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雨卿的話確實將白玉嚇得不輕,可徐子謙對霍瑾承的客氣,也同樣讓白玉受到了驚嚇。
——徐子謙既然是當朝右相,那能讓他這般客氣的稱呼一句‘公子’的人,身份又豈會低了去?
白玉心中思緒百轉,最後便覺著霍瑾承一定是個微服私訪的王爺。若非如此,徐子謙怎會這般恭敬?
雖說白玉也算猜對了一般,霍瑾承確實身份尊貴,可將大魏的皇帝認成了王爺這事兒,若被霍瑾承等人知道,隻怕會哭笑不得。
當然,如今這樣的‘誤會’,是再合適不過的。
“別怕,右相很好相處。”葉雨卿瞪了徐子謙一眼,而後笑眯眯的瞧著白玉,“那些歹人已經盯上了你,既然子謙有意收留你在徐府,你安生呆著便是。”
“再怎麽著,將性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
白玉怔然的點頭,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他這樣的身體愛倒也無人計較和在意,畢竟白玉隻是一介布衣,家中也無人在朝為官,更沒有一丁點兒的裙帶關係,此時被徐子謙的身份嚇住,情有可原。
好在那筆墨擺在了白玉的跟前之後,白玉就猛地回神。之前葉雨卿與他說的話此時也終於被他消化和聽明白,他有意想要說什麽,但目光觸及到桌案上的宣紙後,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葉雨卿說的沒錯,對於現在的他而言,留在徐府,就是最安全的。他的家人,也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庇護。
且也正如葉雨卿所言,徐子謙很好相處,平易近人,所以白玉除了一開始的緊張之外,也就恢複如常,倒也沒有過於瑟縮。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徐子謙府上的人奉來的茶水也已經涼了大半,而白玉還在勾勒人臉的輪廓。
幾人見狀也不著急,隻談起了其他的事情。畢竟畫肖像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兒,花費的時間和功夫也不在少數,所以幾人也不會生出催促的念頭。
“好了。”
在第二壺茶水也變得微涼的時候,白玉終於擱下手中的毛筆,長舒一口氣,抬頭看向正在交談的幾人。
霍瑾承三人的對話也算不上什麽機密,頂多是說了些因為大雪而帶來的災情以及如何賑災之事。除此之外,並未提及其他。
而大雪賑災之事,本也不避諱被別人聽見。
“此人——”
葉雨卿是第一個湊過去看的,隨後便是霍瑾承,最後才是徐子謙。畢竟葉雨卿可以和霍瑾承沒大沒小而被容忍寵溺,徐子謙卻不能夠。
身為人臣,該有的分寸,總是要有的。
“李徹。”
霍瑾承眯眼,吐出了葉雨卿不願提及的那個名字。李徹這人委實成了葉雨卿心頭的一根刺兒,紮的她難受的很。
不管是偷看了原來的那個葉雨卿換衣服,還是在葉雨卿來到這具身體之後險些被李徹輕薄侮辱,亦或者是葉家的事情,都足以讓葉雨卿對李徹此人如鯁在喉。
此前李徹死了也算事了,葉雨卿也不會有事沒事惦記著個讓自己不快活的死人。可如今知道李徹沒死——
葉雨卿自問,自己的心情是極為的不美麗。
打從葉雨卿來到大魏至今,李徹還是除了蘇韻兒之外的唯一的一個讓葉雨卿恨不得手刃的仇敵。
“此人昔日被打入大牢,不是已經問斬了?”徐子謙麵色同樣不大好看,李徹這事兒也算他親自處理的,雖然沒有監督著行刑,可人卻是交到了徐子謙這處。
如今李徹還活著,但凡霍瑾承心中對徐子謙生出一丁點兒的懷疑,徐子謙都會吃不了兜著走。何況徐子謙最開始的時候,也就是跟隨霍瑾承之前的時候,本就和某些人牽扯頗深。
李徹這事兒若解釋不清楚,對於徐子謙而言,到底是個大麻煩。
“他是怎麽活下來的?”葉雨卿皺眉,倒是沒有覺得是徐子謙刻意為之,“既然入了大牢,也定了斬首之刑,貴妃那時候也擺明要棄車保帥,為何他還能活著?”
此時的白玉早就退出了房間,從他們開始商談李徹這人的時候開始,白玉就察覺到接下來的事情他不聽最好。
雖然無人驅趕白玉,可白玉到底也讀過些書,也和那些文縐縐的人打過交道,辨的清什麽事情聽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也不是白玉貪生怕死,而是有的事情吧,本也不是他一個平頭百姓能夠插手的。
“為了你。”
霍瑾承眸子微眯,意味深長。
徐子謙的麵色同樣微變,顯然明白了霍瑾承話中的意思。不過他沒有著急開口,而是等著霍瑾承的後文。
“此前你的身份依舊被懷疑,李徹活著,遲早能夠給你致命一擊。”霍瑾承聲音很輕,掃了眼早就退出了大廳、杵著拐杖站的遠遠兒的白玉,“隻是後來出現了一個‘葉雨柔’,所以李徹才遲遲沒有出現。”
“這麽說來,貴妃是被咱們蒙騙過去了?”
葉雨卿眨眨眼,倒是明白霍瑾承的意思。
“或許是,或許不是。”
徐子謙麵色依舊不大好看,瞧著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不好的事情。
“如果她依舊懷疑,那麽她就是在等一個時機。”徐子謙沉吟許久,到底緩緩開口,“而那個時機,必定是能至你於死地的。”
霍瑾承不語,沒有反駁徐子謙的話。
誠然,徐子謙的猜測,也是霍瑾承的猜測。他們一開始以為李徹已經死了,那就再沒有後顧之憂,可如今李徹又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到底是蘇韻兒有意為之,讓李徹來試探葉雨卿的反應,還是真的隻是一個巧合?他們得不出答案,也沒法貿然下結論。
“別借刀殺人就行。”葉雨卿聽罷之後也覺得頭大,但還是苦中作樂,“借刀殺人才是防不勝防。”
“她一定會借刀殺人。”霍瑾承看了葉雨卿一眼,毫不留情的打破葉雨卿的‘幻想’,“別忘了她此前就準備下毒謀害太後,再對你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