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上卷終章下前塵如夢

中土,玄元門,通玄山。

本是山幽鳥鳴的季節,這通玄山方圓百裏之內,卻寂靜到沒有一絲聲響。還未散去的濃濃煙霧籠罩下,偶有幾點火光跳躍,空氣之中似是充斥著滿滿的死氣。

突然,濃霧之中,飄過兩團淡淡磷火,然後一個淡薄到若有若無的身影,慢慢從濃霧中顯出身來。

然後,一道尖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突然想起,“你說,小姐讓我們在這通玄山廢墟中這般找了十數日,也不告訴我們,要找的是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啪”一道清脆的擊打聲,驀然從半空響起。“老黑,你幹嘛打我?”

“這數載你真是白在人間待了。若是你一直這般點化不透,你我別說修行難進,便是連狐岐山那人一麵都見不到。”一道沉重渾厚的聲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淡淡說道。

“我怎麽了?我這數載還不是按照你告訴我的那八字真言行事啊?”

“你倒是還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八個字。但是這’曲意逢迎,腹中蛔蟲”這八個字你卻是連半點皮毛都沒學到。”

那渾厚沉重聲音微微一歎,才繼續說道,“小姐讓我們在這通玄山廢墟裏找的東西,我雖然不知是什麽。但必定和一個人有關係。”

“你是說蕭原?”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小姐如此不惜一切代價,非要修習輪回術法。”

“我總覺得蕭原那臭小子渾身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東西,似是清正之外,又透著無窮煞氣。真不知這小子,到底是什麽狗屁來曆?”

“和小姐有幾世輪回的,又怎麽可能是尋常凡人。再說,這些本就不該是我們該管得了的事情。我們還是先去找東西吧。”那道渾厚沉重聲音卻是慢慢消散在彌漫到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

“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我們應該要找什麽啊?”“哎呀,老黑你別再彈我。”那道尖細聲音也隨之緩緩消散而去。

通玄山,後山。不同於這通玄山主峰別處的一派狼藉,後山祖師祠堂方圓十裏之內,卻幹淨到沒有一片落葉。

祖師祠堂內,燈火依舊燃燒,雖然與那漫無邊際的黑暗比起來,未免顯得淡薄了些,但終歸是一團燈火光芒。

突然,從祖師祠堂內,傳出一道清微的低沉聲音。

通玄山上大火,已陸續被留守下來的門中弟子給撲滅,偶有幾點火光在一片漆黑夜色中亮起,卻是給通玄山這一片寂靜地夜色增添了,幾絲人氣。

後山,玄元門,祖師祠堂所在。

不同於別處廟宇坍塌,祖師祠堂不知是因處於這後山隱秘所在免受了那日戰火塗炭,還是因為這處又設了些許禁止的緣故,祖師祠堂方圓三裏之內,確實沒有絲毫殘磚斷瓦。

這後山除卻這祖師祠堂以外,便隻有零零落落幾所竹屋,除此之外,這後山所在四周所環繞的卻是一片片密林。

是夜,星光黯淡,因門中多數弟子都已撤離,餘下的些許弟子,也在前山收拾東西,準備於明日也全部撤離。

因此,這通玄山後山所在,卻處處是一片寧靜夜色,偶有低低的蟲鳴聲從四周懸崖絕壁上的密林中傳出,更顯得這夜色漫長,淒冷更甚。

祖師祠堂中,幾隻手腕般粗細的擺燭,在香案上燃燒著,火光雖小,但終歸是一團燈火光芒,也讓這祖師祠堂,在這冬日寒夜之中,顯得有了些許暖意。

突然,從祠堂內,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今次所謀之事,不能說是全勝,不過折損洛水一人,清虛雖然瘋瘋癲癲,但是這其中真偽又有幾分,現在卻也不能確定。”

那道聲音籠在一片黑暗之中,似是也如這夜色般,幽黑地聽不真切,透過祖師祠堂香案上的微微光亮,依稀可以看到地麵之上折射的身影,那應道是一個身材幾位修長的人。

在那道身影之旁,卻在地麵之上又拉扯出一團,模糊不清,裹亂在一起的黑影,那人竟是與這夜色完全融為一體了。

聲音突然停滯在那麽一刻,但是這祠堂之中的氣氛,卻讓人感覺極為壓抑,猶如那祠堂之外一株蒼木之上,本欲展翅而翔的鳥雀,突遇風起,並不是就此不會起飛,而是蓄發以待。

果然,就在下一刻,就聽先前那道低沉的聲音接著說道,“此外,清虛門下那三個弟子,除了那個石蕤,另外令人到底如何身份,到現在竟是絲毫沒有頭緒。你潛伏他身邊時日這麽久,竟然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那聲音本是淡淡低沉說來,但是說到最後一句,語氣雖然平淡如常,但是卻是硬生生頓在了原地,似乎想等身旁所立之人給他一個答複。

