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襲再襲
這一夜的風很大，雨勢卻是多變，時大時小。
“主公！雨中行軍，士卒體力多有不繼者！”楚萌萌臉色凍得發白，渾身被雨水澆透。
“可恨！”公孫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就連意誌最堅定的符兵部隊都因為急行軍，接連有掉隊的，其他部曲，除了高順手下陷陣營還保持建製，餘下部隊都亂的一塌糊塗。
“前方一公裏左右有個村子，全軍那在裏休整！”公孫策知道夜襲是一件雙刃劍。用得好可以一舉扭轉形勢，用的不好，就是自投羅網！
夜襲的成功，無非三樣。首先就是情報，宋配在明，自己在暗處，可謂知己知彼；第二就是手下部隊的配合程度，這是個技術性很高的問題，既有部隊和部隊之間的配合，也有主將和士兵的配合；第三很簡單，看運氣!
這一場大雨使得這場戰役更加的撲朔迷離，衝信縣城外，阿卓所率的夏軍兵力不及涼軍一半，但在阿卓身先士卒，夏軍士氣旺盛，舍命奮戰。將宋配派出的伏兵接連擊破，夏軍一時之間勢不可擋。
這場大雨中，火把什麽的全都被澆滅，雲遮月星辰，大地一片黑暗。涼軍被夏軍舍生忘死的攻擊給震住了，不斷混戰，又加上敵我難辨，涼軍編製全亂。可以說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此時全靠人數在拖住夏軍。
尤其在這麽大的雨水裏，看不到也就算了，而且還聽不到。整個戰場隻有豆大雨珠劈啪落地的聲音，甚至貼身對砍的涼夏軍魂，彼此發出的嘶吼喊殺聲，都無法傳到對方耳中，更別說軍官發出的軍令了。
夜襲比的就是技術，拚的就是運氣。夏軍守將阿卓明知必死，他唯一能選擇的就是發動夜襲，和不發動夜襲。
發動夜襲，涼軍必然有所準備，有去無回。阿卓要為生存做出最後一份努力，並沒有束手待斃。
阿卓運氣不錯，在被四麵合圍的涼軍伏兵合圍時，天降大雨。涼軍的火把盡數熄滅，一片黑暗中，阿卓隻認準宋配所在的中軍大帳殺去，奮勇當先，身後夏軍個個爭先，勢不可擋。
黑暗的雨聲中，阿卓帶著部下圍繞著原地繞圈子，殺散了一波又一波的涼軍，死活就是找不到宋配的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內的火光熄滅，宋配手按利劍，閉目養神。他沒想到這一戰天公如此不作美，這場雨再晚來五分鍾，也就不礙事了。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巧合，讓宋配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宋配此時已經和部隊徹底失去聯係，不隻是夏軍找不到宋配的軍營所在，就連涼軍也找不到。因為這雨實在是太大了，夏軍在阿卓的帶領下，不止一次的經過轅門，就是沒能發現近在咫尺的涼軍軍營！同時也讓宋配大致猜出了外麵混戰的形勢。
“擊鼓！號令全軍歸營！”
“都督，夏軍就在睡榻之間。若鼓聲響起，必然是夏軍先至！都督安危關係我大涼興盛與否，還望都督大人收回軍令！”
“老夫當年能使千人擊破鮮卑胡種，擄獲鮮卑民壯十萬餘口。如今二百重甲親軍在側，何懼他區區千人？”宋配揚手製止還要進言的部下，不多時大帳外的一排戰鼓咚咚作響。
鼓聲雖然微弱，卻讓夏軍全軍猛地停步。阿卓舉刀大呼：“宋銼子在找死！事不宜遲，兒郎們，速隨我來！”
很多部下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依舊各自嘶吼，緊緊跟隨阿卓的腳步，在暴雨中行進，順著鼓聲來源殺去、
