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潯沒回。

他也沒叫醒溫淮期, 對方眼底的青黑太明顯了,就是沒睡好。

溫淮期睡著的時候有點少見,盛西潯幾乎是看著對方的臉塑造畫上的「溫淮期」。

名家畫作人物畫總有模特的精神, 能精準地抓住對方氣質或者瞬間的變化。

盛西潯畫的時候想到的都是溫淮期帶給他的觸感。

坐在一輛自行車上的貼近, 被對方背著走的時候,胸膛貼在對方背部的感覺。

睡在一張床身體的接觸。

地鐵上靠在他肩上的安穩。

被溫淮期抱住腰的悸動。

……

這些完全無法忽略, 全都是這人對自己的包容。

盛西潯在一筆一筆的顏料堆疊裏複盤了自己的喜歡,悲哀地發現這根本是始於自己穿書夢的be內疚。

夢裏的溫淮期慘絕人寰,談不上讓盛西潯喜歡,隻是虧欠。

愧疚和懊惱堆疊, 真正見到溫淮期本人的時候,盛西潯情緒轉移。

自我覺得也算一種宣泄。

就是。

他驀地想到在沈仙芽宴會上犯病的溫淮期,下意識地眼尾加了一縷薄紅。

下一秒盛西潯迅速覆蓋了。

五官細化、飾品細化、交疊的手要細化。

盛西潯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寫生溫淮期, 根本是寫生他的淪陷過程。

不過半個學期。

盛西潯想:喜歡是喜歡,但還沒到那個地步吧。

還是藏藏比較好。

我本來學什麽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喜歡一個人也沒差。

或許就是見色起意。

溫淮期長得好,身體不好, 惹人憐愛是正常的。

換個人也會喜歡他。

我們隻是都沒有朋友,所以可以相處得這麽好。

但兜裏的手機一直震動,嚴津換了號碼,一直在給盛西潯發短信。

消息震得盛西潯落款都心煩意亂, 沒注意溫淮期已經醒了, 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好久。

已經有人交作業了。

隔壁的男生和女朋友攜手出去, 走之前還拍了男朋友寫生的自己, 問老師怎麽樣。

老師一句畫得不如本人好看直接讓男同學被擰了胳膊, 嗷嗷著滾了。

盛西潯躲在畫布後麵, 忍無可忍地點開消息。

——你上大學就找了男朋友了嗎?

——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你死也不會和男人在一起嗎?

——盛西潯,你對我真殘忍。

盛西潯沉默了一會截圖發給了岑觀,岑觀讓盛西潯把嚴津的手機號給他。

【岑觀】:神經病吧!他自己對自己沒點數嗎?

【岑觀】:我本來還挺困的直接氣醒了,等等……

【岑觀】:[裂開]他跟你表白過?

岑觀當時跟家裏鬧,都沒什麽心思上學,對盛西潯這段時間被嚴津鑽了空子的過程也不是很了解。

看盛西潯受傷很重,也不好意思多問,也就過去了。

但沒想到他百分百預測的是盛西潯沒意識到嚴津喜歡他居然是錯誤的。

這小子知道!

原來不是木頭啊!!

【岑觀】: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他喜歡你呢?

【盛西潯】:他說了我才知道。

【盛西潯】:我隻是把他當朋友。

岑觀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小子居然沒我想的那麽木頭!!!

他轉頭罵人去了。

盛西潯把對方拉黑了,最後的消息又讓他如鯁在喉。

——上次那個男的不是你男朋友吧?

他也希望是。

今天是萬聖節,大家本來考完試就打算去布置現場,操場都已經擺上了活動設備。

音樂係本來就有好幾個網紅,恨不得每周都開校園live,現在都能聽到操場傳來的聲音。

溫淮期似乎醒來有一會了,低聲問:“是嚴津嗎?”

盛西潯下意識地想藏起手機,那天碰到嚴津自己的反應就已經夠慫了,他還是想挽回在溫淮期眼裏的形象。

他嗯了一聲:“我在罵他。”

溫淮期:“那我能看你罵他嗎?”

