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潯之前沒參加過這樣的新春活動, 接連好幾天都和溫淮期在外麵晃悠。
老城區廟會的節目從初一到初五,人特別多。
溫淮期之前也沒來過,盛西潯問他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盛西潯問:“那你以前都在家嗎?”
溫淮期:“法定節假日的薪酬都是雙倍的。”
毫不意外的回答, 盛西潯聳了聳肩:“我就知道, 那這次總可以好好玩了吧。”
溫淮期都玩累了,他長這麽大就沒這麽每天晚上出來逛。
大學和高中又不一樣, 盛西潯的專業和他也不一樣,溫淮期對自己要求很高,加上還在給梁靄打工,基本就沒什麽休息的時候。
盛西潯偶爾還在直播畫速寫, 兩個人坐在桌前,很容易把溫淮期也給直播進去。
憑借他倆的姿色,賬號都瘋狂漲粉。
很可惜小少爺沒追夢演藝圈的夢想,溫淮期一開始的夢想隻是當個普通的上班族。
溫淮期:“不是每天在玩嗎, 還要玩?”
盛西潯:“我之前在國外哪有這種原汁原味的活動,唐人街也就那樣。”
這是盛西潯和溫淮期過的第一個年, 他和溫淮期出門在穿搭上都要相得益彰,圍巾同款, 外套你是外麵我裏麵的雙麵款。
如果不是當街打啵有點太招搖,他都恨不得和溫淮期隔三差五親一個。
老城區路邊很多小吃,賣氣球的從街頭走到巷尾能碰到很多。
盛西潯是個徹頭徹尾的成年人,仍然有看著氣球走不動道的時候, 溫淮期都有點詫異, 問:“你家沒給你買過氣球?”
但買氣球的不是小朋友就是女孩, 盛西潯沒臉去買。
他喜歡那種會發光的亮閃閃氣球, “沒買過啊, 回國也就過了一個年, 我哥才不會跟我逛街呢。”
賣氣球的也很多,這條路溫淮期和盛西潯來回走了好幾趟了,他發現盛西潯喜歡兔子款的。
他點點頭:“那我去買。”
盛西潯拉住他:“別去,好多小孩啊。”
小少爺還挺愛麵子。
盛西潯本人就是喜歡一些不走尋常路的可愛物件,他們一起之後盛西潯就隔三差五有東西落在溫淮期那邊,偶爾是耳釘偶爾是戒指,要麽就是手表。
他的東西本來都很貴,搞得同宿舍的岑瀾泉非常不爽,暗搓搓說盛西潯就是炫耀自己手表很多。
溫淮期毫不猶豫:“你就是小孩啊。”
盛西潯曲起膝蓋懟了他一下,然後把溫淮期拉走了:“我說了不要就不要,就看兩眼。”
他又看到路過的女孩有拿著大頭貼打卡,似乎覺得新鮮,又拽著溫淮期去前麵:“我們去照那個。”
路上人很多,這一片熱鬧得和夜市沒什麽區別,橫跨街口能直接去另一條街。
車都開得很慢。
盛西潯問:“你拍過這個大頭貼嗎?”
他倆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但還要排隊,來拍照的不是女孩們就是情侶,看到兩個人高個子的男生都有點詫異。
盛西潯表麵酷帥,本質很容易害羞,反而是溫淮期長得溫柔,實際上臉皮最厚。
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很天然的動靜結合,加上親密關係的遞增,怎麽看都能看出點濃情蜜意。
盛西潯小聲說:“她們老看我,是我今天穿得太紅了嗎?”