這鼓聲雖然微弱，但在一頭亂麻的涼軍將士耳中，不亞於黑暗中的一道閃電。於是無論建製是否完好，哪怕走散的涼軍散卒也各自在雨中順著鼓聲殺去。
小村裏，公孫策再次確認一件事，一件很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小村內的軍魂永遠隻能招募一回！沿途經過的小村他都試了一次，結果讓他心頭直跳，久久不能自安。
如果衝信縣城被涼軍占據，不僅會多出三千涼軍，而且自己舍生忘死打下來，甚至無法複活新的軍魂，那還有個什麽意思！所以小村內各部士卒歸建好，來不及生火取暖，見雨勢減小，公孫策不敢浪費時間，催促全軍加速行軍。
“還有三公裏，都憋一口氣，不到地方誰泄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此時出村不到五百米，雨勢大減。整個世界清靜了，能聽到的隻有全軍的腳步聲，還有公孫策催促的聲音。
“主公，李進來報。說是夏軍發動夜襲，宋配早有準備，設伏反襲夏軍。不想大雨驟至，能見不過五步。夏軍主將阿卓率部奮勇，擊破涼軍伏兵，此時正與宋配親軍交戰！”
“主公，李進急報。說夏軍被宋配親軍與涼軍歸營的伏兵夾擊於轅門營口，苦苦堅守，隨時都會覆滅！”
楚萌萌的兩條信息僅僅隔了五分鍾多一點，沒想到戰局再次逆轉。夏軍守將阿卓居然被夾擊，留給公孫策的時間不多了。
公孫策當即決定，對周圍幾人說：“還有兩裏地，我率符兵為前部，高順統率餘下部曲為後部。我先去搶占衝信縣城，絕不能讓涼軍先占！若涼軍攻我前部，你們就爆他的後！我們前後夾擊，一定要將宋配留下來！”
黑暗之中，戈影重重。雖然視線受阻，可公孫策他們依舊聽到了稀薄的喊殺聲。更是不敢遲疑，等到涼軍將夏軍解決，肯定會去搶占縣城，免得夜長夢多，畢竟遲則生變，握在手裏才是真實。
“江山一局棋，夢醒身是客！宋配！老子先走一步，相信你也待不了多久！”夏軍守將阿卓手中刀劍不知更換了幾把，手中這把全是豁口，將劍搭在脖子上，仰天大笑。
看著阿卓自刎，宋配心中歎息一聲，斂去臉上一絲悲意。速對左右下令：“速速挑選能戰之士，隨本都督即刻攻打衝信縣城！事不宜遲，遲則生變！”
“身後五百米有涼軍出現，隊形散亂！”鬼麵青衫突然冒了出來，公孫策心中一驚，他都不知道鬼麵怎麽靠近的。鬼麵青衫居無定所，雖然跟著公孫策等人，但往往都是自己行動。仗長劍，飲烈酒。斬殺公孫策行軍路線兩側村鎮內的軍魂，不會和公孫策搶經驗。
“全軍一字列陣！”公孫策一聲輕喝，符兵紛紛停步，兩千人在爛泥裏迅速整隊，手持大戈，麵向涼軍追來的方向。
“你怎麽來了？”公孫策見鬼麵青衫手裏撐著竹傘，渾身衣物幹燥的同時，還很幹淨。再低頭看，見鬼麵青衫居然是飄在濕泥地麵上的！
“順著感覺就趕過來了，本來想刺殺城中守將，誰想那家夥連夜出城，躲過一劫。然後感覺到你在這，就來了。”
“感覺？”
“對，殺了他對我的修煉很有好處。我的這把長劍快要升華了，需要質量優異的將魂。”青衫突然抽出了長劍，暗淡的劍刃在黑夜裏閃著若隱若現的青色光輝。
“對麵來的那個武將，實力不高，但將魂品質更高！如果可以，能不能交給我？”
對於鬼麵青衫的突然出現，公孫策心裏隻有詫異。對於他的請求，公孫策不想答應。因為活著的宋配，要比死了的更有價值。
“恐怕不能，我要招降他！”公孫策的回答讓兩人之間的談話畫上了一個句號。
路麵泥濘，五百米的距離，涼軍花了五六分鍾才到達公孫策的偵查範圍。這時候的涼軍正是最鬆懈的時候，艱苦大戰之後，正是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就連宋配，對這種狀態也不好說什麽。