他看了眼溫淮期的畫,畢竟是上午的考試,畫幅不是很大,老師也說了之後會發下來再給他們細化的機會,作為下一次平時成績的計分。

但這是溫淮期第一次看到油畫的自己。

這種感覺很新奇。

外行人看畫畫總覺得很酷,也以像不像作為判斷。

至少在溫淮期這個外行人眼裏,盛西潯很厲害。

無論是盛家走廊裏的掛畫,還是桌上的速寫,盛西潯也沒盛西潯想的那麽畫著玩玩。

他說選擇美術隻是不想和岑觀分開。

選擇純藝是適合他家的條件,也是,但他分明有自己的東西。

溫淮期又看了兩眼,一邊的盛西潯又在偷偷看他。

他不太會罵人,打遊戲都沒粗口的習慣,雖然看電影偶爾覺得有些人爆粗很帥,但讓他學都燙嘴。

更別提文字化了。

翻來覆去就是那句你有病啊。

結果手機號拉黑了,他的pink軟件彈出了陌生人消息。

和晏嶺說開後盛西潯關了匹配,又聽岑觀的打開了隱私權限,沒想到嚴津還能從這裏找他。

溫淮期:“給我。”

盛西潯:“手機?”

他說著就老老實實遞給溫淮期了。

看溫淮期食指輕點。

溫淮期點了右上角的設置,選擇拉黑了此用戶。

又點開盛西潯的主頁,搜索了qhw0523,添加了好友。

盛西潯:“這誰啊?”

溫淮期:“我。”

盛西潯啊了一聲,不少人都交完畫了,他也沒顧得上問,讓同學把自己的畫帶到隔壁畫室去。

盛西潯畫得的確好看,讓人忍不住看看畫又看看那邊站著的溫淮期。

穿著藏袍的青年身材清瘦,但沒平常那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可能是拿著手機的表情有點不悅,還挺淩厲的。

“盛西潯,你眼光不錯!!”

“我靠你小子怎麽畫這麽好!你藏太深了吧,之前都摸魚吧。”

“你畫的溫淮期神韻……咳。”

一群人互相彩虹屁,盛西潯也得回幾句。

“我們打算穿模特的衣服直接去萬聖節了。”

“不是男鬼嗎?”

“化個妝得了,你會嗎?”

“沒事,班長等會發衣服的,說是找服裝係接的活。”

盛西潯被拉進對話圈客套了幾句,回來的時候溫淮期把手機遞給了他。

盛西潯看了眼軟件裏自己的主頁。

pink這個軟件除了同**友功能還有情侶模式。

和情侶徹底配對後主頁都會滾動選材,盛西潯之前看到過別人的,隻覺得好土。

他咦了一聲:“我怎麽……”

他點開和自己配對的那個賬號。

ID:□□傘

簡介:185/19

盛西潯看向溫淮期。

對方正好摘下了耳夾,又摘下掛在脖子上的綠鬆石項鏈。

盛西潯:“是你嗎?”

溫淮期嗯了一聲。

盛西潯心情複雜:“你什麽時候注冊的?”

溫淮期:“你注冊之後。”

盛西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沉默地看著自己主頁的炫彩模式,好不容易下去的悸動又冒上來了。

溫淮期的意思太明顯了。

明顯得盛西潯都沒有理由再把他推開。

可是。

可是。

畫室走了不少人,窗外正好是傍晚的日落。

萬聖節的氣氛從教學樓的裝飾就看得出來,朋友圈刷新出來的全是學校的活動。

今天還有不少外校的來玩,學校徹底開放,走廊還有不少參觀的人。

夕陽從窗戶灑進來,畫架隨意擺放,影子也拉得很長。

風吹簾動,人聲喧囂。

有人路過畫室,也隻是多看了一眼。

最後這個空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盛西潯/可是/了好半天,都沒/可是/出什麽。

最後溫淮期伸手,把綠鬆石項鏈掛到了盛西潯的脖子上。

珠石相撞,聲音泠泠。

溫淮期的聲音好像比這種相撞聲還有顫人心魂,強行撕開了盛西潯最後一層試圖掩蓋的薄紗。

溫淮期:“小潯,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

他的手指勾在項鏈的末段,像是勾住了命運偶爾落下的絲線,他不想斷開。

不想和五月二十三日初次見麵的人失散在人海茫茫。

溫淮期的唇形很是好看,很多時候盛西潯看他說話,都會下意識地落在上麵。

這個時候盛西潯心跳加速,已經預感了對方要說什麽,急忙伸手捂住對方的嘴。

他開始害怕了。

麵前似乎又開始變成夢裏的場景。

墓碑、大雨、診斷書。

托付、遺願、黑白照。

盛西潯頓時眼眶酸澀,幾乎帶著哀求:“不要說!”

溫淮期抓住他捂住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攬過盛西潯的腰,把人往自己懷裏推。

盛西潯渾身發抖,又被擁抱安撫。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的手機又開始嗡嗡震動,盛西潯才鬆開手,假裝去看消息。

【22油畫大群(32)】

@全體成員大家可以來領服裝了,晚會七點我們在藝術樓集合,一定要做最嚇人的鬼班級!