那拉扯在地麵之上的那團暗影,突然微微一動,似是察覺出這祠堂內的空氣和氛圍瞬間變得寒冷凝滯無比。

他微一沉吟,才緩緩說道,“雖然清虛名義上說收了三個弟子,但是在門中,除了石蕤,我卻從未見過另外兩人。你也知道,我參與他謀劃之事,他本來就疑心甚重,若是我刻意再去探究,說不定他對我的防範之心會更重。到那時,怕是更達不到今日結果。”

先前那道聲音微微一聲冷哼,但是卻也不再追究,繼續說道,“如今,這玄元門,既然失了那七把石劍組成的仙陣的庇護,便是廢墟一個。梅長蘇既然提出,把玄元門中的力量分散出去,你也不妨讚成。不過,務必要讓他將主要的有生力量,都移到菩提寺,清泉穀之中。”

“菩提寺,清泉穀?那可是佛門菩提寺,所在之地。雖說,玄門幾大門派,一直都有嫌隙,但畢竟同屬玄道,若是讓梅長蘇將主要力量移到了清泉穀之中,我們在想動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另外一道聲音,似是對他的話極為不解,出言詢問道。

“我所圖者,尤其是這玄元一門,如今天道將傾,有那半妖半鬼半人半神之人存在,我們已經先占了先機一分。隻是,他生性嗜殺,非是我族類,因此也不能全指著他。那‘煉獄塔’仍是我們可以,憑借依賴的最主要的力量。”

他話語微微一頓,接著說道,“如今,四大魔教已盡在我們手中,雖然他們還心存疑慮,不會輕易交出那標識著,‘煉獄塔’所在方位的四大神獸的有關隱秘,但是我想這些遲早都已是囊中之物。”

“況且,最近,那人,似是又在秘密煉製一個陣法,這些對於尋到四大神獸來說,應該足夠。因此,先下最要緊的乃是,找到那青丘女主,百年之前所藏的那份地圖。另外,便是盡快將,菩提寺之中那人,釋放出來。”

他身旁那人,聞聽此語,突然渾然打了個激靈,他突然變得結巴起來,也不知是因緊張還是害怕所致,斷斷續續說道,“你,是說那人?”

先前那道聲音輕輕冷哼一聲,似是極為鄙夷他現在的反應,繼而冷冷說道,“成大事者,就應狠絕果辣。你以為,你走上了這條路,難道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他聲音說道這裏,卻是重重頓住了,緊接著,他腳步輕移,卻是緩緩從祠堂之中的陰暗角落裏走了出來。他緩步踱到石階之上,完全沐浴在月色籠罩之下。

他抬頭望向,九天之上的那輪淡淡月盤,清冷的月輝,灑在他周身之上,卻是折射出一道道,若有實質的冰晶光芒。

他著了一身月白色衣衫,遠遠望去,與這月色和夜色,似是完全融入在了一起。再網上看去,那人一頭秀發之前,卻是帶著一個冰冷的青銅麵具,將萬千月輝,反射而出。

他舉目望著那輪淡月,許久沉默不語,也不知方才他所言話語,是對自己而說,還是對身旁之人所說。許久,他衣袖輕拂,卻是舉手之間,便將那蒼木之上的那隻鳥雀,收入手中。

他雙手緩緩撫摸著那鳥雀羽毛,片刻之後,卻是重重歎息了一聲,接著恢複了之前的冰冷語氣,淡淡說道,“還有,蕭原,你們竟然讓他和星辰殿之中的人接觸了,現在又不見他蹤跡,真不知,你們是怎麽做事的。務必迅速找到蕭原,此外,暗影之中,清影既然已逝去蹤跡,這之中,也要迅速安排上咱們的人。”

他似是不想再多逗留片刻,卻是一口氣,將自己心中所思慮之事,全都一一說了出來。然後淡淡說道,“看來,我也要著人,到星辰殿走一趟了。好了,我吩咐你所做之事,你就著手去辦吧。”

他一語已畢,卻是再不多語,腳步輕移,卻是轉瞬就消失在原地。祠堂之中,一時安靜下來,許久,那團黑影,才從黑暗之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緩步走向方才那人所立足位置,俯下身去,將方才那人手中所拿的那隻鳥雀,給拿了起來。

那隻鳥雀雖然體溫依舊是常溫,生命體態也是正常,但是他靈力探查之下,卻發現那隻鳥雀,卻是體內靈力盡空,竟是已如行屍走肉一般。

他麵色微變,喟然長歎一聲,卻覺遠方密林之中一陣響動,他心中訝異更甚,這人竟然能感知百丈以外的靈力,如此修為,幾已與那他口中所稱“半人半妖半神半鬼”之人可以匹敵。

他又淡淡歎了一口氣,將那隻鳥雀收入懷中,身形一轉,卻是瞬間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