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震撼 (上)

蕭原隨清影出了梅長蘇的藥廬,一路向後山方向走去,所經之路雖一片陽光普照,山嵐氣清,鳥語嚶嚶的大好景色,但他體內筋脈經過剛才三味真火的焚燒,已是毀了大半,鼎中藥力也是消散了很多,本是幾日來消減的心底煩躁情緒也突然波瀾而生,因此雖景色入目,卻提不起半分的興趣。筋脈雖毀,但是因為有藥王鼎的存在,再加上佰草集中所記載藥物都是靈芝奇藥,因此隻要以靈藥入爐,筋脈恢複不過是時間問題。讓他心底極為不解和煩躁的乃是,自己確信剛才一切都沒有什麽差錯,隻是不知為什麽,體內靈力凝於藥王鼎之後,卻如長眠了一般。

他隻覺得頭疼愈烈,心底煩躁情緒越來越濃,他心底暗自歎道,梅長蘇那種看來極易的恬淡平靜,也不知是如何千難萬難修來。他竭力壓製住心底的惡氣,默默念了一遍“清淨咒”,心底的煩躁情緒這才稍稍緩解。他抬頭望向前方那道看來堅定異常卻稍顯孤寂清冷的身影,突然記起今日已是和清影約定好的第七日。他本來不是記性不好之人,隻是這幾日都不見梅長蘇身影,又加上自己這幾日以來都沉浸於丹藥,舞蹈,修煉體內靈力,因此竟不覺時光荏苒,七日竟這樣倏忽而過。

從清影周身散發的若有若無的靈氣中,蕭原隱隱覺得他似是心緒不穩,入山數月以來,自己也隻不過見過他數麵,和他交談更不過寥寥數言,但是蕭原卻覺得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腦海之中突然掠過一個模糊的影像,那畫麵之中一個身軀魁梧的人躺在一個一襲黑衣的人懷中,那身軀魁梧,麵容堅定之人嘴角囁嚅,黑衣之人雖是看不見麵容,但是肩膀劇烈顫抖,顯是極為悲痛所致。半晌,那人似是說了一句什麽,黑衣之人一怔,猛然搖頭。躺在他懷裏的人,卻是猛然站了起來,周身碧綠光芒四射,一顆泛著碧綠光芒的珠子在他胸前浮現,直鑽入那黑衣人嘴中。那人微微一笑,大袖一擺,瞬間遁去。蕭原腦海中的畫麵到此卻是戛然而止。他雙目之中卻是不自覺地流下兩行清淚,那影像當中麵色堅定,身軀魁梧之人正是自己的父親,蕭楚材。隻是畫麵破碎零散,卻不能辨清是哪一日哪一地的景象。

這般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行了多少路途,兩人已來到這通玄山後山極為靠後所在。隻見前方三丈開外乃是一處懸崖絕壁,絕壁之間卻是一處極深的峽穀。霧氣滾滾彌漫於整個山穀,風聲瑟瑟,向下而望卻是望不到盡頭,這處峽穀竟怕是有萬丈之深。

蕭原心緒才稍稍平複,卻見前方清影身軀一定,手掌翻轉,結了數個手印,他周身碧綠色光芒大作,數個太極圖案顯現在他身軀四側,懸浮於半空之中明滅不定,極速旋轉,瞬時結成了一個法陣。他輕喝一聲,那有數個太極圖案壘疊而成狀似圓柱狀的法陣,猛然射出萬道光芒擊向前方的懸崖峭壁。那三丈開外的懸崖絕壁受法陣上散發出的靈力一擊,在瑟瑟風聲掩飾之下,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個一人高的缺口。清影長袖一拂,身形飄然而起,輕靈如展翅而翔的小鳥,輕輕躍入了那個洞口,然後頭也不回,大步走了進去,片刻間身影消失地無影無蹤,竟是沒有對蕭原招呼一聲。

蕭原一愣,望著眼前的萬丈深淵,一股委屈和無助的心緒從心底升起。這樣想著,卻聽一聲暴喝聲在耳邊響起,“這麽多年,你不但沒改了你激進焦躁的脾性,連那點執著堅毅之心都丟了嗎?你難道以為有人助你護你,你便可以不獨自麵對一切嗎?五年之前那場大火,難道你就這樣忘了?”那暴喝聲夾雜著一股磅礴靈力,直接穿透蕭原耳膜而來,而且字字如針,絲毫不留情麵直直穿透蕭原心府。蕭原本不是心誌不堅意誌不定之人,隻是適才妄用三味真火焚燒體內靈力,不僅使他筋脈毀壞,而且靈台之內似是蒙垢,各種心緒翻湧而出,因此麵對這萬丈深淵,體內靈力絲毫凝聚不起來,竟是第一次生出膽怯委屈之意。

這聲暴喝卻如雷貫耳直透他靈台而去,他心下一驚,那點委屈膽怯之意瞬間消失無蹤,靈台似是被拂拭般,較之過往更為澄淨。宛如久未打掃的窗幾,被打掃修繕過後,窗明幾淨卻更甚從前。

他按捺下心緒,深知自己此刻體內筋脈聚不得半點靈力,因此靠靈力越過這深淵實屬妄談。他思索片刻,從懷中掏出那塊三清玉玨,那三清玉玨少了他靈力的催發,光芒也是暗淡許多。但這三清玉玨本就是通靈造化之物,再加上那日得了蘇宛精血於其中,因此對於自然之力更是通透。那玉玨隨風而起,化作一根長棍,懸於萬丈深淵之上,蕭原緊了緊衣衫,身形一番,躍上那根長棍,然後腳尖一點,身體借著這股力道向前翻去。

半空之中,他散去周身毛孔中殘餘的靈力,任清風直入體內,如此片刻,他靈台之中靈力雖仍是聚集不到筋脈之中,但是卻積攢了些許清風。他隻覺身體輕盈許多,借勢向前躍去。隻是這三丈距離,對於此刻和凡人一般無二的蕭原來說,又豈是能輕易躍過的?

在離那處洞口還有幾尺距離的時候,蕭原體內清風已是消耗殆盡,他隻覺腳下一輕,整個人向懸崖之下落去。蕭原情急之下,拚力聚起全身力道於右拳當中,猛然擊向懸崖,整個右手指骨瞬間碎裂,一股強烈的痛楚湧來。蕭原無暇想它,顧不得右手血流如注,咬牙間右手下壓,整個身體借勢向上飛去。待到勢盡之時,腳尖踏在右拳擊出的洞口中,猛然用力,身軀又向上躥出,他左臂舒展,堪堪抓到那洞口露出的懸崖絕壁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