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的動作真是飛快。

剛剛處理完了北地之事，他又迅速返回關中。

這一路的奔波讓徐庶明顯瘦了不少，氣色也大不如前，劉備帶著諸葛亮、魯肅出迎，見徐庶這般模樣，收複北地的喜悅也少了幾分，趕緊上前迎接，請徐庶先回長安休息。

可徐庶擺了擺手道：

“等不及了。我料消息傳到武威，曹操必然驚慌，要以大軍取漢中，張魯未必能擋得住曹操。”

諸葛亮看著徐庶的模樣，長歎道：

“元直不如先休息，我率軍去看看賊人如何？

曹操驚慌之下軍心大亂，未必還有多少戰力，現在……難不成元直此番還準備用計？”

徐庶苦笑道：

“用計是用不得了，此番必須真刀真槍廝殺。

山路艱難，我等奔赴漢中未必就能一舉建功。

張天師之前已經接連落敗，若是曹軍突然襲來，他未必能頂得住。

咱們要是稍稍猶豫，曹操可能就占據漢中，我知道之後想要再次征剿也不是不行，但……哎，我還是想盡快平定此事。”

他轉向劉備，歎道：

“有勞劉皇叔了。”

劉備笑吟吟地看著徐庶，旁邊的魯肅、孫乾、簡雍、陳登、糜竺也都在笑著，徐庶有點意外，不明所以地道：

“諸君這是？”

劉備搖了搖頭，一雙犀利的眸子中滿是欣慰之色，沉聲道：

“元直，你來關中，所有的事情要是都給你做，我劉備的麵子還要放在哪裏？”

魯肅哈哈大笑道：

“徐將軍，天下的大事太多，你便是渾身是鐵，能打出幾把寶劍平定亂世？

你說要我等齊心，為何事事都要自己上前？你放心吧，之前我等已經猜到此事，黃老將軍已經率軍走出儻駱道，子龍將軍走褒斜道，我等先去漢中，曹操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等必然迎頭痛擊！”

陳登也振奮地道：

“當年老賊進攻徐州的時候兵精糧足，我等抵擋不住，這麽多年風水輪流轉，老賊也終於有今日！

我等明日便動身，馬上就要奔赴漢中了！”

徐庶頗為驚喜地道：

“皇叔，難道今年秋收不錯？”

劉備咧嘴直笑，臉上多了幾分堅毅。

“不止是秋收不錯，最重要的是……關中的百姓，都不想再打了。

大家都盼著早點終結亂世，所以，都把所剩不多的存糧拿出來，寧願拚著挨餓，也幫我等募集糧草，要助我等成功！”

關中之前飽受**，連李傕郭汜都找不到能搶的東西，韓遂馬騰等人進來之後也沒有準備什麽農耕，倒是曹操來的時候為了阻擋劉備，發動百姓和軍士進行了開墾和耕種。

大漢的百姓是非常矛盾的，他們悍不畏死，敢於豁出性命與敵人大戰，但他們又是非常溫順的，隻要有一口飯吃，哪怕之前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們也能勉強忍耐，這次的糧食給了他們希望，也讓他們看到了亂世平定的希望。

劉備率軍抵達關中之後，他們還擔心劉備定要橫征暴斂，將他們所剩不多的糧草卷走，因此還各自防備。

可劉備進入關中之後，仿照當年的祖宗劉邦約法三章，並不掠奪周圍百姓，讓關中百姓可以自由享受今年他們的產出，不用繳納賦稅，甚至劉備還派出士兵幫百姓秋收，並幫助他們提防周圍餓的饑腸轆轆的山賊下山為虐。

這讓關中的百姓大為感動，魯肅也特意派出眾人給關中百姓訴說劉備的好處，並告訴他們劉備現在正在為平定關中做努力，之後絕不會再讓關中遭受之前諸侯的輪番折磨。

在聽說劉備已經用計策斬殺韓遂之後，之前被韓遂折騰壞了的關中百姓抱在一起歡呼雀躍，也終於相信了劉備所說。

之前朝廷多次承諾他們一定會平定諸侯大亂，一定不會再讓涼州賊入侵關中屠戮百姓，百姓也對朝廷寄予厚望，但朝廷一次次讓他們失望了，朝廷的大軍麵對涼州軍也最多隻能將他們打跑，並不能真正根除涼州軍。

甚至，麵對這些如狼似虎的涼州軍，朝廷總結出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先放他們進來，等他們疲憊了，朝廷在出兵消滅。

之前這招屢試不爽，可問題是這久久的對峙不僅會讓關中的百姓備受劫掠滋擾之苦，朝廷的士兵也需要大量的軍需，這種戰法給關中百姓帶來的痛苦極大，也讓他們對朝廷深深的失望。