盛西潯:“我、我要走了。”

他都不敢看溫淮期,掌心還都是對方嘴唇的觸感。

溫淮期問:“去哪裏?”

他急忙退開幾步,試圖拉出和溫淮期的安全距離,“去拿衣服,我們班晚上還有活、活動!”

他們的影子在昏黃日暮裏拉得很長,最後還是相貼的。

溫淮期點頭:“好,那這套衣服我到宿舍還給你。”

盛西潯鬆了一口氣:“沒事!送給你了!你穿很好看!”

他急得每一句話都說得很重,仿佛要給自己定心丸一樣。

然後又給溫淮期鞠了狠狠的一躬:“謝謝!!”

溫淮期看少年人跌跌撞撞地跑了。

他也沒追上去,隻是站在原地看了眼手機軟件裏的提醒。

【您已經和用戶id無敵的盆大爺互為配偶】

他想:還是沒忍住。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消除盛西潯對夢裏未來的恐懼呢?

車禍、失憶、死亡。

真的會來嗎?

要不要真的走一遍,然後無事發生,這家夥就能想開了?

那邊盛西潯跌跌撞撞地跑了,他還差點走錯了教室,領完衣服匆匆忙忙回宿舍。

心跳仍然保持要跳出胸膛的瘋狂頻率,盛西潯點開手機,找到岑觀的微信。

岑觀才剛接通,盛西潯就大聲說:“觀觀!!我完了!!”

岑觀被他吼得嚇了一跳:“考試作廢了?”

盛西潯又壓低了聲音,拿衣服遮住臉,在人群裏小聲地說:“我忍不住了。”

岑觀:“啊?”

盛西潯:“我好想和溫淮期談戀愛啊。”

岑觀心想:就這?

/

盛西潯領完衣服回了宿舍,岑觀還在化妝。

他的手機放著音樂,盛西潯推門而入的時候宛如土匪進村,嚇得岑觀睫毛夾都掉了。

岑觀:“你拆家啊?”

盛西潯剛才在電話裏一副我覺得自己要完蛋了但口氣沒掩飾住開心,現在大口喘著氣,又像是剛跑完體測。

門關上後盛西潯倒在了**。

岑觀:“你們係的場地就是藝術樓嗎?”

他看了看朋友圈的消息:“今天操場也好多活動,萬聖節鬼市感覺不錯,我剛上樓的還聽到有人說會擺攤賣章魚小丸子呢。”

盛西潯癱在**,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七點集合。”

岑觀:“我隻希望不下雨。”

他口氣都能聽出興奮:“今天會來很多外校的,我要看看帥哥。”

盛西潯問:“你不是有網戀對象嗎,等下,我記得你和我說你的網戀對象是你初戀來著?你怎麽還要看帥哥。”

岑觀化了個蘿莉裝,戴上了看著就盛西潯驚悚的美瞳,一邊說:“看看沒關係吧。”

“對了溫淮期對你做什麽了,讓你想和他談戀愛?這應該不是一時興起吧?”

提到這事岑觀就來勁了,正好化完妝他去看盛西潯領到的衣服,是他們係隔壁班的同學做的。

前幾天岑觀還去參觀過。

對方直播做鬼服,融了很多元素,最多的還是僵屍味。

岑觀展開一看,哦豁一聲:“還是親王呢,很好,中式恐怖,你先換上吧,我給你化。”

盛西潯一邊換一邊吊著個臉,岑觀笑著說:“你在語音裏不是挺高興的嗎?我還以為你感覺不到呢。”

盛西潯問:“感覺不到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披上這宛如壽衣的男鬼服,有點羨慕其他同學拿到的漢服款。

為什麽到他這裏就跟封疆大臣一樣,有種下一秒就要被超度了的感覺。

岑觀:“不就是溫淮期喜歡你嗎?”

盛西潯:“不是,你怎麽都不驚訝啊!!”

岑觀坐在一邊挑假發,覺得辮子頭實在太醜,從自己櫃子裏找出了珍藏款男頭套。

他翻了白眼:“有什麽好驚訝的,你問問誰不知道他喜歡你?溫淮期什麽人啊,你看他跟別人走得那麽近嗎?”

感情本來就旁觀者清,況且他們這種算特殊群體,還沒到可以走入婚姻的程度。

目前同性的感情沒被認定,所以來得熱烈,散得倉皇想要長久都顯得野心勃勃。

盛西潯無言以對。

岑觀:“所以溫淮期對你做什麽了?”

盛西潯搖頭:“也沒什麽,就是幫我罵了嚴津。”

盛西潯:“然後他把他軟件的賬號和我配對了。”

岑觀似乎有點失望:“就這?”

