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空氣中隱約浸入涼意。陸知意睡醒後十分迷糊,他下意識將被子往上扯了扯,嗅出被子上熏香味道的不同。

睡意頓時就沒了,他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陸知意坐起身,打量著房間,看著像是才住進來不久的新房,家具擺件都價值不菲。這裏不是榮王府,也不是洛府,那他這是在哪兒?

想到睡前洛擎遠還跟他說話,陸知意沒有多擔心,頂多是疑惑,他心很大地重新躺了回去。身體已經不怎麽難受,隻是還有些生病後的酸軟,他打了個哈欠,抬眼看見進門的人:“回來了?”

洛擎遠過來給人把脈:“還難受嗎?”

“就是困。”陸知意開玩笑道,“該不會是你給我喂了什麽迷魂藥,想把我關在這兒?”

洛擎遠臉一黑,他倒是真的想把人關起來,但喂藥這種事,他怎麽會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陸知意身體開玩笑:“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把你丟出去。你這些日子思慮過重,昨天又哭得昏過去,我隻能就近把你帶到這兒。”

其實陸知意暈倒在他懷裏時,洛擎遠愣了好一會,還是葉子察覺到不對勁,喊了他一句。洛擎遠為陸知意把脈時手指都在顫抖,許久才摸清脈象。

他心很亂,榮王府和洛府對他來說都有許多不好的回憶,他不太想回去,正好這邊的宅子已經整理好,離得也近,就讓葉子送他們來了這兒。才到這裏,陸知意就開始發熱,他火急火燎讓人去熬藥,給葉子嚇得不輕,又去洛府將如墨與如雲接了過來。

發現洛擎遠略顯閃躲的眼神,陸知意撇撇嘴:“總覺得你是在騙我。”

洛擎遠也不解釋,順著他的話:“那就當我是在騙你吧。”

“你還沒說這是哪兒?”陸知意問。

“我的宅子,母親從前買下後放在我名下。”洛擎遠道,“前些日子,我讓如墨他們將這裏收拾了,住在這邊清靜。”

陸知意不知想到什麽,臉垮了下來:“那我以後豈不是不能隨時去找你。”

洛擎遠挑了下眉,隻是說:“等你病好能出門,自然就會知道這是在哪兒。”

“既然隻是風寒,怎麽就不能出門了?”

洛擎遠臉色很明顯不對:“重點不是風寒,你吃了什麽東西?”

想到前些日子晏帝讓他吃的丹藥,陸知意飛快眨了幾下眼睛:“沒有。”

“還想騙我?”洛擎遠眼睛眯了下,“或者我提醒你,皇上讓你吃了什麽?”

“我不信他,就隻吃了一粒。”陸知意自知躲不過去,老實將剩下的一枚丹藥交了出去。

洛擎遠嗅了嗅,雖然不是陸知意前世吃的那種藥,但味道已經很接近,於是他臉色更差了。

晏帝年紀越大越信任他養的道士,那些人隔些時日就會送些丹藥過來,陸知意偷偷讓人驗過,都是無功無過的補藥。

前些日子,有人神神秘秘送來一瓶藥,誇得天花亂墜,又是激發內力,又是強身健體,就差沒說可以返老還童。

晏帝笑著將藥瓶遞給陸知意,意思是讓陸知意試藥。在晏帝注視下,他吞下了那顆丹藥,還藏了一顆在手心。才吃下後不久,陸知意就明顯開始難受,渾身骨頭都疼得厲害。

晏帝嚇得也不敢吃,還懲戒了那群道士。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那些不明功效的東西。”洛擎遠氣道,“你也是什麽都敢吃。”

其實陸知意完全可以借口拒絕,試藥哪裏需要他,但他最終好奇心作祟,想試一試。

“下次不敢了。”雖然那天之後的幾日,陸知意覺得精神非常好,做事時事半功倍,但藥效過去之後,他清晰感覺到身體裏的生氣在被抽走。

“我請師父過來幫你看了。”洛擎遠道,“他氣壞了,還給你留下一大堆藥膳方子。”

陸知意苦著臉:“我肯定聽話,好好養病。但吳伯的事還沒結束,事關榮王府,我不能不管。”

