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巷的大火幾乎燒了整整半夜才被及時趕來的滅火兵丁撲滅。

隻是,就算大火撲滅的及時,巷子中的吳姓人家也全家遭難,在被官府的人依次將屍首抬出來的時候,燒焦的屍身也讓從事多年屍檢工作的老仵作不忍直視。

這一夜,梔子巷的許多人家幾乎都是徹夜未眠。

一大早,在京兆府來了官差後,更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瞅著吳家人在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焦屍,有人感慨著生命的脆弱,也有不少人在背後暗暗拍手叫好。

尤其是那些曾經被吳家欺淩過的窮苦人家,在聽說吳家遭了大火後,都紛紛趕來,親眼目睹吳家的下場,幾乎各個都叫嚷著大快人心。

更有甚者,幹脆跑到吳家人的屍體前重重的踹上幾腳,大聲的喊著,老天開眼,咒罵著讓吳家人死後就算是去了地府,也不得安寧。

姚政一大早也被自家捕頭從後衙叫醒,趕來梔子巷看見這一幕,著實有些唏噓。

老捕頭看出姚政麵露不忍,就湊近到姚政耳邊小聲提醒:“大人,屬下先頭派人去打聽過,這吳家人從上到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尤其是那個叫吳城的,手上更是沾染了不少人命,您也瞧見了,那些圍著吳家屍首大聲叫罵的百姓基本上都是苦主,為了防止這些苦主們不解恨,將這些吳家人的屍首給分屍了,要不咱們還是先讓仵作將屍首帶回衙門,再細細查吧。”

姚政聞著空氣中難聞的燒焦味,真正是覺得流年不利,尤其是今年,事情格外多。

他從袖中掏出帕子捂著口鼻,嫌棄的看向不遠處吳家人的數十具屍身,顯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你們確定,這吳家上下全部都被燒死了?沒有一個活口?”

老捕頭經驗老練,道:“細細查過了,當真是沒有一個活口,這場大火起的實在是蹊蹺,雖說火勢凶猛,但是好像隻是衝著吳家燒似的,當然了,也許是可能滅火兵丁和巡防官兵動作迅速,這才沒有讓火勢蔓延,保住了梔子巷的太平,不然,這一整條巷子燒起來,定會驚動天子,到時候大人您的麻煩,怕是更大。”

姚政想到那位穩坐在承乾殿中的天子,想到皇上那向來難以琢磨的性情,著實是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你說的沒錯,好在這場大火控製的及時,不然本官頭上的這頂烏紗,隻怕就要被摘下來了。”

老捕頭不敢接姚政的這句話,但是心裏卻也是這麽想的。

姚政思索著,顯然是還有顧慮:“隻是,這吳家一家可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吳家的長子吳庸剛剛也算是在北鳴關立了功,眼見著就要回到京城,沒想到全家盡數葬送在一場大火之中,本官擔心待吳將軍歸來,回來京兆府找本官的麻煩,到時候,本官總不能用一場意外失火來打發他吧。”

“大人的意思是……?”

姚政看了眼老捕頭,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本官還是要象征意義上的查一查,也好堵住吳將軍的嘴,如果查到最後,真是意外失火,相信吳將軍那邊也無話可說。”

老捕頭提醒了一句:“大人可別忘了,以前大皇子那邊曾來人遞過話,要咱們有機會多多照付吳家,如今吳家出了這麽大事,大皇子那邊要不要通知一聲?”

姚政想到那個向來眼高於頂的大皇子,心裏雖然不悅,但到底還是不好強來,隻是表情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你抽空派人去一趟大皇子府,將吳家發生的噩耗告知給大皇子一聲,說起來,這吳家人之所以敢在京城裏橫行霸道,還不是背後站著大皇子?如今,吳家上下被大火燒的幹幹淨淨,要本官看,那就是老天開眼,不願意再讓這些惡人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為禍世人。”

老捕頭聽著姚政的話,趕緊緊張的在底下扯他的袖子:“我的大人呐,這種話可不能在這個地方說,人多眼雜,萬一真的被他人聽了去,傳到大皇子的耳中,您難道是嫌棄自己的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

姚政到底還是惜命的,聽了老捕頭的勸說。

他一文官,甚少看見這種慘烈的場麵,也不願意在此久留,所以就在簡單的吩咐了在場的官差們幾聲後,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看那架勢,是對吳家的遭遇沒有太多的同情,更不願意因為吳家的事,而跟大皇子之間有什麽牽扯。

老捕頭在送走了姚政後,就命人將吳家人的屍首搬去了京兆府衙。

如今,吳家人都死絕了,就剩下一個吳庸還活著,想要給吳家人收屍,看來也要等吳庸回來了,再讓他去認領了屍首才能收屍。

隨後,老捕頭就帶著幾名官差細細的搜羅了一遍現場。

正如猜想,一場大火過後,什麽痕跡都被火跡燒毀了,整個吳家大宅,除了留下了些殘垣斷壁,滿目望去,還真是連半點線索都找不到。

老捕頭找了半天,也不願意繼續領著手下在此耽誤工夫,於是就叫來了兩名官差去大皇子府報信,自己則領著剩下的人,直接回了京兆府衙。

待官府的官兵離開後,圍觀的人群也就漸漸散去了不少。

在這散去的人群當中,也有早早被曲夜安排著留下來盯著現場的眼線,眼線見官差沒有找到可用的線索,也就鬆了口氣,趕緊回魏王府報信。

半個時辰後,大皇子紀衡剛從睡夢中醒來沒多久,就被京兆府衙派來的官差帶來的消息震驚的徹底精神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站在麵前的吳亮,難以置信道:“全死了?一個姓吳的,都沒有活下來?”

吳亮同樣表情嚴肅,道:“據京兆府衙傳來的消息,是沒有一個活口,王爺,吳庸馬上就要回京了,此時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家人盡數葬送在大火之中,隻怕他會在京城裏鬧出動靜,屬下擔心他會破壞王爺您的計劃。”

紀衡顯然是不將吳庸看在眼裏,冷嗤一聲:“他一個莽夫,難不成還能掀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