盛西潯腦子裏全是溫淮期被自己捂住嘴的樣子。

眉眼低垂,仿佛眼眶都有些紅了,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一樣,還很委屈。他抿了抿嘴,扣好了自己僵屍服的紐扣,小聲說:“我知道他對我有……”

岑觀很是震撼:“你居然知道?”

下一秒他想到這家夥都很明白嚴津對他的感情,嘶了一聲:“那你還要撮合他和黎小栗,是不是太殘忍了。”

盛西潯捂住臉:“不至於吧!”

岑觀:“你就是在那個氛圍下覺得溫淮期要說點什麽了是嗎?”

盛西潯看著自己被化得越發蒼白的臉,還有那眼線,又想到了溫淮期。

他喊了一聲岑觀的名字:“我不知道……”

岑觀:“你不知道個屁,你懂得很!”

“那就去談啊,你和我說比如直接和他打一炮。”

盛西潯臉都紅了:“不好吧,我才十八歲。”

岑觀:“我聽說你哥十六歲就早戀被抓了。”

他頓了頓,口氣又充滿羨慕:“十八歲就有對象多好啊!”

盛西潯腦子裏都是片段交替,告訴他其實你隻是不敢接受,害怕一旦跨出去,還是會走到那個已知的未來。

岑觀唉了一聲,最後叮囑盛西潯:“帽子就別摘了啊,不然感覺就不恐怖了。”

盛西潯的五官被他細化,不笑的時候高冷被放大,乍看眉目清俊,非常符合二點五次元的漫畫人物。

岑觀:“想清楚了嗎?”

盛西潯:“可是……”

岑觀:“不過我也明白為什麽溫淮期為什麽不直接跟你表白。”

他似乎也忍無可忍:“你成天把過度親密打成朋友,搞不好一跨出去就被打回原形,朋友都沒得做,直接形同陌路,哇,太傷人了啊我們盆盆。”

盛西潯辯解:“我哪有啊!”

岑觀:“況且你這個人太嬌生慣養了,得花很多錢養著,溫淮期要是真的想跟你好,路還長著呢。”

不過他也很納悶,拍了拍盛西潯的肩:“你哪天問問溫淮期,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食堂的一見鍾情是不是太……土味少女漫了啊啊。”

盛西潯:“他之前見過我,我忘了。”

他說了五月二十三日。

岑觀我靠一聲:“一見鍾情,很好,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他還思考了一下:“很正常啊,救命恩人,以身相許。”

岑觀看了眼手機,他約了人去操場,已經要走了,跟盛西潯說了一聲,“我先走了啊,等我那邊跳完舞我會來找你的。”

盛西潯腦子裏全是以身相許。

直到班級活動開始,他到藝術樓就位,以僵屍造型被人圍住拍照聊天才散了幾分緊張。

今天的校園萬事牆更新很多,很多學生也發了定位微博,點進去全都是學校的活動。

溫淮期換下了那身衣服,還沒去找盛西潯,就被老師叫走了。

今天是萬聖節,就算在辦公室也擋不住外麵的熱鬧。

連老師也穿著奇裝異服,導致溫淮期進來的時候都覺得詫異。

這一路走來穿著常服的才不正常,天已黑頓時氛圍感上來,宛如行走在百鬼夜行中。

沈立瞳是去年被英渠高薪聘請來的老師,之前都在國外教課,在行業內也排的上號,選修課從來爆滿,其他學校的學生都會來旁聽,溫淮期上大學之前就跟對方認識了。

這個時候他推門而入,問:“有事嗎?”

沈立瞳:“聽說你上周跟張老師出差了?”

溫淮期點頭。

辦公室不算很大,綠植茂密,越發襯得坐在辦公桌穿著樹懶裝的老師不太正常。

溫淮期看上去冷冷淡淡,沒對其他老師那麽笑著的溫柔。

沈立瞳知道他這是在熟人麵前懶得裝了。

也看出了點這小子的不高興,問了句:“我耽誤你時間了?”

溫淮期嗯了一聲。

沈立瞳:“不能委婉一點嗎?”

他唉了一聲:“我找你是因為梁靄的事,他說你拒絕了他的邀請?”

沈立瞳之前在海外除了做高校的老師,另一個身份就是創業公司的股東。

合夥人是他的同學,前年從盛氏總部離職,重新創業。

不過沈立瞳因為夫人在國內,也有了孩子,才選擇回來。

溫淮期就是他推薦給梁靄的。

溫淮期搖頭:“我暫時沒出國的打算。”

沈立瞳笑了一聲:“又不是讓你現在去。”

溫淮期:“我要重新規劃我的未來。”

他去年的時候還沒這麽堅定,一開始沈立瞳來英渠任教,後腳溫淮期就報了這個大學,他還以為是這小子對師父的尊重。

現在看明顯有貓膩。

他還是太自作多情了。

沈立瞳兀自傷心了幾秒鍾,對麵坐著的學生沒有任何波動。

他隻能唉了一聲,然後八卦地問了一句:“失戀了?”

