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潯進屋之後照了鏡子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樣子多不堪入目。
他用手捂都捂不住脖子上被溫淮期吮出來的痕跡。
這小子跟估計是把他當粉嗦了, 看得盛西潯都怪不好意思的。
但他在這裏都能看出來,剛才照麵的姥姥能看不出來嗎?
老太太可是戴著眼鏡!!
完了完了完了!!!
盛西潯急得在屋裏團團轉,一邊又忍不住想聽點什麽。
平時隔音賊差的木門仿佛升級了, 完全聽不到客廳的兩個人在說什麽。
盛西潯忍不住給岑觀發了消息。
-岑觀!我完了!我和溫淮期被他家長發現了!
岑觀沒回, 盛西潯又發給了盛決。
發完之後想起盛決說今晚就要出發去親媽那裏,估計都已經準備登機了。
萬一, 萬一姥姥不同意我和溫淮期在一起,在臘月二十八要把我掃地出門。
那怎麽辦,我還是回家嗎?
短短幾十秒,盛西潯腦子裏閃過無數淒涼的念頭, 劇本已經上演到的溫淮期和自己一起離家出走露宿街頭了。
等下,我和溫淮期都不差錢,也用不著露宿街頭吧。
就是沒有家長祝福的感情還是很遺憾。
盛西潯已經預設了最慘烈的結果,都沒意識到盛決回複了。
他看盛西潯沒反應, 在登機之前給他打了個電話。
盛西潯:“哥你沒走嗎?”
盛決那邊還能聽到機場的聲音,盛鐸似乎在和管家說話, 老頭還挺挑,要換一杯茶。
這個時候陰陽怪氣地問:“誰啊?”
盛決:“怎麽了, 被家長發現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樂嗬,頗有幸災樂禍的感覺。
盛西潯:“是啊,和你說正經的,怎麽辦啊。”
盛決:“你倆怎麽被發現的, 打啵?”
他還壓低了聲音, 生怕被盛鐸聽到。
結果親弟弟尺度還挺大:“打炮啊。”
盛決詞窮了。
盛西潯在房間裏和大哥打電話尋求幫助, 客廳卻很安靜。
溫淮期看姥姥不說話, 就繼續說了:“我和盛西潯在談戀愛。”
他垂著眼, 一直好貓不做要做流浪貓的貓今天晚上倒是在家, 看溫淮期坐在沙發上,很溫順地靠了過來。
盛西潯自從跟溫淮期回家,對小貓表現了高度的喜愛,但很可惜,他來了之後貓都不愛回家了。
溫淮期在心裏想大概是一家不容二貓。
胖橘分量十足,完全沒有壓到主人的意思。
溫淮期對毛絨絨沒什麽喜愛感,擼也擼得非常敷衍,但不妨礙貓從喉嚨滾出舒服的嗚咽,也降低了他似有若無的緊張。
溫淮期:“就算您不同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他頓了頓,又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都能猜到現在盛西潯多著急了。
或許會給岑觀打電話,如果岑觀沒回消息,盛西潯應該會告訴盛決。
盛西潯人際關係乍看複雜,實際上比溫淮期還要貧瘠,隻會溫淮期更想細心嗬護。
他剛洗完澡,身上還冒著熱氣。
盛西潯捂著嘴不叫出聲的時候,還想到了被他拉進來的溫淮期全身濕透沒睡衣換的問題。
當事人毫不在意,告訴盛西潯可能要**回房間拿。
最後卻能從邊櫃找出新的睡衣,如果不是情況緊急,盛西潯可能會嚇得再起不能。
這個時候溫淮期手輕柔地摸過貓,目光顯得沒有焦距,聲音卻很真誠。
真誠得老人家有些恍惚,她印象裏這是溫淮期第一次如此強硬的說話。
她看向身邊坐著的溫淮期,對方不再是需要悉心照料的小孩,也不再是要找媽媽的哭包,更不會看到那個混蛋父親就會警覺地後退。
他越長越是沉默,皮囊綜合了母親和父親最好的地方長,骨子裏卻越長越冷,和同個小區的小孩有明顯的區別。
