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過,療養院那邊不能有失誤嗎?”
“那邊的人說……”司機的臉色格外難看,“他們是帶著您的簽字去的,但是昨晚跟你打電話確認,您又一直沒接,就憑借著簽字放人走了。”
“發往山區分部。”
“……誰?”
司決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所有人。”
司機沉默著不敢說話。
司決的意思應該是療養院那邊所有人。
但是他生怕現在多說一句,這個所有人就得包括他自己。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昨晚上人被接走,你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
“……”
司機陡然知道了這個所有人的意思。
他沉重地點了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個時間差,療養院那邊絕對是出問題了。
“去公司吧。”
回到車上坐下,司決喝了一口水,溫水暫且緩解了各種不適,他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陷入了沉思。
療養院雖然在他的掌控內,但畢竟……離他太遠。
他又沒有親自去管理過,那邊失控幾乎可以說是預料之內的事情。
哪怕,在得知司行在查的時候,他加大了一層管理力度。
重要的東西,他當然知道要親自去處理,最起碼得放幾個格外忠心的手下。
可別說是讓他自己去麵對那個人渣了,就算是讓身邊人去麵對,他都覺得是對身邊人的一個侮辱。
司決突然問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司機一怔,隨即回答:“七年了。”
“我記得,你是我拿到當家人位置的那一天上任的。”
想到當年的事情,司機眼裏隱隱出現一絲懷念:“是啊,那時候二少爺還地位不穩,到處都是明槍暗箭,但是好在我們都扛過來了。”
“你見過司臨衡的吧?”
司臨衡,嚴格意義上的司家掌權人,司決與司行的父親,七年前就因為身體不好進了療養院。
這是官麵上的說法。
事實上。
是個人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司決把人弄進去的,而且弄進去就沒打算放出來,一整個療養院全都是他的人。
司機也當然明白。
況且,他算得上是參與人,當時,還是他把對方送到療養院的。
當然,之後送他的那輛車第二天就被司決送去燒了。
“見過的。”
“你覺得他是什麽樣的人?”
“敗家之犬。”
那個時候,司臨衡已經完全輸給了司決,模樣完全就是狼狽。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
司機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實在是無法對這個見過一麵的人產生什麽印象。
“好好想想吧,未來說不定就見不到了。”
司機莫名感覺背後一冷。
突然,整輛車一個顛簸,司機沒注意路麵上的減速帶,也就導致這個顛簸特別明顯。
“二少爺您沒事吧?!”
“……沒事。”
司決幾乎是以一個僵硬的動作緩緩低下頭。
看向了自己……
本能的蹬在前座上以維持身體平衡的腿。
與此同時,另外一條路上。
“我想去個廁所。”老人的麵容十足的疲憊,坐在後座上的身軀也沒有多少力氣,車廂裏氣氛幾近凝滯,突然,他開口說話,打破了這一份寂靜。
“老先生還是別為難我們的好,我們要盡快把您送往公司。”
“你們是司行的人吧。”
這一句,並不是疑問句,而是單純的陳述句。
幾人目光微凝,最終沒有否認。
老人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其實很少善良。”
“……?”
“我這一輩子,壞事兒真的沒少做,對別人有同情心,這玩意兒都是多餘的。”
“老先生還是少說點話,省點力氣吧。”
老人笑了一聲:“我怕以後沒機會說了,就讓我說完吧。”
他看了看外麵逐漸明亮的日光,眼睛隻感覺到一陣刺痛,格外的不適。
“看你們對我的這個態度,司行也未必是真心想救我出來,他隻是想利用這一點扳倒司決,對麽?”
其他人不再說話。
老人像是對他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司行還不知道吧,司決為什麽那麽恨我的原因。”
“其實很簡單,他大哥,司成是我殺的……”
“司成死了十年了,他死的時候我其實就在身邊,他以為我對司決也有想法,拚盡全力的保護了司決……然後死不瞑目。”
“這十年來,每次一睡覺,那雙眼睛就出現在我夢裏,看著我啊……”
“我就是想告訴他,其實我對司決沒啥想法,畢竟他那麽厲害是吧。”
“司決啥都好,就是心太軟。”
“他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型人格,有時候啊,真的就下不了手,讓我多活了這十年。”
“付家的那位小姐,不過是小時候收留了他一個月,他便記上了,哪怕是自己的婚姻與名聲也不介意,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女兒保護起來。”
“司成太過懦弱,司行又做事沒多少腦子,我最滿意的還是司決,哪怕他不聽話。”
“但是完美的司家當家人,是不能有弱點的……”
“有時候,他也必須學會比別人更狠……”
說著說著,老人咳嗽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一個時鍾在隨著自己的心髒緩慢跳動,滴答——滴答——
“至於司成,真的是太善良,太懦弱了,司家怎麽可以出現這樣的人呢……”
老人的眼角在日光的照耀刺激之下,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在不斷的閃爍。
他捂著心口的手越來越用力。
那個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
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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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決轉動著輪椅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尤其是司行,那一張微笑的臉上寫滿了勢在必得。
“司總。”
有人這樣喊了一聲,聲音裏多少有點擔心。
其他人也跟著在喊,不過這聲音裏的味道就多少有些不同了。
“二哥來了。”司行迎了上來。
“嗯,有事說事。”司決坐在首席上,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一個個的,都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
不管怎麽說,這也是硬壓了他們許多年的司決,現在對上,還是不免多了一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