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見周同知的態度有所鬆動，便悄悄鬆了口氣。

然後繼續道：“夫君，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與曦和郡主比起來，我們婉君，確實差了一籌。”

“而無論太後、陛下、大長公主，甚至安王殿下本人，都極厭惡後宅陰私手段。”

“婉君愛慕安王殿下，在明知安王殿下與曦和郡主已被陛下賜婚的情況下，還敢動破壞他們的心思，這已經犯了忌諱。”

“妾身建議夫君，還是請旨調離金州衛，以行動向陛下和安王殿下證明，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讚同女兒的所作所為，或許還能挽回幾分劣勢。”

“至於婉君，妾身以後會嚴加管教，不能叫她拖累了她的哥哥們。”

周同知聽了妻子的話，沉默了半晌之後，最終點頭道：“我聽夫人的，這就去寫申請調任的折子。”

十天後，蕭長熙的折子送到佑興帝的禦案上。

得知周婉君的心思，佑興帝當即準了蕭長熙所請，就在佑興帝斟酌將周同知調往哪裏，又派誰接替周同知的位子問題時，周同知的折子也到了佑興帝的禦案上。

等佑興帝看完周同知的折子，便打消對周同知降職的打算，將他調到河北行省的衛所任同知。

周同知接到平調的調令時，著實鬆了一口氣，也慶幸聽了夫人的話，主動上書請罪，及申請調離。

等薛玉瑤接到周同知一家，調任河北行省的消息時，是周同知一家出發的當天。

本就與周家沒什麽交情，薛玉瑤自然沒有露麵送行，連看熱鬧都沒去，她雖不喜周婉君的作派，但也沒落井下石，看人笑話的喜好。

而有了周婉君這個前車之鑒，金州衛各家，正待字閨中，且還對蕭長熙有想法的姑娘們，頓時都歇了對蕭長熙的心思。

她們不比周婉君受寵，要是連累了父親的前途，下場比起周婉君隻會更慘。

眨眼時間進入年底，醫署還是跟去年一樣，小年夜前，給學生們放了假。

薛玉瑤和幾位醫官，及一眾醫助，則是臘月二十八才休沐。

今年楊立慧休沐後，沒有回家，直接隨薛玉瑤住進了薛府，跟著薛玉瑤一家人一起過年。

開年後，二月左右，佑興帝下令重啟太醫署，醫學堂比照金州衛醫署學堂建立。

消息傳到金州衛，薛玉瑤自是開心，同時她利用休沐時間，做的天花疫種實驗，也取得極大的突破。

江老太太的死，始終是橫在她心頭的一根刺，她一直在尋找滅絕天花的方子。

起初她的研究方向，一直是藥物治療。

但一次，一個嬰幼兒中毒的病例給了她啟發。

那個中毒的嬰幼兒，是通過乳母的乳汁間接中毒，好在毒素通過乳母減弱很多，那個小嬰兒才搶救回來。

這個病例過後，薛玉瑤聯想到患了天花的病人，就對天花病毒有了免疫力，不會再被天花病毒傳染。

那如果想辦法，降低天花病毒的毒性，再接種到人的身體，再通過藥物，或者人自身的身體自愈力消滅掉天花病毒，這人以後便無懼天花病毒。

有了大概的思路，薛玉瑤便開始用之前收集的天花痘痂進行實驗。

第一步是削弱天花病毒的毒性，這個需要一個削弱天花病毒的媒介，薛玉瑤想到了動物，通過實驗，發現在牛的身上種痘，得到的牛痘，毒性是最弱的。

但將牛痘運用到人身體上時，因各人體質不同，有的人接種牛痘後，症狀很輕微，基本低燒一晚上，接種牛痘的地方，冒出少量的痘之後，就自行退燒康複。

而有的人則會出現高燒的症狀，雖然薛玉瑤下猛藥，將人給搶救回來，但大部分都有後遺症。

然後薛玉瑤便想到，再削弱痘種的毒性，她將同一批痘種，接到牛身上後，獲得的痘種，沒有作用到人的身上，而是繼續給牛接種，如此反複幾次，獲得痘種，毒性極低，接種到人體上，接種的人，隻會出現輕度低燒的症狀，一般一個晚上，就能自行退燒，且基本不出痘。

等人康複後，薛玉瑤再用未削弱的天花病毒驗證，對方沒有被傳染，至此牛痘法才算大獲成功。

然後薛玉瑤將牛痘法的事，給佑興帝去了一封密信，要求以寧州城作為實驗點，先小規模地進行實驗，若驗證牛痘法可行，便可將此法推廣開來，今後大興便無懼天花病毒。

佑興帝收到信後，其實從個人角度考慮，是相信薛玉瑤的，也願意支持，但這事事關重大，並不是他點頭許可就行。

於是佑興帝將這事拿到小朝會上議論，這次小朝會，太醫署眾太醫都有參與，眾太醫根據薛玉瑤的分析，基本都認可薛玉瑤提及的，通過牛作為媒介，削弱天花病毒的理論。

但得到的牛痘，具體毒性弱到什麽程度，必須進行實驗。

左、右二相，六部尚書在商議後，最後多數讚同薛玉瑤奏請的小規模實驗一事。

於是陽春三月，薛玉瑤在寧州與太醫署派來的兩位太醫會合，開始著手牛痘培育等一係列的實驗。

薛玉瑤手裏有成功案例，再加上牛痘法是她提出的，所以整個實驗的實施，都是以她為主。

因此僅短短兩個月，牛痘法就取得成功，全程參與的兩位太醫，帶著整個實驗記錄簿，及接種了牛痘的十名試藥人，起程回上都。

等太醫署眾太醫集體給那十名試藥人進行了會診，確認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牛痘法開始小麵積地推廣。

而在寧州接到消息的薛玉瑤，則回到金州衛，開始金州衛的百姓，全麵接種牛痘的工作。

這一忙活，大半年的時間過去，而金州衛的百姓，軍中的將士，也都接種了牛痘。

大興各個行省，也在大力推廣牛痘法，曾經每爆發一次，給人類帶來毀滅性打擊的天花病毒，終於被克服。

薛玉瑤因發明牛痘法，由五品太醫，升至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