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流年如水]

緊張的高考終於結束,原本陰沉的天氣也難得放晴,太陽公公像是知道戰爭結束了似的很給麵子地灑下溫柔的日光,段楚揚收拾好東西從考室信步走出來,用力吸了口新鮮空氣,全身都**漾著涅磐重生的喜悅。

迫不及待翻出手機想約易柳斯去吃飯,卻聽到冰涼的女聲一字一句吐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柳斯從來不會不接自己的電話,發生什麽事了嗎?段楚揚感覺自己的心猛然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強烈的不安感使他的步伐更顯慌亂,等不及公交車撒腿就往易柳斯家跑。

來到門口拚命砸門也沒人回應,段楚揚顫抖著手從向日葵花心裏掏出鑰匙,對準大門狠戳了幾次也戳不進去,淚水模糊了雙眼,細小的鑰匙孔還調皮地晃來晃去,段楚揚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好不容易進了門,段楚揚直往易柳斯的臥室走,卻發現臥室裏空****的,什麽也不剩下,那張桌子上原本擺滿了畫卷,不見了;書架上的厚相冊,也不見了;不死心地打開衣櫃,衣服倒是沒怎麽少,但是,那件被易柳斯珍藏起來的粉紅襯衫,也不見了……

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段楚揚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像是有人給了他一塊好吃的糖果,他上癮了,接著卻狠狠給了他幾巴掌,錐心刺骨的痛是什麽滋味,他算是嚐到了,段楚揚鎖好門,倚著門滑倒在地上,淒涼地笑。

往事一幕幕,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兩人相遇,幾經掙紮已然沉淪無法自拔,互表心意甚至給出誓言,那一聲聲的“我愛你!我喜歡你!”難道都是假的嗎?除了沒有攻破最後的防線,還有什麽不能給的?

他以為,兩人早已心心相印,任何人或事都不能將他們分離;

他以為,兩人會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直至走進婚姻的殿堂;

他以為,隻要攜手,必將相守一生……

可是,這隻是“他以為”而已,現實卻狠狠嘲笑了他的那顆真心,把那顆真心踐踏地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為什麽,一句話都不留就狠心拋棄他?世間蒼茫,人海如潮,他將何從尋起?

易勳返回想拿點東西,按下墨色的車窗,意外看見倚在門口流淚的段楚揚,看來他已經知道阿斯離開了,他的阿斯離開了那個男人了,可是他們都不快樂,搖了搖頭,終是踩了油門離開。

段楚揚守著易柳斯家的大門一直到天黑,終於相信他是真的走了,真的不回來了,站起身,腿腳已經發麻,茫然地穿梭在這座城市,從此,再也尋不到愛人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來到左驛家門前,用手狠狠敲擊著鐵門,聽到巨響的左驛出來開門,見到是段楚揚頓時大吃一驚,“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阿驛,他離開我了……他一句話也沒說,就把我拋棄了……我不知道去哪裏才能找到他……阿驛,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他怎麽辦?”段楚揚跌倒在地上無助地直搖頭。

“誰走了?之前在你身邊那個男孩子?”左驛蹲下身子扶起他。

“柳斯走了,他離開我了……阿驛,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連最愛的人都留不住!”段楚揚抬起臉雙眼無神地說。

“進屋再說,手這麽涼。”左驛見扶不起他,便背起他往屋子裏走。

摁亮廚房的燈,煮了一鍋薑湯,舀了一碗送到段楚揚的嘴邊,“是不是沒吃東西?喝點湯暖暖胃吧。”

段楚揚推開那碗薑湯,“阿驛,我要酒!”

左驛居高臨下地看著靠在沙發上的段楚揚,對視幾秒後終於妥協,“好,等著。”

喝了幾罐啤酒的段楚揚覺得無法疏散心中的鬱結,又向左驛要求道:“阿驛,教我抽煙吧。”

“不準,喝完湯就給我睡覺去,睡醒就好了。”左驛拿過那碗薑湯灌進段楚揚的嘴裏,惡狠狠地威脅道:“不吞下去我就吻你!”

“咳咳——阿驛怎麽用這個威脅人……”嗆鼻的薑味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段楚揚難受地臉都紅了。

“別以為我不敢!”左驛放下碗,捏住段楚揚的下巴,“聽我的,到**睡一覺,明天就把那拋棄你的混蛋忘了!”

喝了點酒的段楚揚開始撒潑,“忘不了!我死都忘不了……我要找到他!他居然敢逃走!我說過,招惹了我就是一輩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左驛皺著眉頭看他,“他都走了,你就不能放棄?”

段楚揚果斷搖頭,一雙眸子發出幽亮的光芒,“我一定會找到他的,阿驛,你幫幫我找他。”

“不喝酒?”左驛挑眉。

段楚揚把頭擰得像撥浪鼓。

“也不學抽煙了?”

段楚揚再次瘋狂搖頭。

“睡覺去?”

段楚揚馬上聽話地上樓洗白白然後睡覺。

按滅大廳的燈,左驛點起一根煙,月色籠罩著他高大的身影,寂寥地令人心疼。

第二天天一亮,段楚揚就起身洗漱好,出發去找易柳斯,找過易柳斯的老師、舍友,找過蕭繁華,找遍了所有易柳斯認識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給他滿意的答案。

段楚揚由最初的充滿希望漸漸變為失望,甚至絕望,那個人,真的什麽都不留下,就這麽走了,甚至不給他機會挽留,連離開的理由也沒有給他。

那些過去,仿佛就是段楚揚一個人的夢境,而現在,那個夢醒了。

那個二十歲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間成長起來,變得更為成熟、穩重,原本時刻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也被時光殘忍地抹去,因為有了愛的人,有了拚命想要保護的人,他逼迫自己,變得更為強大。

沒有人知道,每一個暗夜裏,段楚揚總會默念著同一個名字,忍著心酸的淚水入眠。

而位於某個地方的易柳斯,也在日夜揪心的煎熬中拚命學習,拚命跳舞,更拚命地,想念一個人。

當時光流過,歲月不再,誰能預言,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