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魏暘抱著路唯在客廳坐著, 棋子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傷,腦袋趴在許魏暘的腿邊去扒拉路唯的衣服。

男人摸了摸狗子的腦袋,讓它別鬧, 又低頭去看路唯的臉, “餓不餓?阿姨做了你最近愛吃的糖醋茄子,我們吃一點?”

路唯搖頭,此時什麽都不想思考, 也不想動,就想這麽安安靜靜的呆著。

“那我們去洗個熱水澡?你衣服都濕的,一會得感冒了。”

肩頭的人還是搖頭,無奈許魏暘隻能抱著他去浴室放了水,等到一切都弄好了才把人放下來, “澡是必須要洗的,傷心可以, 但是不能影響身體。”路唯被他放在浴缸旁邊,“要我幫你脫衣服嗎?”

路唯這才搖了搖頭, “你出去吧, 我自己可以。”

看著許魏暘出去,路唯愣了好半晌才脫了衣服鑽進水裏,男人在門外守著,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氣聲,他捏了捏拳頭,被獨自丟到國外那會都沒有這麽無可奈何過。

半個小時後, 見路唯還沒出來, 許魏暘便去敲門, 但還沒走近, 門就從裏麵打開來。

路唯濕著頭發, 身上披著浴袍,見他站在門前愣了一下,“…你一直在這站著?”

許魏暘接過他手上的毛巾,給他擦著頭發,“怎麽沒擦幹再出來。”

路唯低頭,有些不太好意思,“嗯…我忘帶**進去了。”

許魏暘看了一眼他身上鬆鬆垮垮的浴袍,喉頭滑動,手上動作快了一些,給路唯頭發擦到半幹,轉身去給幫他拿**。

前兩天許魏暘出了一趟差,沒想到一回來學校老師就聯係他,說路唯的狀態不太好,臉色也經常很難看。

他第一時間就到學校接人,但到了學校才發現人早走了,他隻能讓大金去查路唯的手機定位,才發現他去了墓地。

大金撓了撓腦袋,想到案子的進度,暗叫不好,才老實和許魏暘交代了事實。

此時看到路唯腫腫的眼睛,許魏暘到冰箱那邊去拿了冰塊給他敷了一會,“還難受嗎?”

路唯搖頭,“我自己來,你才出差回來,先去休息吧。”

“真不要我陪?”許魏暘問他。

路唯搖頭,“你快去休息。”

看出他想自己呆著,許魏暘將牛奶送進來,便放他一個人待著。

路唯盯著這杯牛奶有些出神,從**下來,往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翻開書在桌前發呆,最近他總是睡不著,喝了牛奶也沒什麽作用,索性就放棄了。

許魏暘半夜出來喝水,看他房間的燈還開著,便推門進來看他是不是忘了關燈。

這才發現路唯正趴在桌上發呆,而身旁還扔著幾個巧克力包裝袋。

他一進來,路唯便支起了腦袋,臉頰又是鼓鼓的。男人凝眉,伸手抽了紙巾捧在他的嘴邊,“吐出來。”

“……”路唯抿了抿唇,咕咚一下,將巧克力整個咽了下去。

許魏暘,“……”

見男人好像生氣了,路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將身旁的袋子全給扔到垃圾桶裏毀屍滅跡。

“咱們上次說什麽來著?”許魏暘提醒他。

路唯摸了摸鼻子,“晚上不能吃甜的。”

“那你做到了嗎?”

“沒有。”

見他低頭,許魏暘終究是沒舍得太凶,“這兩天我不在,你吃了多少?剩下都給吃完了?”

路唯搖頭,“沒吃幾塊。”他偷偷看了許魏暘一眼,看完又把已經涼掉的牛奶乖乖喝了半杯,“我困了,突然想睡覺。”就見他說完轉身去衛生間刷牙。

出來後就一腦袋紮到了**,並朝著他擺了擺手,“走的時候請關燈,謝謝。”

許魏暘,“……”

奈何躲過了初一,卻躲不過十五,第二天早上路唯坐在餐桌前時被許魏暘告知,“我給你請了三天假,今天不用去學校了。”

“為什麽?”

“眼睛腫的跟個大核桃一樣,去上什麽課,醜到老師就罪過了。”

路唯瞪他,“你才是個大核桃。”他就知道昨天某人的溫柔都是假的,這人的本質還是個混蛋。

許魏暘,“。”

兩人吃了飯,許魏暘直接將路唯打包上車。

“我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許魏暘太了解路唯,他不想做的事情你就是鬧翻天他也不會做,唯一的辦法就是趕鴨子上架。

一路上路唯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直到許魏暘到了一家醫院附近,明明地上可以停車,他偏偏繞了兩圈又繞回到了地下停車場。

“好了,下車吧。”

路唯不動如山,“我不下。”

許魏暘挑眉,“帶你去吃好吃的你不要?”

路唯看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我看起來像是傻子嗎?”

