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杏花林,落鶴堂外地,宋沅不是隨著凝清眾人一道前來,便要再與守門弟子檢一回玉書,嘉璧這時便要告退,她是洞火門的仆從,不便跟到凝清劍宗去。

宋沅也不是沒來過天心宗,對道路還算熟悉,此刻便頷首,向她道了聲謝。

嘉璧福身,目送他孤仃背影,垂眸細思。

當年少門主於凝清宗受罰,便是為了這人,後來分明不受師門看重了,還不肯聽從族內,寧可一意孤行,也不願與師門決裂,偏要這個玉恒首徒身份,想來也是為了這人。

一個男人,還是少門主的師弟。

真是瘋魔了。

*

宋沅記得自己來尋過友人一回,四周也有人可以問路,不過他方向感不大好,一路慢踱,倒也找到地方,隻是偏差許多。

凝清宗分批,最後一批人前一日已至,如今駐在天心宗安置的一片庭院。

不過宋沅前一日情狀並不好,謝點衣一等再等,拖到如今大比前幾個時辰,才安排陽鳳匆匆送來。

片刻後,宋沅置身一片光亮,麵對眾多麵目仁慈的大師沉默了。

他居然被指到了梵淨山的坐席,環顧四周,正待默默離去,身後卻有一道溫醇嗓音喚住了他。

“請留步,可是,凝清宗的宋沅?”

他回身望去,當即一怔,出聲喚道:“正是,渡一?”

莫說他什麽佛像天成,眼前這位身形端直、兩肩圓滿、皮膚潤澤,眉睫齊密,雙目清明,鼻挺而直,尤其端莊嚴肅,行步正直的高僧,才是真正佛像天成,此刻正眼中含笑,脈脈望他。

倒沒什麽太大變化,宋沅一眼就認出來,上前幾步,頗為驚喜地笑道:“許久不見了,你還是沒變。”

除去把頭發剃了,宋沅頗為可惜地望了一眼他頭頂,曾經他最慶幸的便是好友出身家族不許他剃度。

好端端一個修佛的翩翩公子,若是剃了度,便是與梵淨山那些大師同流了,但到底可惜了英俊模樣。

他還記得那時好友與他一同滯留夏潮城查一件舊案,渡一扮作俗家公子,守在花樓門口,一身俗衣,墨發風流,訥訥紅臉不知如何推拒,被大膽搶客的姑娘們拉得衣襟散亂。

渡一似乎是怔了一怔,才溫聲道:“是麽?我倒不知,不過有人與我一般,無甚變化,還是找不見路,可惜這會兒倒是沒有窗子給他破。”

一旁的小沙彌垂著腦袋瞠大眼睛,從不曾聽渡一師叔這樣口氣的。

行止有儀,言語和暢的渡一師叔,居然也會開人玩笑的麽?

宋沅倒不會像十幾年前那樣被好友難得的玩笑氣得跳腳,如今見到故人,叫他憶起的故事已經恍如別人的故事,想起來隻是笑眯了眼,眼睫直顫:“你總笑我這一回,就不要怪我在小孩子麵前不給你麵子,那時候你們師叔也丟臉,外衣都叫女孩子剝掉,看起來比破窗逃掉的我還狼狽得多呢。”

這樣一說,七年未見的隔閡似乎頓時消弭,渡一眼眸也潤上濃濃笑意:“好罷,總是你繪聲繪色,那凝清宗的宋師叔找不到去處,可否大駕光臨,暫且在我們...”

他幾番斟酌才漫不經心說出這樣相邀,不想說到一半,宋沅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頓時將他打斷。

“宋沅!”好凶的一聲叫喚,好似這個人與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宋沅吃了一驚,怔怔回望。

來人一襲紫紺暗紋袍,長靴刺繡流光溢彩,頂頭還鑲著幾顆碩大的亮澤寶珠,玉冠一眼可見貴重,腕上盤著一串靈珠,個個碩大清透,泛著不俗寶光,人也生得高大俊朗,眉濃目深,高鼻薄唇,端的是珠光寶氣、氣度不凡,隻是神色不善,滿臉的風雨欲來之色,英俊麵孔看著也有幾分嚇人。

宋沅又是一怔,心說哪裏來的紈絝子弟,眉目之間還有幾分熟悉。

不待他問出一句,那紈絝子弟已然靠近,見他對麵人,目光登時如電逼來,伸手一捉便將他手臂捉住:“隨我上座!”

這位道友這是在做什麽?宋沅被他拉著走了幾步,一隻禪杖卻橫空劈出,直直敲向紫袍修士手臂,杖頭極重,瞧著不似玩笑,好在紫袍修士敏銳,及時回身,以巧化力,兩指架住,眉頭一沉似要發作。

活像隻豎起羽毛、蓄勢待發的禽鳥。

沒等他開口發難,渡一唇角已經彎起一個冷淡的笑,低聲道:“徐道兄,這是何意?”

