打在玻璃窗上把她從記憶中喚醒,換做當年,她會知道他要的是什麽。
如今,她不敢確定。
“那你想要什麽。”
甘棠有些疲倦,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左右,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去的。
隻感覺渾渾噩噩,整個人都異常疲憊格外的慵懶不想動,裴青止的話回**在她耳邊。
“你。”
“我年紀大家裏催的緊,我隻了解你。”
“我們隻談利益不談感情,我也不信你。”
沒想到過去那麽多年,兜兜轉轉她又跟他在一起。
裴青止是獨子,馬上二十八的年紀家裏催的緊她是相信的。
當年還在大學談戀愛的時候,他家裏就開始在催。
如今那麽多年他還沒結婚,估計抗衡的也蠻厲害。
甘棠覺得有些累,她翻了個身,一邊的哈哈搖晃著尾巴過來蹭她,這幾天倒是把它冷落了。
她的手在它的身上輕輕撫摸,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拿起手機點進“湯臣一品戶主群。”
“家人們,我要結婚了家人們。”
裴青止沒有說可不可以告訴別人,不過她的這些朋友不是別人,有權利知道。
她的消息夠勁爆,勁爆到她剛發出去兩秒就驚醒了群裏的其他幾位。
鋪天蓋地的問號布滿整個屏幕。
隻有周詞冷靜下來打字。
“甘棠你腦子沒被燒糊塗吧,你男人都沒有怎麽結婚,難不成還學著老祖宗那套給你弟衝喜。”
說的不錯,衝喜。
裴青止還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有沒有用還不知道。
甘棠就知道她們不相信,畢竟她前不久還在宣傳要一直單身的一個思想,今兒個就跟她們說要結婚,這換誰誰也不相信。
更何況,她還沒男朋友。
“我像是會騙你們的人?”她摁下語音聲音慵懶,明顯不是好吧。
那邊沉寂許久,隻有宋裏離發來語音,“你跟誰結婚,難不成是真的為了衝喜。”
甘棠是真的笑了,摁著語音緩慢的笑出聲,“你看我是這麽封建的人?不過跟阿祈也有關係,他手術風險大,隻有裴青止來做成功率高一些,我跟他達成協議,他幫阿祈做手術,我給他擋家裏的催婚,兩個人利益至上,互不幹擾。”
她能很清楚的聽出來裴青止在說這段話時的疏離感,硬生生的想用每一個字,每一個詞來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就像是在警告她,他不會再喜歡她,她最好不要對他動什麽歪心思。
他和她結婚是事出有因,勸她不要有其他想法。
他警告的蠻對,她又怎麽敢有呢。
那邊沉寂許久,可能都看見消息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有周詞想了很久,發出兩個字送給她,“牛逼。”
像她的風格,甘棠失笑。
屏幕上彈出消息,是裴青止剛同意不久的微信,這條是他發來的第一條消息。
“明早九點。”
簡簡單單的隻有四個字。
甘棠切換畫麵點過去,“好。”
她之前還沒仔細打量過他的微信,他除了頭像跟五年前不一樣,其他什麽好像都沒變。
如今他的頭像是一個他自己的照片,估計是胡亂拍的,不過卻是這種胡亂拍的角度讓他的顏值更上層樓,纖細的手指輕輕抓著他額前留下來的碎發,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氛圍感。
他朋友圈是幹淨的,就像是從來都沒發過朋友圈,也像是屏蔽她了一樣。
不過她知道他不會,他老土的跟她爺爺奶奶那輩一樣什麽都不知道,應該是沒發過朋友圈才是這個樣子。
第二天一早,因為要拍結婚照她大清早的起來畫了一個精致的妝,雖然說是塑料婚姻,但是再怎麽樣也要美美的。
到民政局鋼印摁下去的那一刻她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結婚了,還是跟裴青止。
她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兩本紅色本子,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起,他今天去人民醫院報道甘棠沒有跟著,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奔馳走遠。
好半晌才從結婚的“喜悅”中反應過來。
“哢嚓”兩聲發進“湯臣一品戶主群。”
“祝我新婚快樂家人們。”
作者有話說:
一更哦,晚點還有一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