不愛玩、也不愛說話、更不會主動提出要求。
小孩總是願望很多,逢年過節。
要糖、要零食、要學什麽……
要很多很多,願望無窮無盡。
溫淮期從來不說想要,每一年姥姥給他的紅包他也存到了十六歲,最後變成存折上的數字,還給了老人家。
這是老太太這麽多年第一次聽他說想要。
溫淮期說完也沒急著走,就這麽坐著。
他的側臉看上去和口氣一樣平靜,隻有擼貓動作的加快微微體現了他的不安。
換做別人可能還是看不太出來。
老太太:“小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她的語氣也聽不出悲喜,很大程度上溫淮期的冷靜是跟姥姥學的。
麵對催債麵對父親的要求。
姥姥個子不高,力氣也不大,卻有驚人的氣勢,護住尚且年幼的溫淮期。
溫淮期:“我知道。”
他仍然低著頭,濕發垂在額前,摸著小貓的手指修長分明,露出的虎口還有一個牙印。
是剛才水汽氤氳的時候,盛西潯沒控製住咬的。
溫淮期喜歡這種痕跡,給他一種自己徹底存在在盛西潯生命裏的感覺。
姥姥:“這條路不好走。”
溫淮期:“我知道。”
姥姥:“小潯家裏條件應該很好吧,我們這樣的家庭……”
溫淮期:“我會解決的。”
他說得很是篤定,這個時候終於轉頭看向姥姥,問:“您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盛西潯放寒假開始就來家裏住,溫淮期也不是沒考慮過兩個人同吃同住不好。
提出過去外麵住的想法,但盛西潯拒絕了。
小少爺沒住過這樣的地方,什麽都是新奇體驗。
他喜歡溫淮期家裏的小貓,也喜歡老城區對於過年的準備,是他過去人生裏從沒經曆過的。
而且他很喜歡和姥姥聊天。
溫淮期自己跟姥姥都沒這麽多話說,盛西潯卻能讓姥姥做他的模特,兩個人在陽台一聊一個下午。
老太太點頭:“你姥姥我又不是眼睛瞎了。”
她伸出手,本來想摸一摸外孫的頭,結果趴在溫淮期身上的貓以為是在叫它,很溫順地過去了。
姥姥笑了笑。
溫淮期:“我就說盛西潯太明顯了。”
老太太搖頭:“不是,是你太明顯了。”
她拿起一邊還沒織好的圍巾,又拿粗粗的毛線針敲了敲溫淮期的腦袋:“你從小到大,都沒這麽注意一個人過。”
溫淮期有點詫異:“您不會覺得是朋友嗎?”
他轉頭看過來,一雙眼睛很像他的媽媽,姥姥的親女兒。
老人家也就這麽一個女兒,這麽多年和外孫相依為命,即便溫淮期再寡言,也被看透了。
姥姥:“你通常對一個人這麽關懷備至,是想要什麽吧?”
這話的風格很像黎小栗,溫淮期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溫淮期試圖辯解:“也沒這麽……”
下一秒他認了:“我喜歡盛西潯,想要他,和他在一起。”
這種話他在心裏反複說過很多次,欲望有時候在深夜逡巡,越發讓他清醒。
但那也隻是心語,和盛西潯剖白的時候都沒此刻這麽……
姥姥:“臉都紅了?”
溫淮期歎了口氣:“沒有,和您說認真的。”
老太太探頭看了過來。
溫淮期:“和您說正經的。”
姥姥:“我也說正經的,小淮,我一直希望你不要辛苦,但你也一直把姥姥的話當成耳邊風。”
溫淮期:“沒有耳邊風……”
姥姥:“小潯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所以和家裏鬧翻了?”
老太太某些時刻也敏銳地可怕,溫淮期才發現自己之前的預設都是錯誤的。
姥姥早就知道了。
他嗯了一聲。
裏麵的盛西潯跟盛決打完電話沒多久,岑觀就發了一個通話給他。
岑觀:“怎麽了怎麽了你和溫淮期被抓奸在床了?”