“說了我會解決,你安心待在家。”洛擎遠態度十分堅決,除非不得已,否則他不希望陸知意再沾上人命。

吳伯的口供已經呈到禦前,另外還有兩份分別送到了陸恪行與榮王那兒。

陸恪行當夜避開人來了洛擎遠這兒,剛到就看見弟弟和洛擎遠撒嬌明天要吃辣,說自己喝一肚子湯快要瘋了,然後被洛擎遠毫不留情否決。

陸恪行想到陸知意瞞他的那些事,臉色也不好看。陸知意躲在洛擎遠身後:“別問我,我不說,擎遠哥都答應先不問。”

關於十二歲那年更多的真相,陸知意一直不願意說,他現在這幅病懨懨的樣子,洛擎遠也不忍心追問。

書房,洛擎遠將手上的東西遞給陸恪行。這些日子,他查出了一些東西,裴家與邊境草原部族的聯係,至少從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

“這……裴家怎麽敢?”

“這些年,草原部族不斷發展壯大,遲早要跟我們打起來。”洛擎遠想起前世的事情,握緊了拳頭,“他們私下必定達成不少協議,裴家的條件想必是扶陸恒繼位。就算陸恒不行,他們也還有其他倚仗。”

“現在朝中……”陸恪行歎了口氣,大晏重文輕武,朝中能出征領兵的將領並不多。

“放寬心,會有合適的人選出現。”洛擎遠道。

“你?”

洛擎遠笑了一下:“不然呢?”

麵前的人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戾氣很重,似乎帶著邊關金戈鐵馬的肅殺氣息,讓人不敢輕視。陸恪行覺得洛擎遠變了,身上原先那層殼子被打碎,露出個性中真實的那一麵。

“我信你。”陸恪行拍了拍洛擎遠的肩,“早點將腿治好。”

洛擎遠笑道:“坐輪椅也沒什麽不好。”

其實現在可以勉強站立,但他前世早就習慣了輪椅,解毒之後反而不再著急治療。

陸知意老老實實躺了一天後,實在受不了,開始用幽怨的目光注視著洛擎遠,然後那人理都不理,平靜地喝茶看書、跟自己下棋。

洛擎遠看到坐不住的陸知意:“想去見焦姣?”

“是……吧。”實話實說,陸知意基本上已經忘記還有這個人。

“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你未來王妃離家出走了,準確來說,是和情郎私奔了。”洛擎遠的語氣完全聽不出遺憾。

“她還真走了。”陸知意驚詫道,他非常不滿洛擎遠的描述,“什麽未來王妃,我們不過見了兩麵,別壞了人家小姑娘,還有我的名聲。”

“你早就知道?”

陸知意道:“我還知道那位是焦姣的心上人。”

“哦?”洛擎遠被激起興趣。

“你隻查到焦大人是好官,卻沒查到他不算是好人。”陸知意道,“那位賀秀才與焦姣青梅竹馬,自小定下婚約,他爹是焦大人的同窗好友。隻是焦大人官越做越大,賀家卻逐漸失勢,後來更是遭匪災,隻剩下賀秀才一人。焦大人看不上他,就想讓婚約作廢。”

“你知道的還挺清楚。”

“我也特意查過,賀秀才對焦姣情根深種,沒說謊話。”陸知意心道,能挨過暗衛司的審問,如果真是撒謊那也沒辦法了。

“你對她還不錯。”洛擎遠道,“不過現在這樣,難免會有人傳閑話。”

“我又不喜歡焦姣,管她心上人是誰呢?”陸知意道,“小姑娘陷入情愛之後傻乎乎的,既然有緣相識,我總要幫她看看值不值。”

陸知意裝大人的語氣有些好笑,洛擎遠眼角抽了抽:“焦姣比你大了兩三歲,你叫人家小姑娘。”

洛擎遠前世沒見過焦姣,他隻知道刑部尚書的女兒遠嫁他鄉,倒是有好事的人閑聊時說起他女兒其實是跟人走了,但日子過得不錯。

他沒再繼續想,這些人都與他無關。

“其實我幫焦姣也有私心。”陸知意道,“幫了一對有情人,積些功德,說不定月老也會成全我和心上人。”

“月老可不會管你這些閑事。”

“那擎遠哥,你管嗎?”陸知意看著洛擎遠,眼中情意不加掩飾。

作者有話說:

修改文檔時出了點問題,耽誤了很久,明天爭取白天更新。

然後,今天整理存稿和大綱,發現存稿都是車,非常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