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決低頭看著這個突然闖上自己車的人。
是個女孩沒錯,還是一個格外瘦弱的女孩,這樣看過去,不會超過八十斤。
而她站在車外麵的身高至少也有一米七,在女孩子群體裏絕對算高的。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這個人要做什麽,但是危險的感覺始終環繞著他,哪怕女孩已經將刀扔出了窗外,他也沒有辦法感到鬆懈。
他非常確定危險並沒有解除。
司機在前麵,用後視鏡給了他一個眼色。
司決頓了頓,微微搖了搖頭,並且示意司機下車去。
司機皺著眉頭,明顯的不認同,可還是拉開了車門。
“怎麽了?”梁音聽到動靜了,問。
“我讓他下車去。”
“好方便我對你做什麽嗎?”
“我想你不喜歡有別人在場。”
“謝謝。”梁音笑了出來,聲音裏帶著兩分愉悅。
司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他不動聲色的伸手去拿手邊的包裹,梁音抓住了他的手,並把這隻手枕在了自己的頭與司決的腿之間。
忽略兩人之間緊張得不行的氣氛,這個畫麵甚至算得上溫馨。
“你的人應該很快就過來了,我陪你十分鍾,好不好?”
“……好。”
他似乎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十分鍾很快就過去了。
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誰也沒有動彈。
明明沒有看表,也不知道梁音怎麽計的時間,她在最後一分鍾才抬起身體,伸出雙手捧住了司決的臉,把他掰向自己。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以毫米計,可最終也沒有碰上,梁音幾乎停滯的呼吸與司決略微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竟也算得上和諧。
梁音盯著這雙黑色的眼睛。
真有趣,明明身體已經表現出害怕,慌亂,強裝鎮定種種情緒,可是這雙眼睛裏什麽風波都沒有起,一絲波瀾也無。
他可太會了。
梁音不介意對方這點小心思,她伸手用大拇指緩緩劃過司決的唇邊,輕聲開口道:“我的獵物,我的亡靈,你是我的。”
“獵物?”司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著她麵具之下的眼睛。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這雙眼睛裏究竟壓抑了多少瘋狂。
“那,作為獵人的你,是誰?”
“梁音。”最後一分鍾,梁音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明明沒有用力,司決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仿佛被灼穿。
梁音放開他的手緩緩下車,消失在樹林裏的時候,司決的目光依舊沒有從他身上收回。
“二少爺……”
司機遲疑的喊了一聲,這時候,另外一輛車已經趕了過來,車上下來了好幾個人,都圍在他身邊。
司決沒理他,迅速拿過一邊的手機,打開了某個軟件,一個小紅點正在緩慢的移動著,三秒過後,這個小紅點突然消失,再也沒有了蹤跡。
“這是……剛才那個……?”
“發現的倒是快。”司決放下手機,拿過手邊的包,裏麵赫然放著一隻不知名的噴霧。
顯然,這是剛才被梁音阻止他去拿的東西。
“二少爺,我們會盡快查清楚是誰的。”
司機小心翼翼的說道。
“憑你們?”
司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司機:“……”
這鄙視他們的能力鄙視的這麽明顯嗎?!
司決:“開車吧。”
“我們還去夏家嗎?”
“去。”
到這裏,距離夏家其實並不遠了。
夏家的別墅在半山腰,車輛需要繞過不少的盤山公路,因而也花費了一些時間。
當他到夏家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個男人帶著一個瘦小的女孩正站在門口迎接。
男人不知道回頭對女孩說了什麽,女孩怯弱的點了下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司決目光一凝。
他莫名的覺得這個女孩的背影有點像之前那個人。
可是不對,之前那個人至少有一米七,現在這個女孩頂多隻有一米六。
就算是她穿上了高跟鞋,視覺效果上與真正的一米七還有很大的差距。
夏長明上來迎接他的時候,司決轉著輪椅,裝作不經意的問起了剛才那個女孩。
“她是誰?”
夏長明眸光中閃過一絲不滿。
夏月平時不都是很聽話的在自己房間學習麽,今天怎麽還不聽話的跑了出來,是沒有作業要寫了嗎?
哦對,她已經高中畢業了,是沒有作業要寫了。
被自己訓斥幾句才回了自己的房間,結果還是被司決看到了,並且被司決注意到了。
這個死丫頭!
之前順利的被夏瑾弄死了多好!
但是司決的話還是得回答:“是我們夏家的一個傭人罷了。”
司決微微點頭,似乎是信了。
但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是夏月。
那個他傳言中的未婚妻。
他早就調查過夏月,盡管隻是照片,也足夠看得出來她在夏家過的不好。
這也太瘦了,到他家恐怕需要花費心思好好補補。
把夏月以未婚妻的身份從夏家接出來,應該……也算完成了對於夏月母親的報答。
想起幼時夏月母親對自己的庇佑,司決眸光中流露出一抹溫和。
這算作是他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溫暖日子,可惜後來這個給予他溫暖的女人也死了。
司決坐在輪椅上,微微沉思,夏長明也不敢多說。
論勢力,他們夏家和司家到底是差一截。
更何況,司決可是傳聞中一雙廢腿也能掌控司家的人,他自然能懂得這樣一個年輕人能掌控司家到底有多難,手段又怎麽樣,夏長明不敢在司決麵前放肆。
過了片刻,司決再次開口:“聯姻一事,是您的先妻與我母親定下的,家長定下的東西,其實多少都有些兒戲。”
“二少這麽說,是想……”
夏長明不由得心裏一突。
莫非司決想反悔?!
我都沒嫌棄你是個殘廢你還嫌棄起我女兒了?!
“並非。”司決笑著搖了搖頭,“隻是還未曾見過二小姐,我總得需要看一眼自己未來的妻子長什麽模樣。”
夏月的房間。
梁音靠在這一扇冰冷厚重的房門上,呼吸的聲音也逐漸放緩,仿佛屏蔽自身的一切就可以更加準確是捕捉外麵的聲音。
司決的聲音。
真好聽。
好聽到刺耳。
像是萬丈深淵上的冰麵,就算是碎成了一片片,看起來也是完整而高傲的,冰冷的形狀也總會在夜晚極光的照射下會呈現出七彩的顏色,然後在太陽出來的時候一切都消失不見。
可她怕光,隻敢在這房間的角落裏偷聽,獲得的任何一點屬於司決的聲音都是竊取,她就是夜晚極光中隱藏的那一隻冰蟲,明明弱小的不忍直視,卻硬是鑿開了這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