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走出酒樓,準備坐車前往KTV。

虞雪卉挽住薑臨晴的手:“剛剛那個衝我們笑的帥哥,目標是你吧?”

薑臨晴思索該如何回答。

“別裝傻。”虞雪卉哼哼兩聲,“快從實招來,他是誰?”

薑臨晴:“就一認識的,工作上有交流,是客戶。”宋騫的新車是在她策劃的車展上購置的,雖然“間接”的關係很遠,但他勉強算她的客戶吧。

虞雪卉:“他那氣宇不凡的樣子,不是簡單人啊。”

薑臨晴:“其他我也不知道。”

“工作還順利嗎?”不知何時,楊飛捷過來了,就站在薑臨晴的身邊。

薑臨晴:“還行。你的麵試怎麽樣?”

楊飛捷:“麵試通過了。不過我有其他的考慮,再挑一挑吧。”

虞雪卉故意鬆開薑臨晴的手:“哎呀,大胖那家夥,開車那麽慢。”她走遠了。

原地留下了一男和一女。

“男朋友還在出差嗎?”楊飛捷問。

“對啊。”薑臨晴肯定地點頭。

“我之前以為,那個宋先生是你的男朋友。”楊飛捷說,“吃飯的時候,他望了你很多次。”

“不是,他隻是客戶。”

“我知道,你男朋友是本地人。”楊飛捷仰頭向明月,“男人看男人很準的,你這個客戶很花。”

“嗯……”這是為別人著想才說的?如果換作虞雪卉認識一個花花公子,他也會去勸的。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吧……

到了KTV,薑臨晴和楊飛捷各坐一邊,沒有再聊。

散場後,薑臨晴和虞雪卉分別在路口,這才聽完宋騫的那段話。

到決定的時候了。

宋騫人是花,但脾氣平和,一直沒有大發雷霆。他大概不會有循序漸進,先牽手,後擁抱,再怎樣怎樣的說法。

他是一步到位的。

夜色中,薑臨晴聽見自己清晰的聲音:“宋先生,晚上好。從我去酒吧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

桌球室。

宋騫低著身子,動作標準,瞄準了球,一杆子打過去。

脆響過後,球落了袋。

他向對手笑了笑:“突然不想給你機會了。”他連續幾下,將剩下的球全部擊入袋中。

放下杆子,他收到了薑臨晴發來的消息。

沙發那邊坐了幾個人。

一個人說:“明天十裏湖畔開業。宋騫,你來不來?”

“不去了。”宋騫坐進單人沙發,“有約。”

和那個女人速戰速決才好,以免夜長夢多。

靠近宋騫的邊上,有一人像是剛剛醒來,半睜著眼,彎起的笑帶了幾分戲謔:“去當孤鶩?”

宋騫抬腿踢去:“是啟蒙師。”

薑臨晴不是第一次做關於男人的夢。

高中時期,楊飛捷有時就闖進她的夢裏。

或者是他在場上打球,向她望過來,或者是他在走廊跟人說話,又向她望過來。

他總是用泉水般清澈的聲音叫她:“薑臨晴。”

少女時期的夢,若有若無。她和他也若遠似近。

可以說,她夢見了一個男同學。

隻是同學,兩個人沒有什麽的。

這一天卻不一樣。

她一鼓作氣和宋騫說了那樣的話。勇氣多衝動。衝出去了,隨之而來的是漫長又漫長的猶豫。

臨睡前,她想的還是宋騫。他就那樣入了她的夢。

夢裏的男人有著精致的五官,以及跟綠巨人一樣魁梧的身材。他雙臂隆起的肌肉,一股接一股,像是串了幾個西瓜。兩塊鼓動的大胸肌映著綠油油的光澤。

薑臨晴在夢中數了數。

他有八塊對稱的腹肌。

他目光炯炯,對她喊:“小美人。”

她不禁一個哆嗦。

宋騫的腰以下,渾沌成團。

她不敢看,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那個仿佛扛著西瓜的粗壯手臂,撐在她的旁邊。他低下頭,作勢要吻她。

薑臨晴在這時驚醒過來,薄汗浸了她的背。她又熱,也冷。

人醒了,就能分析這個噩夢。

其實宋騫沒那麽可怕。他高大英俊,肩寬,腰窄。一個能當衣架子的男人,身材哪裏會差。

薑臨晴踢開了被子,等到那陣濕汗慢慢緩和,她鬆了口氣,卻再也睡不著。

也許宋騫明天就來找她。

沒事,他說他技術高超。未知事物不是夢中那樣可怕。

天沒亮,向蓓發消息過來。

薑臨晴第一時間見到了。

往常,向蓓要七八點才回來,今天早了。

向蓓:“我的鑰匙落在朋友家裏。你醒了的話就收留一下我,外麵冷死了。”

薑臨晴立即回複:“我醒了。”

向蓓:“這才五點多,我吵醒你了?”

薑臨晴:“沒有,今天起得早。”

二月底的天氣,向蓓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無袖連衣裙。她打了個哆嗦,進來坐下:“那兩個男人睡得跟死豬一樣,要等他們醒了才能給我送鑰匙。”

她說的兩個男人,是樂隊的成員。樂隊有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在郊外廠區。

沒辦法,彈貝斯和練打鼓都會被人投訴。向蓓說,那個工作室很荒涼,喊破嗓子都沒人理。

薑臨晴倒了一杯熱水給向蓓。

向蓓雙手接過,暖了暖手:“今天周末,你去睡回籠覺吧,我等有鑰匙了就走。”

“算了,醒了就不睡了。”

向蓓喝了一杯水,仍然口幹,她拿出了煙:“哦,你是不是又去酒吧了?”