可劉備不一樣。

他們從劉備身上看到了一股難言的朝氣，更何況，魯肅還一直說之後劉備會就藩涼州，為大漢羽翼，從西邊保護涼州的安全，這讓關中的百姓歡欣鼓舞，紛紛送來大量的糧草，希望能讓劉備軍能盡可能迅速恢複戰鬥力，將現在還盤踞在涼州的曹操徹底殲滅。

所以，在徐庶還沒有返回的時候劉備就已經積累好了大量的糧草，此番他雄心勃勃，決定跟曹操在關中決一死戰了！

徐庶看著劉備，也感覺全身熱血沸騰。他昂然道：

“我與劉皇叔同去！此番咱們定要一舉成功，再造大漢河山！”

劉備也咧嘴直笑，昂然道：

“現在快入冬了，事不宜遲，咱們一齊出擊！”

徐庶和劉備趕緊去調集兵馬，準備跟隨前鋒一起出擊，去漢中攔截曹操。

不是他們對張魯沒信心，而是因為之前張魯貿然出兵的損失實在太大，哪怕有一點可能讓曹操逃入益州都是徐庶絕對不想看到的。

這次劉備的準備這麽充足，徐庶有信心很快就把曹操按在漢中。

現在他們不斷收到前線的書信，說今年大漢治下各地風調雨順，收成不錯，大家都稱頌天子恩德。

徐庶知道，這除了是老天爺確實賞臉外，中原基本平定、新型農具的使用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等之後消弭大規模戰火，農業的發展肯定會更盛一籌，艾先生描述中那個美好的年代的輪廓也能漸漸展現出一二。

唔，還差得遠，還得……

就在徐庶的思緒越飄越遠之時，他聽得一個聒噪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他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立刻又驚又喜。

一抬頭，隻見遠處艾先生坐在一輛古怪的四輪車上，讓人推著正一路狂奔過來，他在車上被顛簸地一愣一愣，兩個士兵推得也非常艱難，徐庶趕緊上去迎接，兩個推著艾先生靠近的士兵呼哧呼哧累得直不起腰，看見徐庶過來，下意識地刹住，直接在慣性的作用下被甩了出去，重重摔了出去，徐庶下意識地上前攙扶躲閃不及，正好被艾先生一下壓住。

艾先生恐怖的體重直接把徐庶壓得幾乎氣閉，好半天才張牙舞爪，慢悠悠地爬起來，艱難地道：

“艾畜，你這是，你這是特意來行刺我嗎？”

艾先生的腿還沒好，這一摔摔得他齜牙咧嘴，可聽見徐庶的質問，艾先生氣的破口大罵道：

“彼其娘之，你胡說八道什麽啊，老子這不是擔心你出大事，所以才特意飛奔過來幫你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啊……對了，你聽過呂洞賓是誰嗎？”

徐庶茫然地搖了搖頭，艾先生哼哼一聲，剛想說徐庶沒文化，劉備和諸葛亮已經下馬快步走來，看著艾先生那肥胖的身影，劉備和諸葛亮都噙著笑容道:

“袁太仆，久違了。”

“啊，哦，劉，劉皇叔啊，還，還有左道長啊！”

要是以艾先生一貫的風格剛才應該直接喊劉畜長了，可這會兒是在劉備的地盤上，周圍都是劉備的人，不遠處陳登還在輕輕擦自己腰間的佩劍，艾先生趕緊改口，笑容可掬地道：

“哎呀，你看這一別多年，劉皇叔這風采萬千，不愧是曆史上的絕頂名人，左道長也是越來越仙風道骨了！

有二位無邊法力，咱們這次定能旗開得勝，咱們本來就勝券在握，再加上我，那更是大贏特贏，贏上加贏，美不勝收啊。

別說了，我已經考慮好怎麽打涼州那些地方了，我等隻要依計而行，曹畜長肯定不是咱們的對手！”

徐庶莞爾一笑，心道艾畜這次曆練一番倒是變了不少。

起碼現在艾先生開始思考這仗該怎麽打了，而不是跟剛來的時候天天盼著己方倒黴，這算是真正把眾人當成自己人，也……哎，也不辜負徐某人這麽多年對他的曆練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揶揄，笑道：

“艾畜，別的事情你都考慮好了，但是就一點有問題——咱們這次要去打漢中，涼州倒是不用去了。”

“啊，打張魯嗎？”艾先生滿臉不可思議，“去打他幹啥？他也犯畜了？”

“咳，這倒沒有，隻是我等猜到曹公可能要先去漢中，我等已經派黃漢升老將軍出兵，準備在漢中與賊人決一死戰了。

唔，你趕緊想想還有什麽別的戰法，想出來咱們得抓緊出兵了！”

艾先生一臉呆滯，還是想不明白怎麽好好的曹操跑到漢中去了。

他不是應該以涼州當根據地嗎？

跑到益州想出來就難了，小曹也跟著犯畜了？

等等，黃忠……

艾先生猛地抬起頭，傲然道：

“這還用想啊？有黃忠當然得去定軍山，速速的，不要耽誤了時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