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
夏家的晚餐，非常豐盛。
這是夏喬整年裏麵吃過為數不多的下飯菜。周衛明幾乎不給她安排下飯菜，怕這孩子吃多了。碳水吃多了沒好處，還得辛辛苦苦減下來。
夏喬啃著麻辣的鴨翅想，如果每天能吃到這麽好吃的，又不會發胖那該有多好呀。
此刻，她就有些羨慕韓樂安的體質了。
她的飯量那麽大，偏偏怎麽都吃不胖。
她嘬了嘬手指，不放過一絲美味。
“這鴨腿好吃。”
老太太將鴨腿夾到了夏喬的碗裏，“很入味，你吃吃看。要是喜歡還有一隻。”
夏喬咬了下去。
這鴨腿被劈成了兩邊，但沒有徹底斷裂，隻是恰好讓那些調料進入其中。肉質不柴，吃得又多肉。
真好吃。
“媽，那鴨腿都給她了，我這下廚的分不上一點好的？”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將一塊鴨翹放到了周衛明的碗裏。
“吃！這是鴨子的精華！”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確實是鴨子的精華。曾經還有個故事，說是兩位親家在一塊兒吃飯，他們都喜歡吃鴨翹，結果最後因為一塊鴨翹給吵起來了，這門婚事也不了了之。
但他們家不喜歡吃鴨翹。
周衛明本想處理了丟掉，但是想著老太太很節省。要是將這東西給丟掉了，她指不定還能罵他一頓呢。
周衛明的心情很複雜。
他的心比寒冬臘月的雪還要冷。
“舅舅，吃這個。”
夏喬將另一隻鴨腿夾到了周衛明的碗裏，最後又給老太太夾了一塊翅膀。
“姥姥，好好吃飯。你得心疼舅舅，他沒人疼。”
“哼。還是我們喬喬懂事。他沒人疼就是活該，誰讓他不結婚。”
老太太每天都不會放過催婚的話題。
每回，夏喬都是低著頭笑。
她是不懂催婚的壓力，十五歲的小姑娘離催婚還早著呢。
“媽，我明年就給你找一個回來，你別催。算命的不是說我三十五歲之前肯定能結婚嗎？”周衛明被催婚催得腦袋都大了。於是在衝動下，他居然立下了軍令狀。
“我要是找不到，我就滾出家門。”
這決心挺大的，讓老太太刮目相看。
“真的？”她遲疑地問道。
假的。
周衛明頓了一下，終於明白沒結婚的單身老男人是孤獨的，沒人疼愛的。
“真的，絕不食言。”
“我不信你這張嘴，我們立字據。要是你找不到，你往後就搬出去住，喬喬也不歸你管了。”
這是否賭得有點大了？
周衛明咂摸著筷子，內心滿是退縮。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他是男子漢大丈夫，絕對不反悔。
“好！”
杜老太太是玩真的，她當場找了老花眼鏡戴上，寫了兩份字據。
周衛明最終還是無奈地按下了手印。
他也終於知道他姐是遺傳了誰的，沒想到保證書的優良傳統也能夠遺傳。
真是可氣呀！
“收好，等明年我再來找你算賬。”
老太太每天催婚也將自己給催膩了，她不再囉嗦了，隻希望周衛明能夠自覺一點。
“媽，我們還是親母子不？”
“忘了，再加一條！要是沒找到媳婦，那我們就脫離母子關係。”杜老太太拿著筆當場加了這個附帶條件。
真絕情呀。
周衛明將那保證書隨手塞到了口袋裏，認命地去收拾碗筷。
杜老太太搖了搖頭。
有房有車，還長得不錯又能做家務，怎麽就找不到一個好老婆呢？
……
第二天。
夏喬的鬧鍾按時響起，她隨後按掉。
她坐起身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起來，而是在**發呆。她好像並沒有那麽想去省隊。
“喬喬？”
叩叩。
“喬喬快點起來。”
周衛明在外麵敲著門。
“知道了。”
夏喬啞著聲應道。她伸了一個懶腰，將睡衣換掉。
簡單洗漱後便跟著周衛明出了門，程淮已經在停車場等著了。
“我媽做的包子。”
程淮手裏拿著一個保溫盒，遞給了夏喬。
“吃吧，我可是吃過了。隻有你睡得這麽晚，是不是鬧鍾定錯了？”周衛明坐到了駕駛座上，長歎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夏喬的起床時間都是七點。
“忘記換了。”
安逸太久，夏喬都已經忘記了她還是一個運動員了。
“今天就換回來，我們接下來要在省隊好好練習。你的壓力別太大。”周衛明有點擔心她的狀態，從前練習都是興致盎然，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就到冰場裏聯係。
他們在商場的時候，喬喬更是拚命。
看來錦標賽對喬喬的打擊真的很大。
“我知道了，舅舅。”
夏喬和程淮打了個招呼，三人便上車了。她不是個會隱藏情緒的小孩，哪怕她沒有將那些話說出來。程淮和周衛明也能夠看出來她到底有多勉強。
周衛明都想要當場掉頭，開車回家。
孩子不想練，那麽就暫時休息幾個月。等到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再重新上冰。
等到夏喬進了熟悉的訓練場，沈姝和袁小婷都圍繞了過來。
“夏喬。”
“夏喬你的腿沒事吧？”
沈姝和袁小婷都很關心她，沈姝知道夏喬錦標賽的時候有多艱難，所以便不去提那些事。
“沒事，都已經好了。”
夏喬給她們看了看。
“那就好，我們可擔心你了。給你發消息你也沒有回複，周助教最近也請假了。”
“對不起，我最近沒看手機。”
她幾乎不敢碰。
不敢點開省隊的消息，不敢看論壇的評論。她是徹底將自己和花滑割裂開了，明明是以前那麽喜歡的東西，可卻變得那麽陌生又可怕。
“沒事啦，我們怎麽會怪你呢。對了，今天食堂的夥食可好了，你有口福了。”
袁小婷年紀小也沒什麽心事，她又開始找話題。直到沈姝提醒她傅教練來了，她才閉上那張小嘴。
“傅教練早上好。”
“先去練習吧。”
傅惠秋拍了拍夏喬的肩膀，“好好練，沒事的。”
夏喬在那一瞬間幾乎是紅了眼眶，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點別扭，消散了。
“去做熱身吧。”
“好。”
周衛明在旁看著，他忍不住說道，“還是您說的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