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興帝沒想到江老太太,是如此通情達理之人,被人算計而病亡,當真可惜。
心裏這般想,他麵上不顯,再次確認道:“你們決定和離、改姓,將來不後悔。”
薛惟芳點頭:“陛下,無論是我,還是孩子們,都給過江振旭無數次機會,若非他將我們的心傷透,我們何至於心灰意冷,在這樣的節骨眼,提出和離呢?”
江玉瑤這時附和了一句:“陛下,雖說一家人要相互包容,但我們與父親之間,是沒有相互的,一直是我們在包容他,一再的退讓和妥協,可這樣真的很累,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放過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
江子瑜這時也跟著添了一句:“陛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選擇負責,父親一直因為不能給文氏正妻之位,而愧疚,如今母親願意成全,那麽之後,即便文韻終究負了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本應該承受的因果。”
聽了三人清醒通透的話,佑興帝歎了口氣:“江振旭何其眼瞎心盲,這樣的人,如何配為官。”
感歎完,佑興帝便提筆,寫下和離聖旨,交給高善去辦。
高善退下後,薛惟芳也帶著一雙兒女告退,才出紫辰殿,就遇上匆匆趕來的蕭長熙和蕭華涵。
“天啦,江大人怎麽下這麽重的手。”蕭華涵看著小姐妹高高腫起的左臉,又氣又心痛地開口。
蕭長熙本來想說,江振旭根本不在乎薛姨母子三個,下手時自然沒有分寸。
但這話著實傷人,他便將話給咽了回去,跟蕭華涵道:“你快帶著江大妹妹回樂元殿處理臉上的傷。”
江玉瑤衝蕭長熙點了點頭,就跟著蕭華涵回了樂元殿。
薛惟芳讓江子瑜回文淵先生那邊,自己則去了太後處,和離的事情,得知會太後一聲,然後還要給遠在上都的母親再去一封信,告訴她和離之事。
江玉瑤隨蕭華涵回到樂元殿,便打開藥箱,取出藥膏敷在臉上。
淺藍色透明藥膏一上臉,清涼感令火辣辣疼的左臉,痛感稍微減輕了一些,江玉瑤這才呼出一口氣。
蕭華涵在一旁看著,氣憤地開口:“我看你嘴角有血跡,是不是口腔內部也受傷了,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下這麽重的手。”
江玉瑤諷刺地一笑:“我本不在他身邊長大,他對我能有多少父女之情?”
“但文韻不一樣,那是他能舍棄生命的心愛之人,他看著愛妾被欺負,哪裏還有理智可言?”
說完,對上小姐妹心疼的目光,她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別這樣,對於父愛,我雖然有過期待,但一再的失望之後,已經不期待。”
“今天這一巴掌,雖然在意料之外,但傷也隻是在體表。”
說到這裏,江玉瑤一笑,抬手按住胸口的位置繼續:“這裏並沒有受傷,要知道,有時候看不見的傷,比起可怕的外傷,更讓人痛不欲生。”
蕭華涵仔細想了想小姐妹的話,認同地點頭:“你說得也對,不過瑤妹妹,你真的看得好通透,有多少人會因此不甘心,然後陷在愛恨情仇裏,掙紮到死。”
江玉瑤不動聲色地低頭,一邊將用過的藥膏罐子重新封口,一邊聲音平緩的開口:“我隻能說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吧,在我看來,與其陷在那些負麵情緒裏,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同時她在心中感歎,若非經曆過一世,徹底看清楚江振旭對她、對娘親和阿瑜涼薄的一麵,她也不可能這麽清醒。
次日,薛惟芳辦了女戶,名下的一雙子女,也跟她姓,落在藉書上。
三天後,薛玉瑤臉上的傷,徹底消除,與此同時,江玉珊遞話求見。
薛玉瑤見了江玉珊:“二妹妹,你這個時候來行宮見我,是不是祖母即將出殯。”
江玉珊點了點頭:“後天祖母出殯,我想著大姐姐與祖母感情深厚,應該想送祖母最後一程。”
江玉瑤點了點頭:“知我者,二妹妹也,我和娘,還有阿瑜明兒一早去江府,會在祖母的靈前守一夜,這是我們晩輩能為祖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好,那我先回去。”江玉珊應下,便起身告辭,一點要為江振旭說話的意思也沒有。
送走江玉珊,江玉瑤來到太後的寢宮,將情況跟娘親一說,母子三人當即收拾了一下,離開行宮回到寧州城。
在別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才亮,薛惟芳帶著一雙子女,來到江府。
吳媽媽親自守在門口,看見他們母子三人,忙將人迎進府裏。
薛惟芳給江老太太上了香,略坐了坐,便告辭離開,但薛玉瑤和薛子瑜,則跟大堂哥他們跪在了一起。
對於這一幕,沒有一個人說什麽。
薛玉瑤和薛子瑜守了一晚上的靈,到第二天天亮,才離開。
江老太太出殯之後,江家三房便分了家,具體怎麽分的,薛玉瑤沒有刻意打聽。
這天傍晚,江振旭受大哥之邀,來到大房的院子。
一進飯廳,卻見飯廳裏,還有一個陌生人。
薛玉瑤這時站起身,揭了臉上的易容麵具。
而江振皓則解釋道:“是瑤兒有事找你,托我幫忙,你們聊。”
解釋完,江振皓便帶著妻兒避到正屋裏。
而飯廳裏,江振旭低垂著頭,就那麽靜靜地坐在那裏。
其實冷靜下來後,他就後悔了,因此再麵對長女,他一時真不知該說什麽。
薛玉瑤卻沒心思去琢磨他此刻的心情,見他沒有開口的打算,便率先開口道:“今天我過來,是為我和子瑜來償還你給予我們生恩的。”
這話一出,江振旭震驚的抬頭,看著對麵冷靜的近乎無情的長女,嘴張了張,但質問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薛玉瑤卻沒有理會江振旭的表情反應,她從袖兜裏取出一枚蠟丸,放到江振旭的手邊,並解釋道:“這是百毒解,服下後,你就會擁有百毒不侵之體。”
“之所以給你這枚藥丸,是因為侍書之所以將所有罪責攬下,是文韻用香控製了她。”
“而你當年與她重逢後,不顧禮法行苟且之事,也是因為她對你用了情香。”
“那是一種能勾起人情欲的香,你因她熱烈大膽的表白,心神激**,她再主動對你投懷送抱,之後自然而然春風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