符兵一排排蹲在泥坑裏，手中長戈緩緩抬起，公孫策輕輕抽出了腰間的武山劍。豎著耳朵判斷彼此之間的距離，快要二十步距離的時候，公孫策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冰冷的雙唇。
宋配雖說走在中間，可他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為將者最忌諱的就是有這種感覺，他隻覺得自己緩慢跳動的心髒好像被一股莫名出現的力量擠壓，不得不加速跳動。
他總覺得不對勁，可就是想不起來。不想身旁一個衛士滑倒在濕泥中，他豁然開朗！腳下的土地有問題！因為大雨之後，這些泥地雖然濕滑，可還達不到泥濘的地步。隻會保持原來的模樣，隻有被不斷的踩踏，這泥才會攪拌的如此泥濘！
“警戒！前方有敵！”宋配抽劍大喝一聲。
“殺！”公孫策也是一聲大喝，與宋配可謂分秒不差。
符兵和走在前排的涼軍隻有三四步的距離，涼軍還沒反應過來，符兵持戈就推了過來，無數涼軍被密密麻麻衝過來的長戈推倒，有的是被自己的戰友拉倒。瞬時間，涼軍前隊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大秦橫野校尉公孫策在此！誰敢擋我！”公孫策很騷包的大吼一聲，帶著符兵朝涼軍碾壓過去。涼軍都是短兵器，麵對亂戈絞殺，要麽被殺，要麽在濕泥中連滾帶爬，遠遠跑開。
宋配在中間，聽到前排涼軍不斷發出的哀號聲，又聽到無數的殺喊聲從前方傳出，他根據這殺喊聲的氣勢，立馬就判斷出對方約有兩千人。
涼軍能有多少人，隻有一千出頭，雖然都是百戰精銳，可體力都有衰竭，透支嚴重。公孫策符兵體力也在雨中行軍消耗嚴重，卻沒有透支，所以爆發一下的潛力還是有的。
一名校尉從前方跑回，一頭摔倒在宋配身前，濺起無數泥點。宋配還當他是逃軍畏戰，舉劍相向。
這名校尉伸手指向東麵方向，手臂上沾滿的汙泥隨著不斷腐化的肌膚一起掉落在地。他的嗓音沙啞枯澀：“宋都督，此戰敗局已定，還請速速撤往華亭。召集我大涼精兵悍將，方可替我等雪恨！”
校尉的手臂無力落地，不多時就變成了一堆枯灰。
“爾等護著都督大人先撤往華亭，本將率部殿後！”宋配看著手下一名武將慷慨高義，從容要赴死的模樣，心中苦澀。
容不得他多想，就被幾個重甲親兵衛士架起來，快速奔逃。
“不可放過一個敵軍，殺！”高順的聲音出現在另一頭，公孫策知道宋配被自己堵住了！正和他對砍的一名涼軍將領聽到高順從他背後發出的聲音，不由臉色大變。
一劍斬了那名敵將後，留下一部符兵清剿殘餘涼軍，公孫策帶著符兵主力又撲向宋配。宋配再次逃到原來的涼軍大營，這裏的正在恢複的傷兵紛紛起身，對傷口不管不顧，任由傷口腐化，摸到武器就殺出軍營。
“陷陣營，隨我來！”高順見涼軍依靠營門而守，一時間槍矛如林，如同刺蝟，讓攻擊的部隊無功而返，折損甚大。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殺！”二百陷陣天兵，個個身強力壯，魁梧雄健。身穿兩重的上等鎧甲，手持各種重兵器，對著營門口的槍林猛撲上去，長槍刺在他們胸甲，無功而返，也有被卡在胸甲上一時拔不出來的。
陷陣天兵很是豪勇，持盾頂住對方槍陣，硬是直接撞開。其後大肆砍殺，好不痛快。
“殺！”宋配見被包圍，也收起了多餘心思，隻想著戰鬥至死。
“殺！都督大人，末將來也！”突然另一股軍隊從公孫策背後發動攻擊，盡管攻勢淩厲，人數眾多。可多是花架子，刀砍在符兵紮甲上，最多就是砍破紮甲，隻能對符兵造成小小的損傷。
“是他！”聽到那個欠揍的聲音，公孫策就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