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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的戀人 5

雖然淺井回到家就後悔沒有當場拒絕桑波，非要留個費神的尾巴。

是不是腦袋裏麵的小惡魔當時在想：與其忍受點滴時間累積起來緩慢而又冗長的愛戀，不如輕巧摘取樹上低垂至眼前的美好水果。與其向冷寧表白遭到一次次的拒絕，不如信手拈來一個也不算太討厭的桑波。好印證或者記錄一點什麽吧？難不成因為夢的影響，才十六歲的自己已經擔憂在不遠的未來會成為無人問津的老姑婆？

外麵的雨不是很大，卻細密綿長地用一整片潮氣包圍出一個個結界。黏膩鹹濕，密不透風。

“冷寧。”

“喲。是淺井。這麽晚，不會是問數學題吧？”

“沒有，不是。沒打擾你休息吧？”

“嗐，這麽客氣做什麽？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冷寧的聲音是從七年級開始聽到現在的。在班級中他們並不是無時無刻聒噪的孩子。早慧的男生女生已經學會刻意拉開一些距離，更懂得用眉眼和表情傳達訊息。更多的，還是通過懸掛在漆黑夜晚的一根電話線。有時候一通就是一個鍾頭，從做完作業的十點半左右一直到媽媽起來上廁所的十二點。淺井會匆忙說“我媽起來了，掛了”，然後就收線。硬生生掐斷冷寧正扯到三國史或是隔壁班花的話題。有時候等門外聲音平息後，淺井還會打過去。半聲還沒響完，冷寧就接起電話：“要命你要把我爸媽吵醒啊。”都忘記怎麽會你來我往地扯了那麽多話，總之就是不知疲倦地一直說到對方疲倦地握著聽筒睡著。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唱了半天獨角戲也不覺冤枉，仿佛吐露完心底沼氣渾身舒坦地入睡。

那些羅唆的廢話，可能已經夠寫成若幹本不明主旨的對談錄。書的簡介可以這麽寫：他們兜兜轉轉了解了對方所有的細枝末節，然後刻意忽略那塊名叫心髒的敏感地帶。

是哦，做了這麽多年朋友，一起做了這麽多事，我們卻從未膽敢試探過彼此的內心。

現在的試探，會不會明白？

“嗯，今天，桑波，跟我告白了。”

“哦。”

意外的沉默，冷寧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好奇地追問下去，自己又怎樣繪聲繪色地講下去？

“……然後呢？”

他還是問了。

“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我的感覺沒什麽用，關鍵是看你吧。”

“……我答應了。”淺井說了謊。

“哦。”

“他人還不錯的，好好相處吧。”

然後就彼此道晚安，掛了電話。

這是她一天之內做的第二件後悔的事，那些幹癟無趣甚至透露著厭煩意味的對談足以在他們的尷尬史中位列三甲。試探的結果隻能是用賽過金剛一百倍的離心力把那個叫做冷寧的男生，越推越遠。

接著，淺井做了第三件由著性子不管不顧的決定：“喂，是桑波嗎？嗯，是我。關於那件事情，我考慮好了……”

然後，淺井很久沒有這樣憋屈的心情，悶在被子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