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璃一路用手中的帕子捂著口鼻,在獄卒的帶領下直直的走到牢房的最深處,直到站定在最後一間牢房,看著頭頂那昏昏暗暗地燭火似掙紮般跳躍著,這才停了下來。
獄卒收了徐厚德的好處,自然十分會辦事。
再加上秦璃容貌不俗,身份更是未來的魏王妃,他則更加尊重,彎腰小心伺候著:“秦小姐,徐大人,你們要見的人就在這裏麵,這兩天她依舊不吃不喝,偶爾到了半夜,還會突然之間大笑,沒少在牢房中折騰幺蛾子,我們也是看在徐大人的麵子上,對她照顧了一二,但徐大人,令千金若繼續這般,隻怕我們也十分難做啊,畢竟這牢房中關押的可不僅僅隻有她一人,她這麽一鬧,整個牢房裏都要亂上一亂,總之,折騰人的厲害。”
徐厚德借著昏黃微弱的燭光擔心的看向所在牢房做角落處的女兒,臉上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最後隻能又拿出銀子來遞給獄卒。
“有勞你們了,這些銀錢你且收下,回頭給身邊的兄弟們買些酒水喝,徐家會記住你們給予的方便。”
獄卒掂量著手中份量不輕的銀子,又朝著不出聲的秦璃看了一眼,立刻就變的樂嗬嗬起來,“徐大人還真是見外了,一切都好說,大人與秦小姐可在此同裏麵的人說話,在下就在外麵守著。”
看著頗為貪婪的獄卒喜滋滋的離開了,紅錦有些看不上的嘟囔著,“這些獄卒,還真是會收好處,看管犯人本就是他們的分內之事,沒想到,他們借著當差的空檔,竟然還敢撈錢,小姐,咱們回頭就給姚大人說一聲,讓他抽空整治一下牢房這些不正之風。”
秦璃拿下手中的帕子,看向單純的紅錦,“你以為姚政會不知道嗎?這裏可是他的底牌,手底下養的這些屬叢是個什麽德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而他之所以選擇縱容,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抓大放小而已,紅錦,你要記住,水至清則無魚,隻要手底下的人會辦事,稍稍貪婪一下,又有何妨?更何況,正是因為這些獄卒們有貪欲,他才更好方便控製這些屬叢們恪盡職守,明白嗎?”
紅錦被小姐一點撥,自然是心神明了,在應了一聲後,就乖覺的退到小姐的身後,不再多言。
徐厚德則是深深地看了眼秦璃,對眼前的小姑娘生出敬佩之感來。
難怪整個定北侯府都需要她來支撐著,有如此見地和智慧的女子,就算是世家出身的男子,怕是都比不上吧。
越是看著這樣耀眼的秦璃,他越是感慨,自家女兒選了她作為對手,當真是這輩子最糊塗的決定了。
“秦小姐在洞察人心這一塊,還真是無人能及呢,秦璃,沒想到你真的會來見我?!”
一直縮坐在角落中,低垂著腦袋的徐妙齡終於在這個時候緩緩出聲,待她抬起頭,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蒼白麵容時,秦璃著實驚訝了一番。
要知道,距離上次見到她,也不過是匆匆數天而已,沒想到,也就是這幾日過去,當初的妙齡女郎竟變得這般憔悴不堪,尤其是徐妙齡頭頂上生出來的白發,更是讓秦璃下意識的淺眯了下眼睛。
麵對秦璃打量自己的神情,徐妙齡先是自卑的朝著角落又縮了一下,但緊跟著,她似是又想到了什麽,在動作一頓後,反而站了起來,大大方方的朝著秦璃所站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穿著並不是很合身的囚服,身上一個大大的‘死’字更是十分刺眼。
徐妙齡就這樣晃**到秦璃麵前,將自己所有的狼狽不堪都展露在秦璃麵前,雙手用力的抓著牢房的木樁,笑的陰沉又詭異,“秦小姐這般盯著我做什麽?我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難道不是你的傑作嗎?怎麽,現在又想當聖人,對我這樣的死囚產生了憐憫?嗬嗬嗬嗬,秦璃啊秦璃,你可真是虛偽。”
紅錦見這不知死活的女人敢這樣說自家小姐,氣憤的剛想站出來護主,卻被秦璃微微側首看過來的眼神製止。
因為,在這個時候,根本用不著她的人來嗬斥徐妙齡,自然會有人站出來收拾她。
果然,在她的話音一落,再也聽不下去的徐厚德冷沉著臉色就朝著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訓斥道,“逆女,你怎得還這般冥頑不靈?你落的今天這般地步,怨不得任何人,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是看你在牢房中鬧生鬧死,你覺得我還會管你嗎?你和你那個母親都是一路貨色,看似溫順柔弱,實則內心深處陰毒無比,你在牢房中,既然能夠知曉皇上賜婚的事,難道會不知道你祖母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慘狀嗎?可至今為止,你可向我打聽過一句有關於你祖母的後事?你薄情寡義至此,實在是令為父心寒,你祖母生前待你百般疼愛,一切都跟喂了狗似的,我徐家到底是做了什麽孽,竟生生被你們母女二人拖累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說到痛心之處,徐厚德身體一晃,幾乎是差點站不住,很顯然,徐家最近接連的打擊也讓他無力承受,十分痛苦。
可是,麵對親生父親如此訓斥,徐妙齡就跟個沒事人一樣懶洋洋的朝著生父看了一眼,在看見父親眼角濕潤的淚痕時,竟然還在嘴畔勾出一個冷漠至極的笑容。
“父親還真是孝順呢,也是,那個該死的老太婆向來都是偏心的,重男輕女不說,還格外疼愛你這個長子,所以父親心痛祖母的離世,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在我聽到那個老太婆慘死的消息後,卻是沒有半點悲傷之情,甚至還覺得,這是因果報應,她應得的。”
聽見徐妙齡這般說,徐厚德詫異的看向這個無可救藥的女兒,顫抖著手,哆嗦著嘴唇,喃喃道:“你、你……”
麵對被氣成這樣的父親,徐妙齡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懶洋洋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