薑臨晴沒說話。

向蓓翹起腿,晃了晃:“跟你說過,那種地方不是你該去的。”

“你不是天天去嗎?”

向蓓斜睨過來:“人和人不一樣。我們那個圈子叫什麽,Underground。個人有個人的天地,你不要因為好奇,到處亂走。迷路了,誰也救不了你。”

“我現在好好的。”

“那裏的男人都是獵狗,眼睛精得很。不是你塗抹鮮豔的口紅,你就變成‘我們’了。在小天地裏,悠悠哉哉過平淡日子不好嗎?”

“日子太平淡了,我想出去玩一下。”

“你玩得起嗎?男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你行嗎?”

薑臨晴點頭:“我可以。”

向蓓點了煙,白煙從灰黑的煙熏妝飄過:“屢教不改。”

“向蓓,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薑臨晴笑笑。

“行吧。”向蓓叼上煙,“不過我提醒你,如果是去玩,記得做足安全措施。酒吧裏多的是混蛋,別傷了自己。”

上午,一人送來了鑰匙。

臨走前,向蓓揮揮嘴上的煙霧:“不好意思啊,我煙癮大,不抽幾口,渾身不自在。”

薑臨晴把窗戶開到最大。春寒冷風卷走室內的煙霧。

向蓓提醒了她,得做一下安全準備。網購是來不及了,她去了超市,順便買油鹽醬醋之類的。

超市裏,安全套的貨櫃擺在一個小角落。

小角落有些尷尬。因為尷尬,沒什麽顧客。

薑臨晴猶豫不決。她不知道宋騫的尺寸。他是男人,他該準備這些的。

但向蓓說的很有道理。男人多的是混蛋。

薑臨晴抓了一個小盒子。

轉念一想,如果宋騫不準備,她可以拒絕的吧。

她又把小盒子放回去。

“你擋在這裏很久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突如其來,響在她的左側。

她半蹲的身子立刻站直,第一反應是豎起左手,擋住半邊臉頰,不讓對方看見她的模樣。

她一邊遮著臉,一邊轉過身,落荒而逃了。

宋騫的車,停在昨天和薑臨晴相約的公交站。

天沉了一片,又亮了一片。灰的黃的,鋁片銅片疊在一起,全是幹巴巴的金屬色。

陰天。

宋騫當然想起薑臨晴。

一個口口聲聲說對他一見鍾情的女人,嘴上一套,心裏一套。他不找她,她也不找他。

明明她是排不上號的。

宋騫的朋友圈,就有一個傾國傾城的尤月舞。但人吃慣了山珍海味,也不新鮮了。青菜豆腐別有一番味道。

車門被打開,吹入一陣自由的春風。

一個男人坐上來。

宋騫見到男人剛換上的新衣服:“你什麽品味?”

十五分鍾前。

這個男人捧了一杯冒氣的熱奶茶。

突然,一輛車別過來。

宋騫立即急刹。

車子一顛,奶茶潑到男人的衣服上。

車裏奶香四溢。宋騫把男人趕去了超市買衣服。

男人換的這一件是普通棉質衫。左半邊畫了一個大大的加菲貓,眼神懶懶散散。

他扯了下衣擺:“隨便買的,一件十九塊。料子不錯。”

宋騫:“你什麽時候滾?”

“送我到前麵路口。”男人又問,“晚上有沒有活動?”

宋騫:“我有啟蒙計劃。”

男人似笑非笑,掏出一個小小的方盒子,丟過去:“給你的。”

宋騫臉一黑:“我有讓你去買這個嗎?”

“順便的。”男人說,“超市買50減5,我想不到有什麽可以湊單,就買了這個。”

昨晚,宋騫和朋友打牌到半夜。今早從會館回來,他什麽都沒準備。碰巧途經這裏,是天意,今天就把和薑臨晴的恩怨了結。

男人下車了:“祝你好運。”

薑臨晴這趟下樓隻是去超市。

她用一個大爪夾,夾起後腦勺的亂發。普通棉質衫配運動長褲,腳下是帆布半拖鞋。

然而,她收到宋騫的消息。

他說,他在附近。

宋騫從頭到腳都很講究,她以這淩亂麵目去見他,怪不好意思的。

薑臨晴:“宋先生,我剛出來買菜,回去換一換衣服吧。”

宋騫冷笑的同時,一點都不驚訝:“花招眾多,我都應接不暇了。你上去換完衣服,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理由?”

薑臨晴:“可能再化個妝。”

宋騫:“菜市場在哪裏?我好奇你出來買菜是怎樣邋遢的模樣。”

既然他這樣說,她就不再推辭。

兩人隔了一條街而已。

車掉了個頭,宋騫遠遠地見到了薑臨晴。

她上衣的左半邊也有一隻加菲貓,和剛才下車那個男人的如出一轍,懶懶散散。

兩件衣服連顏色都相同。灰白,對應現在的天空。

薑臨晴上了車,禮貌喊一聲:“宋先生。”

宋騫把她打量一遍:“沒有醜得很離譜,在我能接受的範圍裏。不過這樣確實不能出去吃飯。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然後一起吃個午飯。”

她略有遲疑,指指前麵的小區門口。

他要開車進去。

她說:“你在外停吧,裏麵不方便停車。”

宋騫把車停在路邊。

以前他遇上的女人,都是一拍即合。像薑臨晴這樣的,打幾個回合了還是拉鋸戰,相當少見。但他不是沒耐心的人,該有的溫柔,該有的風度,統統給她。

薑臨晴聽到要去西餐廳吃飯,又是光天化日的,她不好穿夜店風短裙,選了一條長長的連衣裙。

她抹上粉嫩的胭脂,鮮紅的口紅。磨蹭半天。

宋騫卻不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