盛西潯:“不是!!是他姥姥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了。”
岑觀似乎很失望:“我以為是什麽呢,就這啊,沒事交給溫淮期解決就好了。”
岑觀不知道在什麽場合,好像還在外麵,能聽到風聲。
他說:“溫淮期那麽靠譜,沒什麽解決不了的,你不用想太多。”
盛西潯發現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對溫淮期很放心,盛決也是這麽說的:你要和他回去,這不是他應該事先準備好的嗎?
搞得盛西潯無法反駁。
盛西潯:“不是,萬一他姥姥不同意呢,讓我滾蛋,或者讓我帶著溫淮期滾蛋。”
岑觀:“那就滾啊,你倆又不是沒錢。”
盛西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但溫淮期隻有姥姥這麽一個親人了。”
岑觀:“那就不會存在不同意啊,你也別把溫淮期想得太孝子,我可聽說他連親爹都可以爆頭呢。”
盛西潯被他說得都有點擔心客廳變成案發現場,說了幾句披了件外套悄悄打開了門。
他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姥姥掄起毛線球往溫淮期身上砸。
盛西潯嚇了一跳,大喊了一聲姥姥。
“你不要打他啊!!是我先的!!——”
他這一聲簡直宛若轟炸,響亮得把貓都嚇跑了。
一時間四周死一般地寂靜,溫淮期眼看盛西潯都要跪下了急忙把人拉過來。
盛西潯還在檢查溫淮期:“沒事吧,姥姥不會拿毛線針抽你吧,姥姥!你要抽他不如抽我!我比較耐抽!”
他閉嘴真的很討人喜歡一小夥子,開口就很容易讓畫麵失控。
老太太沒忍住笑,結果嗆住了,咳了個驚天動地。
溫淮期倒了杯水給姥姥。
盛西潯看著溫淮期,企圖用眼神交流。
但無果。
溫淮期:“你想多了,姥姥讓我幫她卷一下毛線球。”
盛西潯壓低了聲音:“姥姥沒發現?”
溫淮期也壓低了聲音:“發現了。”
盛西潯:“那我們是不是要滾蛋了啊?”
老太太咳了一聲:“滾什麽!小潯,我在你眼裏是這樣的人嗎?”
盛西潯急忙搖頭,又看向溫淮期。
溫淮期:“姥姥不會趕我們走的。”
老太太:“後天就年三十了,還趕你們走,留我一個人過年?”
盛西潯臉垮了:“是過完年再趕的意思嗎?”
他有時候真的笨得清新脫俗,但又像是很少有主動的期待,隻會惹得溫淮期越發心疼。
又覺得他可愛無比。
溫淮期:“是同意的意思。”
盛西潯:“真的?”
他激動得揪起溫淮期的領子,發現了對方鎖骨的咬痕又尷尬地放了下去。
姥姥:“小潯啊。”
盛西潯端正地坐到了一遍,嗯了一聲。
姥姥:“小淮喜歡你我知道,但你為什麽喜歡我們小淮?”
電視還放著熱播的偶像劇,帥哥一擲千金求愛,又在暴雨裏分手。
愛情有時候很是庸俗,就是喜歡,在一起,結婚。
但條件卻很多,包括物質、精神和延續。
盛西潯頭發也沒幹,他披著寬鬆的外套,整個人在沙發上仿佛縮成一團,又無意識地擠到了溫淮期那邊。
溫淮期默默給他擦頭發。
盛西潯:“想對他好,不是喜歡嗎?”
明明是他要回答,卻成了很剖白的反問。
問得老太太唉了一聲:“怎麽跟我那時候結婚一樣,還以為你們年輕人會羅曼蒂克一點。”
盛西潯經曆過山車的心路曆程,有點大喘氣,問:“姥姥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男人的一起很奇怪嗎?”
老太太點頭:“是挺奇怪的。”
她頓了頓:“但姥姥查過了,你們隻是互相喜歡,又不是生病,為什麽不可以談戀愛呢?”
“我也很喜歡小潯的,你來的這段時間小淮都沒給我擺臭臉了。”
盛西潯看向溫淮期:“你臭臉嗎?”
溫淮期搖頭。
姥姥:“要是你們可以結婚就好了,我做夢都想參加小淮的婚禮。”
溫淮期:“您要是想結婚可以去相親角找個時髦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盛西潯說:“可以啊!我和溫淮期可以去國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