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餘有量不再打擾女兒,默默的開車。

很快,車子入庫。

“小念,到家了。”

正巧餘念也醒了,把書包背好,拿好東西,爸爸也從後備箱把行李箱拿了下來。

進入電梯,按下樓層。

看著數字一點點往上升,終於停在了八樓。

一開始覺得八樓太低,采光也不好,住習慣了也很知足,畢竟這是爸爸一輩子心血留下的房子。

一輩子心血留下的房子?

餘念想到這裏,心突然咯噔一聲。

為什麽自己剛剛想到“留下”這個詞,爸爸不好好的嗎?

怎麽回事?

餘念下意識去看一旁的爸爸,爸爸這時已經拉著行李箱的拉杆往電梯外走了。

“走啊,到家了。睡憨了嗎?”

餘有量看女兒眼神迷茫,又看她剛剛睡一路的長卷發毛毛躁躁的,怎麽看都還是一個小女孩。

餘念接受到爸爸眼中的寵溺的無奈,拍了拍腦袋。

是的,一定是因為睡醒,腦子還不清楚。

餘念扔掉之前奇怪的念頭,跟在爸爸身後往家走。

還沒敲門,屋裏的媽媽就聽到動靜,早一步把門打開。

“就等你們倆了!飯早做好了。快洗手吃飯。”

梅秀琳把丈夫手裏的行李箱接過去,又把女兒手上的紙提袋也接過來。

等父女兩人上桌的時候,筷子還有飯碗早就準備妥當。

“俺媽真好~這飯就是我想吃的分量,一口都不多,一口都不少!”

就算大學食堂的飯再五花八門,還是媽媽燒得最香,尤其碗裏的飯,大半碗,正是她吃的量。

“根本不胖還減肥,多盛一口都不行!小微,你不要學小念,多吃一點,你們太瘦了,女孩子就是胖一點點才好看。”

梅秀琳說著朝袁代微的碗裏夾了一塊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謝謝阿姨~”

袁代微接過排骨,向餘小覺眨巴了下眼睛,這塊排骨是餘小覺剛剛想偷偷夾過去吃的,現在落到自己碗裏。

餘小覺也心領神會的笑了一下。

小情侶間的互動狠狠給餘念這條單身狗撒了一把狗糧。

餘念扒了一口飯,再抬頭突然發現碗裏多了一塊紅燒肉。

糖色好看,肥瘦均勻。

一看就很有食欲。

“俺姐,這個紅燒肉是我做的。你嚐嚐~”

弟弟坐在餘念和女友中間,給餘念夾了一塊紅燒肉,又給女友夾了一塊排骨,而後又起身給媽媽夾了一筷子芹菜。

“咱媽血壓高,吃點芹菜~”

飯桌上,三位女士都得到了餘小覺的夾菜服務。

三人互看一眼,都笑了。

“趁今天一家人都在,俺爸俺媽,俺姐,我說一件事。”

飯吃了一半的時候,餘小覺放下筷子,和一旁的袁代微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鄭重其事的站起來。

袁代微也站起來。

此時,他們手裏都拿著飲料杯。

“站起來幹啥?小微坐下,小覺也坐下。”

梅秀琳不知道兒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突然已經有了預感。

餘念也從一大堆美味家常菜裏抬起頭,認真的看向弟弟,隨即神色也越來越激動

“你們……”

“我和小微想年底結婚!高二下學期到現在整整8年了,我想給小微一個家……俺媽,謝謝你這麽多年……把我們拉扯大。”

餘小覺拉著袁代微給對麵的爸媽鞠了一躬,然後爸媽也拘謹的趕緊舉起飲料杯。

“快坐下,坐下。”

梅秀琳喝了一口飲料,囑咐兩個孩子趕緊坐下來。

眼圈發紅,手也在激動的微微發抖。

餘念也被眼前的情景感染,這狗糧真的一把接一把。

親弟弟的狗糧,勁真大!

激動歸激動,可腦海裏的一個線頭卻突然在腦海裏串起來。

不對,不對勁。

哪裏不對……

她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線索?

弟弟剛剛說什麽——高二和小微談戀愛,到現在八年了……

八年???

弟弟高二時候多大,八年後弟弟現在多大?

年底就結婚,他們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了嗎?

餘念在腦海裏把剛剛那個線頭揪出來,心裏密密麻麻的計算著。

不去算弟弟高二多大,八年後多大。

自己作為姐姐還差2個月到23周歲,小覺比自己小三歲,最多20周歲!

20周歲,根本不到法定年齡啊。

“俺媽,小覺多大啊?”

餘念拉了拉梅秀琳的衣角,囁嚅著問向媽媽。

“26歲啊,虛歲26。你們都不得歲,小覺得下個月才25周歲。咋了?”

梅秀琳抬起手背把眼眶的熱淚擦掉,聽女兒突然問起這個,有些奇怪。

餘念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裏,問這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可聽完媽媽的回答,餘念更一頭發麻。

怎麽可能?

小覺怎麽可能比她大?

“俺媽……小覺不是我弟弟嗎?我現在周歲都不到23,他怎麽馬上25了?”

餘念睜大眼睛注視著媽媽,想知道到底是誰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但同時,一個不好的預感也在心中蔓延。

地麵好像一點點在抖動。

四周的牆皮也一點點龜裂。

“你咋恁憨!小覺是你弟弟啊……”

媽媽脫口而出,同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是啊,弟弟怎麽可能比姐姐的歲數大。

砰——

一聲巨響從陽台傳來,幾人望去,卻看到是陽台上的晾衣架掉了。

緊接著,餐桌也開始晃動。

頭頂的吊燈也搖搖欲墜。

地震!

是地震嗎?

無論在皖北老家還是在南京,極少發生地震,可現在的情況不是地震是什麽?

驚慌之後,餘念卻發現這和地震還是不一樣。

除了周遭的一切,他們幾個人腳踩的位置安穩如山。

就連飛揚的塵土還有掉落的石子也仿佛自動屏蔽了他們——整個房子都在塌陷,但唯獨他們所在的地方安然無恙。

更多的記憶翻湧而來。

高一,自己發現爸爸出軌。

高二,成績下降,被丁老師喊到辦公室。

高二……爸爸確診白血病……

高二……爸爸撐了五個月,走了……

爸爸已經走了。

那今天去學校門口接自己的人是誰?

餘念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她強自鎮定著往媽媽旁邊的座位看過去。

隻見那裏確實坐個一個人。

是爸爸的身高身材,也是爸爸的長相。

隻是他的臉還是自己記憶裏的模樣——爸爸還沒生病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