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西門時宇醉得很徹底。
應之俊送他回去的時候,聽得他在封閉的空間裏,低糜地呢喃著:“暖楹……”
若非身上也帶著武功,應之俊想他是聽不到或者聽不清晰的,但是他很確定自己現在沒有聽錯,西門時宇喝醉後,喊的人是歐陽暖楹,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西門時宇,隻見他低低地喚過那麽一句之後,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提起的心,又終於放回去了。
幸好他拒絕其餘幾位世子哥兒的好意,決定親自送他回去,不然……
翌日,西門時宇醒來的時候頭昏沉昏沉的,所有記憶都是渾渾噩噩的,唯獨歐陽暖楹的笑臉是清晰的,那一顰一笑就好像在眼前。
他在**失神地想了很久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久得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多得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在想,隻是發呆而已。
西門母端著參湯過來找他的時候,已是午後。
西門時宇很輕易就從西門母彎彎繞繞的話語裏找到她此行的目的……慶德帝有意賜婚他和東陵蘊,換著從前他或許不會拒絕,可如今……他並不想傷害東陵蘊。
“娘親,我並沒有打算將小染小落一直放在嶽父嶽母家。”西門時宇淡淡地道,意思很明顯,他已有女兒,也不打算為攀上高枝而放棄女兒,公主嫁過來實在是太委屈了。
西門母自是知道自家兒子話中意思的,她道:“我們並不是要你為榮華富貴拋棄女兒,隻是娘親見過十三公主,覺得她不像是會嫌棄小染小落的女子。”東陵蘊在所有公主中,性格是最好的,不像其他公主那樣刁蠻任性恃寵而驕到令人發指。
西門時宇搖頭道:“是孩兒覺得自己配不上公主。”
西門母看著西門時宇堅決的樣子,深深地歎出一口氣:“宇兒,芷琳去世已久,縱然孩子得到許多的寵愛,也還是需要母親去教養的,她們現在還小,你還能事事注意,可再過幾年後呢,亭亭玉立之時便需要母親去細致料理……”
西門時宇當然知道,隻是他真心當東陵蘊是妹妹,不願意用相敬如賓困住她:“娘親,孩兒自有打算,陛下讓您來問我,想必此事還有商量的餘地,還是退掉吧!”
“你……唉……”西門母拿這個兒子沒轍地歎出長長的一口氣。
“一笑千金”裏。
東陵晰過來的時候,又看見完顏芷彤在樂嗬樂嗬地數錢,他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芷彤姑娘,你為什麽要將銀票數來數去呢?”
完顏芷彤頭也不抬地道:“我喜歡呀!”
東陵晰:“……”
完顏芷彤抬頭見他無語地站在櫃台前,不禁好奇地道:“應之俊他們等你很久了,你不快點進去嗎?”
“這就去。”東陵晰應著已轉身快步朝裏麵走。
“我們店裏有新茶,要來一壺麽?”完顏芷彤看著他的背影揚聲問道。
“好。”東陵晰頭也不回地順口應道。
完顏芷彤笑道:“一百兩一壺。”
東陵晰頓住腳步回頭,認真地看著她道:“‘一笑千金’快倒了嗎?”
完顏芷彤不解道:“為何有此一問?”
東陵晰道:“不然我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去解釋這壺茶,為什麽這麽貴。”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搶錢。
完顏芷彤眨眨眼睛道:“因為是我親手泡的,我的人工費是很貴的。”
東陵晰:“……”他可以說不需要她親手泡嗎?
成南將軍府。
成家瑜得到慶德帝打算將東陵蘊和西門時宇賜婚後,心碎了又碎,學著東陵薈玩起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逼得她娘親差點沒背過氣去,隻好為愛女在成南將軍耳邊吹風,希望在此事落實之前,讓成南將軍求慶德帝將成家瑜許配給西門時宇。
可她們傻,成南將軍不傻,公然和皇帝搶女婿,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可成母整夜在他耳邊叨念,成家瑜又整日要死不活,煩得成南將軍隻好退而求次去找順安侯。
兩人約在‘一笑千金’裏,說的話七拐八彎,一會兒拐左邊,一會兒又轉右邊。
順安侯心裏跟明鏡兒似的,自家兒子心中所想他是知道的,他現在連公主都不要,怎可能會去要成家閨女,退一萬步說要,那也不是這種剛退掉皇親的時候要,不然落在有心人的嘴巴裏,他順安侯府還要不要在朝中立足了?
