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慢慢地把門扉給掩上，心中堅定了要放把火的想法。
照這個情況來看，國師不像是個心懷大義的勇士，倒像是心懷不軌的殺人狂。
蘇九繼續順著這條路往裏走去，越往裏走，那股血腥氣息就越發的濃重。蘇九屏息凝神，繞過地上已經凝成塊兒的血漬。
蘇九驟然停下腳步，目光緩緩的落在前麵一個衣衫襤褸，正背對著蘇九的老頭身上。
他的手臂、大腿，四肢都遍布著傷疤，那些傷疤已經潰爛，周身彌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蘇九眯了眯眼睛，看著眼前的人，難得的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可是宮裏，這又是大名鼎鼎的國師，會混的這麽的……淒慘嗎？！
蘇九眼珠轉了一圈，帶著試探的意味，輕輕地喚了一聲，“國師？”
麵前的老頭沒有反應，依舊執著地盯著自己已經腐爛的手臂，仿佛那裏非常地吸引他似的。
蘇九輕輕地咳了一聲，上前兩步，再次問道，“你是國師嗎？”
老頭依然沒有反應，蘇九反倒有些不耐煩了。她的耐心本來就沒有多少。
蘇九輕輕地嘖了一聲，想了想，決定刺激一番，說道，“國師，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外麵院子裏的花草都被人給薅禿了。”
“你……應該很寶貝那些花草吧，那你不生氣嗎？！”
老頭有反應了，但不多。
他緩慢的抬起了頭，臉上是已經幹涸的血跡，渾黃的眼珠蜷縮在眼窩深處，視線明明是落在蘇九身上的，卻又仿佛透過蘇九在看著其他的什麽人。
蘇九的心髒莫名狠狠地跳了一下，聲音有些發緊，“你在看什麽？”
老頭定定地注視著蘇九，臉上緩慢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聞到了……你的身上，是和他們一樣的味道。你——也是異世者！”
蘇九扯了扯嘴角，對他的這番話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蘇九坦然承認，“我的確是啊，怎麽，外麵都吹你怎麽怎麽厲害，你就這點兒能耐嗎？”
老頭，也就是國師，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的血汙也遮掩不住他高深莫測的神情。
他的語速長長地拖著調子，“不，不對。你現在已經不是外麵的來客了……你就是這裏的人……”
蘇九皺著眉頭，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去聽這老頭神神叨叨，並且毫無邏輯的話語。
但國師反反複複、顛來倒去說的都是這幾句話，聽得蘇九的耳朵都有些麻木了。
蘇九的心裏有很多個問題想要發問，但很顯然的就是，故事的當事人並沒有清醒過來，他的腦子仿佛被鏽住了一般。
隻隱約地記得“異世者”這個名字，旁的東西一概沒有印象。
蘇九長長地歎了口氣，俯下身子，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裝的，還是……你真的瘋了，但我殺你的這個決定都不會有絲毫的變化。”
國師毫無反應，蘇九的威脅在這個已經傻了的老人麵前沒有絲毫用武之地，他的嘴裏依舊在喃喃自語。
蘇九眯了眯眼睛，輕聲問道，“國師，你還記得……南四和戚六嗎？”
此話一出，國師整個人瞬間就僵在那兒，結巴道，“南、南四？”
“對。”蘇九低聲道，對上那雙渾濁不清的眼珠，重複道，“還有……戚六。”
“啊！！！”
突然，國師猛地大叫一聲，他無比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嚎叫不止。
“我沒有……我沒有想要殺他們的……我是……我是受了那人的蠱惑……”
蘇九微微一愣，心頭的疑惑愈發的重了。
蠱惑？什麽蠱惑？難道不是他抓了人，並把他們折磨致死的嗎？
想到這兒，蘇九又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國師是怎麽知道南四和戚六擁有異能的？又是怎麽知道他們是穿越過來的異世者呢？！
南四和戚六並不是魯莽的人，能過做到指揮官這個位置的，腦子大概率都不會差，身手也是比大多數人強的。
這樣的話……在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情況下，他們是怎麽暴露的呢？
除非……他們被人給出賣了！
蘇九霍地抬頭，想起初次和淩一交流的時候，他是怎麽說的？
“據我所知，他們兩人是在鄰國的春水鎮同時醒來的。和我聯絡過後，他們便離開了春水鎮，往南邊去了。”
“之後我再派人去尋，卻是毫無蹤跡。連他們穿越之前的身份都被人抹去。”
“蘇九，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是淩一賣了他們！
蘇九腦海中的細枝末節瞬間都竄連起來，從八號莫名其妙的消失開始，再到後來的路環。
全部都是淩一自己設下的套！
蘇九沉下眼眸，抬腳一下就把國師踹到了地麵上，國師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蘇九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這是淩一剛才對著夏公公做的動作，蘇九學著淩一的語氣，低聲說道。
“我之前是怎麽交代你的……你還記得嗎？”
國師大聲道，“記得，我都記得的！您說……您說那兩個人擁有特殊的能力，必須……必須要把他們兩個人分開，分開之後再逐一對付！”
“否則……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蘇九冷漠地扯了扯嘴角，“還有嗎？”
“還有……還有……”國師猛地吞咽了下口水，幹澀的喉嚨仿佛針砭刀刺一般，難受極了。
“您還說……讓我把他們的身份都放出去，但是……先暫時不要把他們的能力透露出去，要等時機成熟後才可以……”
“還有嗎？”
“還有……”國師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您還說……要把所有的異世者都給殺了！”
國師的話音剛落，就猛然察覺自己的脖子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捂住正不停地留著鮮血的脖子，視線緩緩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唉聲喃喃道，“主人……”
蘇九語氣平淡，“我不是你的主人，但很快……我就會把他送下去陪你的。”
國師的視線往上抬起，所過之處是湛藍如洗的天空，天空之外，是你可望而不可求的自由。
國師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是一個遺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