比起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愛穿紅戴綠,盛西潯的審美在溫淮期眼裏一直非常……
有個人特色。
比如他家衣櫃居然還有豹紋外套,更別提打開行李箱的時候掉出來的狗頭**,讓溫淮期都感覺自己和盛西潯差的根本不是一歲。
你說他沒審美,但他的作品確實挺不錯的。
隔壁排隊的女生的確有一眼沒一眼地看過來,溫淮期看了過去。
盛西潯:“你別瞪人啊。”
這一片光線都五顏六色的,比起剪了個短毛的盛西潯,溫淮期這種偏長發的男生更是少見。
隻不過借著跑過的藍光,他的眼神看起來都有點警告意味,和外表完全不搭。
“別看了,人家男朋友不高興了。”
“你怎麽知道是男朋友。”
“他倆的戒指都是一對啊。”
“又不是戴在無名指。”
“他們的圍巾也是同款啊……”
“你沒看到那個短毛捏另一個人了啊。”
……
盛西潯抽了抽嘴角,心想也太大聲了。
正好這個時候前麵的人出來了,溫淮期把盛西潯往前一推:“到你了。”
盛西潯反手就把人抓了進去。
裏麵的空間窄小,進去的瞬間隔簾落下,外麵的人能看到交疊在一起的腿,活像是取景框的特寫,看得人都有點不好意思想象到底是什麽姿勢。
盛西潯坐在了溫淮期腿上,他靠了一聲:“你反應也太快了。”
溫淮期從沒在這種地方拍過照,他的一寸照都是自己拿手機拍的,完美詮釋了沒人能從他手裏多賺一塊錢。
盛西潯看過溫淮期的一寸照,根本是持帥行凶,換個人這種角度都醜得要死。
溫淮期:“我不會,你拍吧。”
外麵很嘈雜,這個地方仿佛隔開了喧囂,營造了一種半私密的氛圍。
盛西潯按照操作指引,溫淮期還在回姥姥的微信。
姥姥在家看電視,問他們幾點回來。
溫淮期隻是叮囑了一句讓她鎖好門,老人家像是發現了什麽,問溫淮期是不是出了事。
這幾天溫淮期仍然高度警覺,他總覺得溫明榮沒這麽容易走開。
他打聽過,新春各個飯點招洗碗工都是雙倍工資,溫明榮居然在一家大排檔後廚洗碗和送貨。
溫淮期有點意外。
不過以對方盜竊罪進局子的經曆看,溫明榮根本不會這麽老實。
盛西潯催他:“別玩手機了快看鏡頭。”
說完又選了一組粉嫩的底圖,在倒計時裏讓溫淮期快看鏡頭。
“學一邊的手勢!!快快快!”
一邊還有姿勢參考,比心、噘嘴、擁抱……
盛西潯怕溫淮期不從,但沒想到對方還挺上道,就是噘嘴噘得反不太標準,所以盛西潯在最後一個手勢的時候直接親了上去。
溫淮期瞪大了眼。
盛西潯抿了抿嘴,點評了一句:“看來你剛才喝的奶茶真的很甜。”
這種大頭貼機器很有年代感,拍出來的照片一大長條。
盛西潯花錢如流水,拉著溫淮期拍了很多,又要拿手機拍幾張。
溫淮期回了姥姥一句沒事,讓她早點休息。
後天他們就要出發飛國外了,溫淮期的簽證是去年臨時辦的,沒想到還能用上,更方便了這次婚禮行動。
盛西潯:“我還要去吃草莓塔,最近很火,就是要排隊。”
他倆出去的時候盛西潯還在看手機攻略,差點被絆倒,還是溫淮期扶了他一把,四周傳來竊笑聲。
盛西潯咳了一聲,又蓋上帽子,低聲問溫淮期:“我還想吃旋風土豆,但都要排隊,我們一個人排一個怎麽樣?”
他實在很愛探索食物,整個人散發著盎然的生命力,溫淮期難以抵擋他燈下隻看得到自己的眼神。
他嗯了一聲,心想順便去買那個兔子氣球。
街上人很多,分開的時候盛西潯又有點舍不得。
下一秒狠狠罵了自己一句。
怎麽這麽粘人啊。
天天跟溫淮期一起還這樣,難怪岑觀說想要屏蔽他了。
但盛西潯知道為什麽。
他今年十九歲,六歲之前的新年記憶實在模糊,沒什麽深刻的印象,隻記得跟在盛決後麵收紅包。
也沒怎麽出去玩。
在國外的新年也很無聊,同學偶爾聚會會叫他,但通常都是湊人數,二輪就散場了。
盛西潯寧願一個人去喂鴿子,也不喜歡在酒吧舞池被人搭訕。
父母對年節不是很熱衷,更喜歡出門旅遊。
他們有自己的世界,盛西潯這個二胎隻是錦上添花。
所以放養的盛西潯,說獨立也不算獨立。
他太喜歡熱鬧了,但又難以融入。
後來和認識岑觀,對方的成長都是母親和姥姥的身影,一樣的放養,卻放出了岑觀的爽快。
他和盛西潯不一樣,會釋放自己的好感,希望和人更進一步。
岑觀說你隻是要求很高,想要一個做什麽都和你一起的人。
這位朋友表麵咋呼,私底下很是成熟。
還沒成年就深諳成年世界的法則,知道什麽是奢望,什麽是爭取。
岑觀:但萬一能找到呢,所以你也別太悲觀。
盛西潯站在原地看了眼溫淮期的背影,知道溫淮期對吃這些也沒興趣。
他一直在發掘溫淮期的喜好,但這個人實在深藏不露。
溫淮期喜歡吃一種東西,你買了會發現他表現得不明顯,得多買一些,發現他吃得多了,那才是真的喜歡,他的渴求乍看很淺,實則很深。
不索取,一旦盛西潯要求,他就會加倍回應。
這種感覺就像在人潮中看溫淮期的背影,總是讓盛西潯格外安心。
他沒注意到和他擦肩的中年男人多看了他兩眼。
溫淮期排隊買了旋風土豆,經過氣球攤的時候隻剩一個兔子氣球。
他和一對情侶都要這個,老板有些為難。
情侶裏的男生:“兄弟,我給我女朋友買的,你讓給我算了。”
溫淮期掃碼付錢,完全不客氣:“我也給我女朋友買的。”
他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還讓老板加個長點的兔耳朵,拿出了手機,赫然是盛西潯看的那份攻略。
那個女孩也看到了,看了眼溫淮期的眼神,對方跟個監工一樣,要求還很多。
“燈帶要黃光的,能換成星星燈嗎?”