男人沉默了一瞬,“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突然什麽都不想聽了。”路唯往後一靠抓著安全帶,“反正我不要下車,我要回家。”

許魏暘,“。”

確定路唯已經發現了,許魏暘掃了一眼周圍,又目測了距離,果斷又啟動了車子。

路唯挑眉,以為他真的放棄了。

沒想到這人卻直接將車停到了牙科門診的大門前,然後繞到路唯這一麵拉開車門,以他根本抵抗不來的態勢,越過他按掉安全帶將他打橫抱了出來。

等兩人下車,一個小弟過來叫了聲許總,從容上前將車開走,路唯眼睛瞪大了,看著附近的圍觀群眾,覺得這輩子可能都沒有那麽丟人過,當即掙紮著要下來。

“你放開我,我保證乖乖走進去。”

“你確定?”許魏暘垂眸看他。

“當然,我最聽話了,你說東我覺得不往西。”路唯忙不迭的點頭。

然而許魏暘剛將他放下來,他便迅速往反向跑,男人被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快走兩步又把人抓了回來。

“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你才是個大騙子!”

片刻後,路唯被強行架到了牙科的診療台,要問路唯為什麽這麽不願意來牙科,問就是就是由內到外的敬畏,他換牙時期就經常來牙科,乳牙不掉,新牙已經長出來,每次都隻能強行拔掉。

這幾乎是路唯從小的噩夢,前兩年長了一顆智齒,他也強行忍了,堅決不拔。

此時醫生一看路唯的牙齒就自動擰了眉頭,“怎麽現在才來?這都被蛀空了,平時都不疼的呀?”

許魏暘站在一旁瞪人,“這孩子沒痛感,您該怎麽治療就怎麽治療,我們全部配合。”

路唯戰戰兢兢的此時才開口,“醫生您別聽他的,您這有無痛的治療方法嗎?”

“都打麻藥的,這你不要擔心。”

路唯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拍完片子之後,他就傻眼了,不光兩顆蟲牙需要清理,左側一顆智齒已經頂到到旁邊的牙齒,也必須要拔了。

路唯再三和醫生解釋,他可以忍能不能先不拔智齒。

“這個肯定是不行的,就算現在不拔,過一陣您肯定還是會過來,倒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一起拔了。”

許魏暘見他是真害怕,等醫生出去準備的時候,摸了他的腦袋,“疼一次和疼兩次你選哪個?”

“廢話,當然是一次。”

“那不就行了,好不容易這次挨過了痛,過一段再來你願意嗎?”許魏暘覺得自己已經用上了畢生最溫柔的語氣了。

路唯對他擺擺手,讓他走開,“又不是疼在你身上,我們不能感同身受。”

“我要能代替你,就替你疼了,可惜不能,所以你聽話,我們這次一塊拔了,下次就不用再來。而且我保證,等牙齒好了,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真的?”路唯有些不信,這人平時最愛管著他。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路唯仔細想想,好像是沒有,“但是你要說到做到,那個巧克力很好吃,我還要再吃兩盒。”

“可以。”許魏暘答應的很痛快。

奈何等醫生真處理起來,路唯才發現,智齒能一次搞定,可他還有蟲牙,齲洞有點深,根管治療加上補牙起碼要來上三次。

從醫院出來時,路唯捂著腫起來的左邊臉頰,右邊也很不舒服。看許魏暘的眼神都時時刻刻帶著刀子。

男人注意到他的凶巴巴的樣子,十分好笑,交代阿姨做點容易吃的流食便全速往家裏趕去。

拔了智齒,路唯儼然已經化身小炸毛,一到車庫就氣衝衝的往電梯跟前跑,故意把許魏暘關在電梯外麵。

等到許魏暘上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呦,先生,小少爺今天可氣的不輕啊,您騙他去的牙科吧?”

“是啊,終於給拔了,那什麽,您忙完就回去吧,我看著他吃飯。”許魏暘將鑰匙放下來,去敲了敲門,“出來吃飯。”

無奈敲了半天裏麵都沒動靜,進去才發現人路唯正在衛生間洗澡,許魏暘無奈搖頭,想著這次總能轉移一下某人的注意力了。

半晌後,路唯頂著一腦袋沒吹的頭發出來,臉蛋泛著紅暈,看著又白又香,坐在那裏抱著粥碗,特別招人疼。

“還疼嗎?”

“當然…”路唯腫著臉頰,眼神裏全是怨念。

“要我幫你吹吹?”許魏暘故意湊到路唯麵前去招他。

路唯果斷將人拍開,“臭流氓!”

男人挑眉,“怎麽還罵人呢?!”