徐道兄?在場姓徐的倒不多?首先便是東道主天心宗徐宗主。

說起來,徐宗主的獨子,還與他是舊相識。

不過當時那孩子年紀不大,如今,應是長開了。

宋沅看了他兩眼,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明了,緩緩鬆開眉頭,反手輕輕握住對方手腕,唇畔重新噙起笑意:“光屹?”他記得對方從前還沒有這樣高壯。

如此相逢實在尷尬,他記得渡一和徐光屹不過點頭之交,是不相識的。

徐光屹性情霸蠻,處事幼稚了些,常常叫人誤會,其實心地不壞。

徐光屹手腕經他溫熱的手一握,隻覺自己手腕也發燙,麵上一怔,好似渾身豎起的羽毛都垂落,化作溫順柔軟的裝飾,垂眼粗粗望他,隻覺這人模樣似乎比七年前還要光彩。

他是被人勸住,幾番忍耐才沒能直驅凝清宗見人的。

早知道不該聽老東西胡話,好過如今乍見,自己怔愣得滑稽。

臉也熱。

他胡亂點了點頭,也懶得計較宋沅先前那副呆像。

宋沅便小心把禪杖自他指頭慢慢端下來,輕聲向渡一解釋道:“光屹也是我舊友,不過他這人向來...”

徐光屹又不耐起來,當他和這禿子不熟呢,吊唁完七年光景,彼此存的什麽心思早就心知肚明了,裝得那麽清心寡欲,還不是個垂涎友人的臭王八。

渡一聞言倒是平心靜氣,仔細望了望他麵孔,仿佛過去從來不曾受他冷嘲熱諷,才輕輕歎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是小僧唐突了。”

“不過徐道兄要領他去往何處?”

徐光屹不耐又得意,刻意提高聲調:“敘舊。”

渡一便輕笑道:“乍然相逢,小僧實在不舍友人,可否一道,也好大家一同敘個舊?”

好,得,很,清心寡欲的高僧竟也會耍這一套,真不知這梵淨山都傳的什麽不三不四的教宗。徐光屹過往本就名聲不好,吃了這綿裏藏針的虧幾次,反倒將宋沅越推越遠,如今想起來還咬牙切齒,隻能在宋沅歡欣麵孔前故作大方道:“有何不可。”

徐光屹貴為少宗主,天心宗座次自是隨意選置,原先精心安排的座席平白多了個人,一路都沒有好臉色。

好在渡一要交代一旁候著的小沙彌,徐光屹假作沒注意,攥著他手腕先行一步。

下方比鬥是可以直觀,不過許多場次同時開始,看了一場便看不得另一場,上頭坐席卻依照鏡花水月來觀戰,鏡花水月攝人景變化與實地無異,大能們想看那一場換過去便是,若有一樣精彩的,便是同時觀兩場也是夠的。

宋沅落座沒多久,想著找人傳信給凝清宗執事弟子,好叫他們不要等著自己。

徐光屹見他左顧右盼,心裏更不痛快,語氣古怪道:“瞧什麽?不曾聽你與天心宗哪位弟子交好啊。”

若有這人早被他擠兌幹淨了。

宋沅有些茫然,但想想還是笑道:“是,天心宗我隻認識你一人罷了。”

那正好,徐光屹暗自得意,麵上不過矜持彎唇一笑,他自恃出身高貴,德才兼備,品貌皆佳,實力更是數一數二,若要尋一道侶,自然是不二人選。

“那可否...”

“我前些日子,聽聞你失了修為?”徐光屹心如擂鼓,不敢直視他,眼睛盯著對麵的幾案,裝作漫不經心,隨口問道。

光想到自己有機可乘,他便歡欣得裝模作樣也裝不好。

宋沅頓住,默了默,覺得徐光屹不至於如謝點衣一般,但到底低落了些:“是...還落下病根,有時發作,很是難耐。”

他話音未落,便見徐光屹臉上淡淡笑容還未褪去,瞧著像是很得意的模樣。

他不願以小人之心揣度,但想一想他與徐光屹初見,對方便是極其在意勝負的驕傲模樣,是比鬥輸與他才肯正眼瞧人,後來彼此了解,關係才有所好轉。

其實修士大多如此,或明或暗,想來也與凡人無甚差別。

原來和雪雪住在雪山上,生活簡單還不見得,下了山才發覺,他先前所在是個何等看重修為實力的地界。

七年過去,更是鬥轉星移、物是人非,看不懂也摸不透,每每叫他無措。

宋沅垂眼,望著氅衣胸前,熱毒褪去,反而是這件氅衣叫他熱得臉燙,但裏麵的裏衣單薄,脫下便失儀了,這樣的事此時又不好問。

還是下舟匆匆,現在倒難堪。

或許難堪的也不止這一樁,他忍了又忍,捉緊氅衣,才輕輕地、慢慢地對徐光屹道:“你不要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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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我最喜歡的部分了。

什麽同年天驕,這不把你直接拿下?!

我不介意大家稍稍站一秒野狗,反正他們都挺可愛的,我寫這些情節就是為了爽,每一個不長嘴的攻的報應(?

而且沒有cp感我寫野狗幹嘛,又不是啥快穿虐渣攻文,爽就爽在都沒臉稱自己為渣攻,一日夫夫百日恩還能死纏爛打,表白都沒有隻能拚命勾引,還得防備過分會被人妻扇巴掌罵王八蛋哈哈哈哈哈爽死我了

知道他有老公很心碎吧,很醋吧,敢做什麽嗎不敢吧哈哈哈哈哈哈

無意識的溫柔對待,自然隨手的照顧和偶爾流露出來的脆弱感,很棒吧很饞吧,敢挑明嗎不敢吧哈哈哈哈哈

給點海星下章出場打小師弟回回出暴擊重量級人物一位,不給也會出但是我就想要拿來吧你(惡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