老板:“要加錢。”
溫淮期點頭。
他眼神專注,沒注意到有個人往他邊上一站。
溫明榮剛開車送完貨,身上還一股菜味,穿得也很破舊,跟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一張臉更是嚇人,站在溫淮期身邊的情侶買了小熊氣球,嫌惡地看了眼溫明榮。
溫淮期接過氣球,剛要拍照,就聽到一句:“這個氣球多少錢啊?”
老板:“他的八十。”
溫淮期轉頭,護住了氣球和旋風土豆,“你怎麽在這裏。”
溫明榮的破相傷疤很是猙獰,攤主都覺得有些晦氣,他說:“你們認識啊,走一邊去說,別打擾我做生意。”
溫明榮:“這我兒子。”
他手就要往溫淮期肩上搭,溫淮期往後一退,眼神冰冷:“我沒工夫和你囉嗦,滾開。”
溫明榮笑了:“你現在都能買八十的氣球給女朋友了,為什麽過年才給老子五十?”
他伸手要去搶氣球,溫淮期躲得很快,但另一隻手抓著的旋風土豆就被溫明榮拿走了。
男人看上去吊兒郎當,和對麵站著的秀美青年完全不像是父子,賣氣球的老板都覺得氣氛不對,剛要說話就看男人又要搶溫淮期的氣球。
溫淮期奪開後還踹了對方一腳。
他看上去氣色不好,還斯斯文文的,一腳倒是很狠,直接把人踹翻了。
“靠!打架了!”
“大過年的打什麽啊?”
“說是父子讓我們別管呢!”
“打得也太凶了吧報警吧!”
……
氣球攤在一條街的這邊,盛西潯要買的草莓塔在那邊。
中間是沒停下的車流。
這樣的節日總是熱鬧,沒有鑼鼓喧天也能聽到震耳欲聾的音樂。
盛西潯還給溫淮期發消息。
[我前麵好多人啊,還要等十幾份!]
[隔壁還有情侶第雨 演事二份半價的脆皮甜筒,你要試試嗎?]
[你那邊呢?]
……
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溫淮期不想和溫明榮周旋,想著回去再買一份土豆。
但溫明榮鐵了心的要從他這裏拿到錢,幾乎是窮追不舍,最後更是直接拿路邊水果攤的大芒果砸在溫淮期身上。
他在溫淮期小的時候就知道對方越在意什麽,自己就要破壞什麽,這小子才會犯病。
哪怕溫淮期成年,他仍然貫徹這個行為。
溫淮期一陣眩暈,但仍然不肯放手,周圍都傳來了尖叫。
溫明榮:“你給我一萬,我知道你有,不然我今晚就讓老太太睡不好覺,你不是說你女朋友了嗎,我看你這樣那個女孩敢不敢……”
他趁溫淮期眨眼的瞬間搶走了氣球,加長兔耳的氣球晃晃悠悠,男人的聲音格外放肆。
前麵就是路口,溫明榮搶了氣球跑了。
溫淮期想到盛西潯的眼神,對方明明很想要氣球卻說不要。
那是氣球,也是他從小到大想要卻得不到的一切。
溫淮期升起一股巨大的憤怒,他平靜地付了水果店主的錢,追了上去。
盛西潯拿到了草莓塔,突然聽到了急促的笛聲。
他給溫淮期發——
好吵啊,不知道是不是商鋪著火了還是有人要搶救。
周圍有人在說:“路口那邊好像出事了?”
“有人打架吧,然後被車撞了。”
“聽說是父子,打得可凶了,還有人發到視頻軟件了。”
盛西潯本來沒在意。
結果隔壁的女生正好在看,他才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時間盛西潯都抓不住手上的甜品,明明都知道了自己不是穿書人,一瞬間夢裏的情節又再度浮現。
他拉住隔壁的女孩,張了張嘴:“你……你好,能給我看看剛剛那個視頻嗎?”
對方看盛西潯都在發抖,也給他看了。
幾秒而已,小帥哥就順著人潮跑了。
留下地上摔碎了的草莓塔,奶油和草莓混在一起,像是他此刻雜亂無章的心緒。
盛西潯好不容易跑到了路口,卻正好看到救護車呼嘯而過。
地上的血跡簡直觸目驚心,還有交警在善後。
他給溫淮期打電話。
嘟。
嘟。
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