溫淮期掀了掀眼皮,衝他笑了笑。

沈立瞳被笑得毛骨悚然:“沒事,你小子長成這樣不愁沒對象,又拿過那麽多獎,未來不愁。”

溫淮期突然開口:“沈老師。”

沈立瞳更覺得恐怖了:“幹、幹什麽。”

他還穿著毛絨樹懶裝,看著更上不了台麵,外麵還是學生在路上放的搖滾樂,整個校園沒什麽正常的光,看著就很陰間。

顯得穿得最正常的溫淮期最不正常。

溫淮期問:“你說我要努力到什麽程度,才能和盛家勢均力敵?”

沈立瞳是靠學曆續寫人生的經典案例,到現在還有人說他是嫁入豪門的鳳凰男。

他呃了一聲:“你說的是哪個盛家,不是快餐店連鎖吧,是那個……豪門?”

溫淮期點頭。

沈立瞳靠了一聲,猛地一拍桌子:“那你不是和梁靄理念一致了嗎,收拾收拾深造吧,我相信你們!”

溫淮期看了眼手機消息。

[你的特別關注更新了微博]

盛西潯發了他和同學的合照。

各個朝代的鬼都有,盛西潯站在c位,帥得一騎絕塵。

可能是學生之間的接力微博,盛西潯的文案還是統一格式,還加上了定位。

—這就是別人的大學嗎!我仿佛上了一個假大學!

—我也去了!!今天外校的也可以進!!他們學校策劃有點東西!中西合並萬聖節,爽死我了。

—好帥的僵屍啊!!太酷了,碰到能合照嗎?

盛西潯還回複了:我們八點前都在藝術樓,希望你們能嚇到[酷]

沈立瞳撇了眼溫淮期的手機,大學老師也有八卦的,更別提他也沒學生說的那麽老,頂多是專業原因禿得比較快。

他問:“我記得都在傳你和藝術係的一個男孩子談戀愛,真的嗎?”

溫淮期還在看手機,“沒談。”

沈立瞳:“這個年紀就是想愛就愛,你就是……”

溫淮期似乎想到了沈立瞳的倒插門經曆,喊了聲老師,誠懇地問:“沈老師,你是怎麽克服伴侶家長的不同意的?”

沈立瞳啊了一聲,年近四十的已婚男人想到青蔥歲月,吸了吸鼻子:“老婆愛我,我愛老婆就可以了。”

他頓了頓:“不是,你都沒談上,想那麽多現實問題做什麽,起碼得互相喜歡吧。”

麵前拿走他推過來高額線上比賽獎金的男大學生露出一個笑。

溫淮期:“他當然喜歡我。”

沈立瞳沉默了,終於想起來和溫淮期掛在一起的那個藝術係男生叫什麽。

盛西潯。

不是梁靄前男友的弟弟嗎?

雖然沒見過盛西潯,沈立瞳印象裏的那小孩。

嬌生慣養。

盛家最大的家長,那老頭?

當初梁靄怎麽走的來著?

沈立瞳突然感覺溫淮期身上散發著紅色的光。

他拍了拍溫淮期的肩:“最好是這樣,不然我是直接勸你換個人喜歡的。”

溫淮期搖頭:“我非他不可。”

*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

這一年溫淮期和盛西潯都在國外。

他問溫淮期:你以前過元宵嗎?

溫淮期:奶奶會做湯圓,其他的……沒了。

盛西潯:就你教我的肉湯圓?

溫淮期點頭。

盛西潯:那你覺得這裏好玩嗎?

溫淮期:你問小孩嗎?

盛西潯:問問小寶啊,唐人街的氛圍確實很濃好嗎?你吃糖葫蘆嗎?冰糖鳳梨怎麽樣?

他活像是要把整個小攤買下來。

溫淮期甚至感覺到了別人羨慕的眼神。

他想到大學自己被包的傳聞,趁盛西潯付款的時候親了一口對方的唇角。

當事人差點蹦起來,你你你了半天,就算都這樣那樣很多次了,仍然會炸毛。

盛西潯低聲說:你怎麽這樣啊,大庭廣眾的。

溫淮期:你不喜歡嗎?

盛西潯搖頭:超喜歡!

然後冰糖水果都沒吃,元宵也沒過,都在公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