於是兩人這裏扯扯,那裏拉拉,這裏說說,那裏聊聊,隻剩一嘴的風花雪月。
成南將軍被順安侯的太極打得……累覺不愛,心力交瘁,隻想快點兒回家就算。
知道真相的成家瑜哭得更凶了,奈何君心似鐵,動搖不到半分。
成南將軍隻好讓成母將她帶出京好好地散散心。
這一散心嘛,女兒就沒了。
不是找到夫家而是去世了,因為意外,途遇匪賊的意外。
成南將軍默默地把這比賬算在順安侯府裏,在朝中聯合親朋戚友齊齊打壓順安侯一家。
可他在朝中有人脈,順安侯也是有的,而且隻比他們家多不會少,得知這一來一往的真相後,他們隻覺得自己很無辜,弄得清來龍去脈的旁人也覺得順安侯府很無辜,紛紛開始指責成南將軍,奈何成南將軍家中死了人,這一反撲,就衍生出滿城的風雨……
“沒想到成家瑜竟然喜歡西門時宇。”慶豐親王府的庭院裏,歐陽暖楹頗為感歎地道。
“想來就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她不敢對付暖楹,才會來找我麻煩,以慰藉心靈。”安靜想起行宮的事道。
慕容惠菁對成家瑜的印象很一般,西門時宇與她們混得久,關係又好,說話自然也比較偏向西門時宇:“順安侯府真是無緣無故惹下一身腥,成家瑜喜歡西門時宇,倒是自己跑到西門時宇麵前去說呀,什麽都沒做過,人家西門家也沒有答應過什麽,拒絕得也清清楚楚,他們家出了事還把責任往人家身上推。”
完顏芷彤道:“太不要臉了。”
東陵蘊點頭附和道:“同情不起來。”
司馬箐媛道:“現在坊間傳言裏,都在說他們家刻薄無情,也不知道西門世子近來怎麽樣子了。”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兒,順安侯府很忙,作為世子的西門時宇自然不得空,最近都沒有來找過她們玩了。
歐陽暖楹道:“我倒是不擔心西門時宇會挨不住,反正心清的人都知道,錯不在順安侯府,就是唏噓她那可憐的庶妹,好不容易定下的親事,又黃了。”
說起這個,她們都是同情的。
西門時宇的庶妹佩琦在此前已先後定親兩次,可兩次未婚夫都因為意外去世了,因此被蓋上克夫的名頭,稍微有點兒底子的人家都沒敢要她,如今剛拉上一門親事,又因為成南將軍府潑出來的髒水給弄黃了。
“這樣一想,成南將軍真是太可惡了。”東陵蘊道。
慕容惠菁道:“沒見過比他更明目張膽的無賴了。”
司馬箐媛道:“如今倒是幸好西門世子的女兒不在京城,無須受牽連。”
安靜道:“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完顏芷彤道:“就是,若是孩子知道,自己的爹不但被女人惦記上,這個女人死了還害得她爹焦頭爛額,定是要恨得咬牙切齒……”
數日後。
歐陽暖楹帶著還留在京城的鳳螢雪去巡鋪子時,遇見剛從宮裏出來的西門時宇,他俊朗的眉宇裏隱藏著淡淡的疲憊。
“你還好吧?”歐陽暖楹和他在旁邊的茶館裏坐下,關心地問道。
西門時宇揚起一抹笑:“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歐陽暖楹想了想,道:“要我讓阿越幫忙嗎?”
西門時宇道:“謝謝好意,這點事我們家還是可以解決的,無須勞煩越小親王。”
歐陽暖楹道:“那好,你若是有什麽麻煩,盡管來找我們幫忙就是了。”
西門時宇眸地閃爍過一抹溫柔:“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她是真心待他作朋友的,隻是如此,便足夠了。
日後還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她幸福,那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