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傾雪可不想變成什麽宦臣奸佞,絲毫不敢妄論國事,隻道:

“奴才也不懂這些治水的道理,若是這水患能從根源上消失就好了。”

“從根源上消失?”戚文泓卻念叨了一番,突然大喜道:

“是啊,從根源上消失,如今江南最大的問題並非水患,而是水患之後產生的問題。官場貪汙成風,民不聊生,流民集結……那不如以力打力!”

“小花,你真是個人才!”戚文泓突然高興地抱了抱花傾雪,然後顧不上喝茶,又開始寫折子了。

花傾雪卻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怔住了,這是正常的君王和隨侍內宦,該有的合理界限嗎?

可她以前沒當過太監,就算電視上到處都是宮鬥劇,那都是杜撰的呀。真實相處起來,她也有些茫然,有些無措。

花傾雪瞧瞧看了一眼戚文泓,他的眉眼在暖黃色的燭光中,顯得異常柔和雋秀,心髒突然跳了跳。

花傾雪頓時低下了頭,心裏直喊美色誤人,她想,她得把逃宮計劃再一次提上日程了。

第二天戚文泓就給花傾雪升了職位。

看著大太監將旨意遞給她後,那番孺子可教的神情,花傾雪頓時滿頭黑線。

她盡力挽尊解釋道:“蔣公,不是您想得那樣!我隻是昨晚幫了陛下一個小忙……”

大太監拍拍她的肩道:“小花,我懂得,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休息吧,下午再來,陛下說給你半天假。”

花傾雪:“……嗯。”她算知道了,在這些肚子裏彎彎繞繞的人麵前說實話,隻會越描越黑。

心中毫無升職的喜悅,她甚至憂愁。

按這麽下去,她回家當個繼承家業的鹹魚的夢,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實現?

穿而為太監,她太難了……

明秀宮卻又是一場狂風暴雨。

“你說什麽!”淑妃原本靜好的容顏瞬間猙獰起來,她扯住了宮人的領子,滿臉陰鬱。

“長樂殿那邊的消息,我們上次打點的那幾個小太監,以為冒犯了陛下,全被罰去辛者庫了。”

宮人頂著淑妃吃人的神情,顫顫巍巍道。

“說實話!”淑妃的眉毛豎了起來。

“是,是!他們欺負了花公公,惹了陛下生氣……”

“沒用的東西!”宮人被摔倒了地上,淑妃突然又換回了那張溫柔似水的麵容,眼神卻愈發陰鷙:

“還得我去會會他。”

禦書房前

花傾雪方從門內出來,就看見一個宮裝美人,冷著一張臉,嫋嫋娜娜地往這邊走來。

她身邊跟著兩個宮女,分別拎著食物盒子,那宮女也隨主子,一張冷臉,見了花傾雪便道:

“愣著做什麽,見了我們主子還不知道進去稟報嗎?”

花傾雪有些懵,說實話,自從玉嬪那一出之後,基本沒有宮妃敢來觸黴頭了,戚文泓很是逍遙自在了一陣。

這就導致,她至今為止還沒有認全宮裏的妃嬪,這個冷冰冰的美人,她還真不知道是哪個。

但是無論是哪個,現在都不能進去啊,她笑著解釋道:

“娘娘請去偏殿稍等如何?陛下正在書房中與大人們議事,方才吩咐過我莫要進去打擾。”

實際原話是:“小花守著,朕有要事,任何人都別放進來。”

但既然是宮裏的娘娘,她也隻好把話說得委婉點,然而就是有人裝作聽不懂!

“哼,吩咐的是你,可不是我們娘娘,你一個低賤的奴才,怎麽能和我們娘娘比!就說你進不進去稟報!”

宮人打量著花傾雪,神情鄙夷。

花傾雪的火氣頓時也上來了:“陛下的命令,我不敢不從……”

結果話音未落,一道掌風扇來,花傾雪大驚之下,堪堪躲過。

抬眼便望見那宮裝女子陰冷的雙眼,隻見她施施然把揚起的手放下,傲慢道:

“主子教訓人,你竟然敢躲,來人啊,給本宮把他拖下去,杖責五十大板。”

花傾雪瞬間就懵了,原來這宮裏被人打,是得老老實實挨下來的嗎?

旁邊的侍衛卻是不敢接下這命令,都是長樂殿的,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小花公公是陛下心頭好,打他?那是活膩了。

於是互相一番眼神交流,一個侍衛趁著沒人注意,悄悄進門去稟報。

淑妃見自己差使不動這群侍衛,也很惱火,立馬指使宮人:

“你們兩個,去把他給我架過來,沒人打是吧?本宮親自動手!”

“你要親自動手做什麽?”就在那兩名宮人架起花傾雪,準備帶走她的時候,突然禦書房門中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門外所有人都愣住了,齊齊轉頭。

門開了,戚文泓帶著一眾大臣在門口,冷冷望向了淑妃。

淑妃頓時花容失色,她原本以為花潛事恃寵而驕,故意不讓她進去的,哪想裏麵確實在議事呢?

她頓時威風全無,慌忙指著花傾雪道:“陛下,是這太監冒犯我,還知錯不改,您可要為我做主!”

花傾雪頓時被她這番指鹿為馬給氣笑了,但是她是奴才,不可以隨意說話,於是看著戚文泓想讓他給個解釋的機會。

戚文泓卻皺了眉,他神色冰冷威嚴,毫無私下相處時的那種嬉笑怒罵,全不拘束的肆意。

隻聽他招了侍衛詢問,並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就告知了他的審判結果:

“淑妃你明知朕有要事與眾臣商議,還要在書房外吵鬧不休,罰你禁足三月,回去好好反思。”

淑妃白了白臉,但顯然是不服氣的,她還想說什麽,就被侍衛請走了。

繼而花傾雪看見戚文泓向她看來,眼神冷漠,語調也冰冷:

“花潛,朕明明吩咐過你,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朕與眾位愛卿商議,結果還是鬧出了這麽多事情,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請陛下懲罰。”花傾雪緩緩跪下,將頭深深埋了下去。

“那就罰你在此跪地反思一個時辰。”戚文泓說完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但是沒人注意到他握緊的指節,和看見花潛跪下時,腳步瞬間的停頓。

頓時書房外隻剩了花傾雪一個人。

她匍匐在地,並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