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了莫名的慌張感。
這種慌張感來的莫名其妙卻又如影隨形，讓八號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仿佛……會發生什麽超脫他掌控的事情。
這也是他想要速戰速決的原因。
畢竟第六感的直覺永遠是最值得人信任的。
八號強行壓下心頭的慌張感，抬起眼睛和淩一對視。
對視的刹那，淩一半死不活的瞪了回去，氣勢寥寥。
語氣卻又帶著他固有的強橫。
淩一語氣囂張道，“八號，我一時不慎著了你的道，是我活該，但這並不是你隨意鄙視我的理由！”
在淩一看來，八號那漆黑的眸光裏閃爍著的是嘲諷，是譏笑以及看不起。
這比直接殺了淩一還讓人難受！
八號搖了搖頭，對淩一的話表示否認。
他說，“我給你個痛快，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痛快。淩一，你考慮清楚，要知道等會兒藥效發作之後，才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麽簡單的道理淩一當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還是狠不下心去看那瓶化骨散。
畢竟……真的痛啊！
大家都是肉體凡胎，怕痛怕死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淩一也不能免俗去做這麽一個怕死、怕痛的俗人！
淩一鬱悶不已，他壓低聲音抱怨道，“你就不能給我下那種見血封喉的毒藥嗎？就這麽半死不活的拖著……你是有多恨我啊！”
淩一馬失前蹄，萬萬沒想到八號居然這麽虎。
為了害他自己也把毒藥給喝了。
這會兒兩個人不得不就這麽僵持在這兒。
“你再這麽磨磨蹭蹭的，等會兒蘇九找過來了，有咱們好果子吃的！”
想到這兒，淩一又鼓起氣勢瞪了八號一眼。
八號皺了皺眉頭，語氣中帶著莫名的篤定。
“她不會找過來的。”
淩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
“你有這份自信把它用在什麽地方不好，偏偏要把它寄托在蘇九身上。嘖嘖嘖，男人啊~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你說，你在蘇九身邊呆了這麽久她都沒喜歡上你，你現在又是哪來的自信呢？”
“嗯？”
八號長久的保持著沉默。
平心而論，淩一說的話在某一瞬間敲響了八號的心門。
但也僅僅隻是某一瞬間罷了。
那一點點微妙的滋味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便隨風而逝，尋不到絲毫的蹤跡。
八號麵無表情，讓淩一看不清他心底真正的心思。
“你說的那些都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象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曾經朝夕相處的時光，不是作假。
但那些事情在蘇九的心裏，還遠遠達不到這些分量。
淩一“嘖嘖”兩聲，“所以呢……當初在研究所的時候，誰不得誇你們二人一句天造地設、天下無雙？”
“怎麽現在好端端的就變成了這樣……是你變心了還是蘇九變心了？”
“嗯？你倒是說說啊！”
不過有一點，淩一的的確確是提醒他了。
八號從懷中又掏出一包藥粉。
淩一眼皮情不自禁跳了跳，心中有了莫名的不好預感。
他問道，“這是什麽？”
“毒藥。”
八號語氣平靜，毫無波瀾道，“我去藥鋪買藥的時候，老板額外贈送的。說是擔心我用藥太雜毒不死人，這個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淩一目瞪口呆：“……你有這東西踏馬的不早點拿出來！白白的在這兒耗功夫！”
淩一十分的不解且大受震撼。
他自認為，自己的確算不上好人。
但也不會如此去折磨一個行將朽木的人。
雖然他隻是一個壞人，但他還有基本的道德修養。毀壞德行的事可是萬萬不能做。
不然會掉進十八層地獄的！
八號想了想，“承蒙你的提醒——之前我下藥的時候因為墨旬在的緣故，一時疏忽把這包藥給忘了。現在想起倒也不算晚……”
“你是想要試試這個還是用匕首？”
說著，八號晃了晃手上鋒利無比，冒著寒芒的匕首。
淩一抽了抽嘴角，“……毒藥吧。”
權衡利弊之下，淩一勉強選了毒藥。
毒藥這東西好啊！
見血封喉，痛苦的時間會大大的減少。
淩一這輩子遭受的痛苦太多了，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去應付這些事情的發生了。
淩一眼神閃了閃，勉強支撐身體從八號的手中接過藥粉，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沒想到我這輩子，走到這裏就要這麽結束了。哎，到底還是太過草率了！”
說著，他一仰頭，把毒藥一飲而盡。
淩一砸吧著嘴，把剩下的藥遞給八號。
“諾，還給你剩了點兒。”淩一看著八號微微顫抖的手，說，“毒藥發作的確很痛苦，不用強撐，早點給自己個痛快，也算是勉勉強強放自己一碼了。”
八號沒有說話，指尖透著死人般的青白色，接過了剩下的藥。
和淩一一樣，沒有絲毫猶豫的仰頭把藥倒進了嘴裏。
身上蝕骨的疼痛愈發清晰，八號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他強撐著剩下的力氣問了一個問題，“一號……你為什麽要暴露南四他們的身份？”
明明他們已經到了一個新的世界，明明他們都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過去可以把一切都重新開始……
可淩一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背叛了他們。
一號……仿佛是一個標簽。
他根深蒂固的刻在了淩一的身上，讓他動憚不得，不得翻身。
淩一扯了扯嘴角，從懷中掏出一枚火折子，顫顫巍巍的點燃。
然後，手無力的一鬆。
旁邊的野草瞬間就被火光連成了一片天。
“……也許是因為嫉妒吧。”
縹緲的語氣落在空氣中，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
亦或者有沒有解決掉八號心中的疑惑。
他們兩個人一起躺在這片土地上，火光映照著他們的臉頰，帶著勢不可擋的烈焰，瞬間將他們二人吞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