“就罵你。”路唯艱難的吃了兩口粥,就放下碗,獨自趴在沙發上搞自閉。

可能最近他在家過於沉默,棋子今天聽到他那麽生動的語氣,一直在沙發邊上打轉,路唯順手拆了一袋肉幹哄著它玩,好半晌牙齒沒了這股勁兒才下去,改成坐在地上抱著狗子蹭蹭。

許魏暘收了餐桌路過,忍不住挨個擼了一把,心中感歎家裏氣氛終於好了一些。

“這兩天在家養養病,等好了再去學校。”

“我又沒什麽大事。”路唯下巴抵在棋子的腦袋上,像是在抱一隻大玩偶。

“臉蛋腫成這樣,不難看啊?要不然…我帶你去老爺子那玩兩天?你不是喜歡許麟那小子?”

路唯心頭一動,突然想起許牧生已經進去了,“也不是喜歡他,就是覺得他肯定很孤單。”

“那你想去嗎?”許魏暘問他。

“…去吧。”

兩人順便將棋子也帶了過去,到了地方路唯才知道,許牧生進去之後,許麟母親就帶著家裏的現金首飾跑了,將許麟扔給了許老一個人。

許魏暘聽過沒什麽反應,好像這些事情都和他沒關係。

路唯坐在二樓看著許麟牽著棋子在院子裏麵玩,比起許麟他更在意許魏暘,明明是親兄弟,他卻被親生父親處處為難,甚至不惜害他性命,許魏暘能和家人到這個地步,全是許牧生的傑作。

老爺子這兩天也從管家那裏聽說了路唯的事情,他雖然人早已不在暘東,但勢力還在,許魏暘做了什麽,沒做什麽他都知道。

“偶然出來散散心,挺好。”許老說。

路唯笑笑,“謝謝爺爺願意收留我們,可能要打擾您兩天了。”

“兩天?你決定的還是許魏暘決定的?”

路唯沉默了兩秒,“當然是許魏暘,過年他都沒陪您,說是這兩天閑著正好來您這小住兩天。”

“哼,你就別騙我老頭子了,就算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他許魏暘也做不出來這種事來。”

“啊…爺爺您對他誤會好像還挺深哈?”路唯還在試圖往回圓。

許老看看路唯,半晌又長歎了一口氣,“這麽軟的性子,難為你能和許魏暘過這麽久,那小子戾氣太重,眥睚必報,以前我還覺得可能永遠看不到他結婚的那一天,沒想到還真讓他撞了大運。”

“戾氣太重?”距離上次老爺子說許魏暘的不好之後,路唯第二次心生不滿,“您是不是對他有誤解?”

見路唯這麽反駁他,許老不氣反笑,“還挺護短。”

路唯摸了摸鼻子,還是有些不滿,“那您也不能這麽說自己孫子呀。”

“以後…你就知道了。”許老歎口氣,也沒多說。

路唯看老爺子回房間休息,心裏還挺不服氣,瞥到正幫月媽搬東西的男人,心道,才不是,許魏暘偶爾是有點壞,但絕對不是老爺子嘴裏那種人。

見陽光逐漸往西走,路唯從二樓下來,告訴許魏暘自己想在這多呆一天。

“玩一會還不行?”許魏暘完全沒想到要在這留宿。

“你為什麽這個語氣,這裏空氣多好啊,他們說晚上還能看到濱城的夜景,我特別想看。”路唯強調。

許魏暘揉了揉額角,“那行吧,我讓傭人收拾一下以前住的房間。”

老爺子休息起來,沒想到這倆人還真的要留宿,看到路唯和許麟坐在地板上玩樂高,他難得悠閑的帶著狗出去遛彎了。

路唯見狀,戳了戳邊上躺屍的許魏暘,“你不跟著爺爺去啊,棋子瘋起來爺爺可不一定能拉得住。”

許魏暘暼了一眼正忙著的管家,才起身跟了過去。

他年前回來,說許牧生那事的時候,老爺子特別平靜的就接受了,但當許牧生後來真正被帶走,他還是病了很久,直到許麟母親帶著錢遠走高飛,隻留下沒人看的許麟,他才強打著精神慢慢好了起來。

許魏暘無所事事的跟在後麵,見這老頭還挺喜歡棋子,忍不住建議,“要不然我讓人給你弄隻來?許麟那小子好像也挺喜歡這狗。”

“這狗哪裏來的?你怎麽想起養狗了?”老爺子挺訝異許魏暘肯養這麽個玩意兒在家裏。

“一朋友的,我幫他養一段,剛好路唯也喜歡。”

“你這性子倒是變了不少。”許老喟歎道,“挺好,這麽多年都過去了,該放下就放下,他現在也受到懲罰了,就算是為了路唯,你也別再那麽較真了。”

許魏暘臉上劃過一陣難看,“我心裏有數,您不要在路唯麵前多嘴。”

“我多嘴他也得信,那孩子可不準我說一句你的不是。”老爺子笑笑,“小孩兒這麽單純,把人騙回家不容易吧?”

“……”許魏暘無語,“就不能是我人格魅力太強?”

老爺子抖了抖胡子,很是震驚,“你?人格魅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那玩意兒嗎?”

許魏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