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卿的話終究沒有被霍瑾承駁回。

隻是霍瑾承也沒有做出任何正麵的表示。這個架勢,大有靜待事態發展的意思。也是,葉雨卿之前雖然說準了西北地動之事,但也隻有那麽一次。

不管怎麽說,預料準一次,算不得什麽。

“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就在禦書房之中陷入一種有些詭異的僵持的時候,門外的太監便輕手輕腳的過來,神態恭敬,聲音有輕顫之感。

倒不是蘇韻兒在外頭為難過他,而是因為能夠在禦書房伺候的人,多少是挑選過的人。換句話說,就是霍瑾承的人。

既然是為霍瑾承辦事的,蘇韻兒又在霍瑾承商議事情的時候過來,且他們還沒能夠將人攔住,到底算是失職。

這個罪責,也可大可小。

“皇兄,要不我去將她弄走。”霍馨心頭也窩火的很,前有葉雨卿神神叨叨的說洪災之後會有瘟疫,後又有蘇韻兒趕著過來找事——

霍馨雖然是個姑娘,可這些年一直在軍中坐鎮,早就不是京城中這些大家閨秀、千金小姐那樣扭扭捏捏、欲說還休的性子。

因著霍瑾承對葉雨卿的不同,且霍馨自己也和葉雨卿關係不錯,所以她沒法衝著葉雨卿發火。但蘇韻兒,可就不一樣了。

在霍馨看來,這個時候過來的蘇韻兒,可謂是送上門來的出氣筒!

“不必。”隻可惜霍瑾承的話直接打消了霍馨的念頭,讓霍馨的麵色比方才還要來的幾分難看,“讓她進來。”

話音落下,小太監如蒙大赦,恭敬行禮,貓著腰快步離開。

“皇兄為何這樣做。”在小太監離開之後,霍馨才沉聲開口,“蘇韻兒這個時候過來必定不安好心,你被脅迫著要立她為後的事情她也一定知曉。”

“這個時候過來,勢必是為了逼迫你答應,乃至於當即擬下聖旨!”

霍馨的語氣重了很多,雖然霍瑾承是大魏天子,但也是霍馨的親哥哥。他們自幼一起長大,血濃於水,便是前幾年霍馨率軍出征,兩人的兄妹之情也沒有淡薄。

尋常的時候霍馨注意著君臣之別,但這個時候,她被氣的狠了,也顧忌不得這麽多。霍瑾承自個兒也知道,所以沒有怪罪的意思。

仔細想想,霍瑾承也隻因為與葉雨卿有關的事情與霍馨動過些許怒氣。

“欽天監說的,或許可信。”

霍瑾承聽罷霍馨的話之後隻輕聲說著,一雙眸子看著葉雨卿,麵色多出認真。這個時候,他是將葉雨卿當成了自己的心腹臣子,而不是心儀之人。

其中差距,葉雨卿也感覺的一清二楚。

雖說因為霍瑾承這樣的態度而心中有些許難受,可葉雨卿也知曉公私分明這四個字。再者,霍瑾承對她如此態度,不也正是她想要的?

隻是想到昨夜霍瑾承說的那一句‘不要後悔’,葉雨卿心頭還是有浮現出無法忽視的輕微刺痛感。

“葉大人,此事可不能馬虎!”霍馨一聽這話便瞧向了葉雨卿,麵色遊戲難看,“雖知曉你並非信口開河之人,可此事——”

“微臣,願以性命擔保。”

葉雨卿的聲音依舊很輕,不過說出的話鏗鏘有力。

而此言一出,霍馨頓時啞然。

她看著葉雨卿,眉頭皺的越發厲害。

“葉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徐子謙輕歎,緩緩開口,“瘟疫每每發生勢必會大範圍傷亡,洪水之後下遊一帶本就百廢待興,瘟疫之說一旦傳出,隻會人心惶惶,引起暴動。”

徐子謙的話不是危言聳聽,看他也大概猜得到葉雨卿的打算。可這樣的打算,實在是太過於冒險。

“富貴險中求。”

葉雨卿言簡意賅,神色鄭重。

“皇上,微臣所言絕無虛假。”說著,葉雨卿又是一頓,“此番洪水之後,大魏幾年之後還會再有一次洪水,這兩次,都會帶來一場瘟疫。”

“如何防患,皆看皇上如何打算。”

話至此,葉雨卿不再多言,而霍瑾承等人的眸光也頓時一變。他們不知道葉雨卿‘與天意溝通’得來的消息到底準不準確,可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

“皇上,貴妃娘娘到了。”

幾人心中還沒個定論的時候,李九便低聲說著。

下一刻,便見著蘇韻兒被方才那小太監扶著朝著禦書房的大門走來。其搖曳生姿,一步步靠近,沒過多久,便立在了禦書房的門外。

“臣妾見過皇上。”

蘇韻兒的聲音依舊輕柔,眉眼之中自帶媚意,瞧著便讓人骨頭一酥。便是霍馨,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貴妃不必多禮。”霍瑾承放緩了神色,讓她入內,“貴妃現在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與朕說立後的事情吧?”

“臣妾不知左相等人這般行事,還請皇上恕罪。”蘇韻兒泫然欲泣,雙眼已然泛紅,“臣妾左肩確實有鳳凰圖樣無疑,可卻並不能代表什麽,以往也不曾想過以此來做文章,左相是臣妾的親人,為臣妾著想,受了小人挑撥,這才……”

話說到這裏,禦書房中的人便明白了蘇韻兒的意思。

霍瑾承因為他們要立蘇韻兒為後的事情直接稱病罷朝,必定會引得這些人不快。而這之後,蘇韻兒絕不會坐以待斃。

流言已經傳遍京城,她花了大力氣造的勢,必定不會讓它付之東流。

“朕知道。”

蘇韻兒話未說完便開始啜泣,而霍瑾承也十分給麵子的輕歎一聲,直接起身走到蘇韻兒的跟前,伸手把她扶起。

“放心,朕不會怪罪左相等人。”

霍瑾承這話讓蘇韻兒有些怔愣,她來時所預想的各種情景,竟然一個都沒有發生。一時之間,蘇韻兒也不知道霍瑾承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臣妾多謝皇上。”

雖心中捉摸不透也有些不安,蘇韻兒還是將戲做了全套。

她用手絹輕輕擦拭眼淚,倚靠在霍瑾承的肩頭,柔弱的模樣引人憐惜。

“貴妃娘娘,外臣還在這處,還請您注意幾分。”霍馨看不過眼,特別是瞧見了葉雨卿麵上一閃而過的複雜之後,她對蘇韻兒就更沒有好氣兒,“此處,是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