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紀衡忍著身上傷痛的不適,露出孱弱之狀,掙紮著起身,就要向武德帝行禮。

“兒臣、兒臣……向父皇問安……”

見紀衡動作艱難,隻是稍稍動了一下,額頭上就已經浮出一層冷汗,武德帝及時出聲阻止,“好了,你我父子之間,不必如此見外,你身上有傷,就不必行禮了,繼續躺著就好。”

紀衡聽到武德帝這話,如釋重負的同時,就朝著身後的軟墊上靠過去,然後,目光陰測測的朝著站在武德帝身邊的紀無川看過去,“真是沒想到,居然會在父皇這裏碰見三弟?三弟今日來見父皇,莫不是來向父皇請罪的?是了,你圈養私兵,暗殺自己的親大哥,犯下如此重罪,可不得先到父皇麵前,為自己開脫兩句?”

麵對紀衡的冷嘲熱諷與陰陽怪氣,紀無川倒是表現的輕鬆從容。

隻見他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痕,“看來今日大皇兄來見父皇,是向父皇告狀的?”

“自然是!”

此刻紀衡算是恨毒了紀無川,直接指著紀無川,就朝著武德帝道:“父皇,你要為兒臣做主啊,兒臣昨夜在府中遇到刺殺,根據重重證據指示,幕後之人就是他紀無川,父皇,老三不念兄弟之情,對我這個親大哥痛下殺手,如此惡毒,還請父皇為兒子主持公道。”

麵對紀衡的控訴,武德帝隻是端起麵前的茶盞,動作緩慢的喝了兩口,臉上的神情連變都未變,很顯然,他對紀衡說出來的這席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故而才會這般坦然自若。

至於紀無川,還不等武德帝開口,就先道:“哦?大皇兄控訴臣弟對你暗中刺殺,那敢問大皇兄,可敢告訴父皇,臣弟為何要對你這般做嗎?莫不是臣弟,真的瘋了不成?”

紀衡沒想到紀無川會這麽問自己,當場臉色就是一僵,眼神有些心虛的到處亂瞟:“本王怎麽會知道你是哪根勁兒搭錯了,才會突然之間心狠手辣起來,連兄弟之情都不念,一心要置我於死地,父皇,求您為兒臣做主啊。”

麵對紀衡避重就輕的心虛姿態,紀無川立刻道:“父皇,您是該為這件事好好做主,隻是,不是對大皇兄做主,而是要為前往霸州赴任的定北侯秦瀾山做主。”

“父皇,秦瀾山在赴任途中,遭遇暗殺,若不是福大命大,隻怕這個時候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兒臣在得知消息之後,立刻命人去查,到底是誰敢暗中行刺我朝官員,您猜,兒臣查到了誰的身上?”

紀無川說著,就看向了紀衡,“兒臣竟然查到了大皇兄的身上,原來大皇兄一直以來都將定北侯府的人視為眼中釘,眼見著秦瀾山要去霸州赴任,心中還在嫉恨著當初他不願意主動交出兵權一事,這才對秦瀾山下了死手。”

“而秦瀾山說到底也是兒臣未來的嶽丈,眼見著自己的家人差點身死魂消,阿璃在侯府中哭成了淚人,兒臣心痛至極,也深深覺得大皇兄此舉簡直將我朝律法視為無物,為了敲打大皇兄,兒臣這才自作主張,讓他也嚐嚐被人暗中刺殺的滋味,大皇兄,怎麽樣啊?被人刺傷,命懸一線的感覺,是不是足夠讓你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麵對紀無川如此詢問,紀衡氣的咬牙切齒,怒指向紀無川就朝著武德帝告狀道:“父皇,您也聽見了,老三這是承認了刺殺兒臣之舉,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這回定要重重懲治老三……”

說著,紀衡就用力擠出兩滴眼淚,好一副傷重難受的樣子,繼續道:“父皇,兒臣身負重傷,如今連起身都十分困難,禦醫說,兒臣這傷若是調養不好,隻怕下輩子都要落下殘疾,兒臣被老三這般淩虐欺辱,可見在他的心裏,絲毫沒有半點兄弟之情,還請父皇為兒臣主持公道啊。”

武德帝終於抬起頭,看向了說的聲情並茂的紀衡,“朕為你主持公道,那朕問你,誰來為他秦瀾山主持公道?”

紀衡沒想到武德帝會這般反問自己,當場就是一怔,愣住:“父、父皇……”

武德帝頭疼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慢聲道:“恒王,朕以前就同你說過,要你安分守己些,可是,你真的將朕的話聽進去了嗎?你莫不是以為朕真的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不知道在你的心裏,盤算著什麽嗎?你為什麽會將秦瀾山視為眼中釘?為什麽定要將定北侯府置於死地?你的目的,你的初衷,難道你真以為,能瞞得住朕嗎?”

紀衡聽見這話,隻覺得後背立刻升起一層冷汗,嚇的他瑟瑟發抖,“父、父皇……”

“罷了,你如今被老三教訓了一番,看你也算是受了一番罪的境況下,朕也就不處置你了,但是恒王,朕最後一次警告你,莫要將你的手伸的過長,你若乖乖地做朕的好兒子,無川的好兄長,將來,朕會許你一個富貴的前程,但若是你還不吃到教訓,還不反省自身,甚至還在做著虛無縹緲的美夢,那就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叫你回到自己的封地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紀衡詫異的抬起頭看向父皇,“父皇!?您、您打算要兒臣回封地嗎?這些年,兒臣在京中為父皇分憂,父皇不是常說,有兒臣在,你也能安心不少,難道這些話,都是哄騙兒臣的嗎?”

武德帝聲音淡淡道,“朕自然沒有騙你,你是個有能力的兒子,朕一直都知道,隻是朕沒想到的是,你不光有能力,還有野心,而你的這份野心,讓朕十分不滿,恒王,你是朕第一個兒子,就算是庶出,朕自問,也從未薄待過你,麵對朕如此恩寵,你該學會滿足,而不是去肖想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明白了嗎?”

麵對武德帝將話說的這般明白,紀衡隻覺得心底一片悲涼,整個人都像是被剝奪了希望一般,被一下子丟棄到了沒有生機、沒有生命的荒原中,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望著這片沒有盡頭、也沒有人影的天地。

紀衡朝著站在武德帝身邊的紀無川看過去。

而紀無川,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眼神一般,神色輕鬆的拿起龍案上那方代表著天下至高權勢的玉璽,隨意的拿在手裏把玩著。

而麵對紀無川如此動作,紀衡隻覺得身上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越來越冰冷。

而武德帝則是絲毫沒有阻止這般動作的紀無川,好像他隨意把弄的那方玉璽就是紀無川的玩具一般,隨意他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因為這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