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既不能趕到太上峰,也難以知悉徐光屹與喬渺處境,粗淺的計謀,在此番眾人皆矚目於比鬥之時倒也可用。

“你在何處受襲,可見了他模樣?”

阮呈星垂眼,低聲道:“是在杏林中,沒見著麵,”又將下巴一抬,示意他看身前的玉簡,“聽不出是什麽人,不過如此大膽,想是魔族中人。”

阮呈星並不知巫鹽之事,能如此推斷已是難得。

一刻鍾不長,但也絕計不短,宋沅沉默望他,身後小仙仆的啜泣聲輕輕。

“你且等,”宋沅對他道,轉過身來,微蹲著輕扶那小仙仆的手臂,並不在意對方手臂僵硬、身軀顫抖,替他拭幹兩腮的淚珠,柔聲問道,“那人是在何處撞見你,又是如何托你辦事的呢?”

小仙仆漆黑瞳眸仍是濕潤,稚嫩嗓音細細道:“是在...靈素間外,回廊拐角的小榭...”

宋沅聞言微微頷首:“你且在此照看阮道君,我去小榭察看一番。”

“是。”

*

靈素間乃是天心宗內一處傍水之居,原先是與客人暫住使用,平日無甚人來往,僅僅做歌舞伎樂之用。

本該受人脅迫驚慌萬分,但宋沅神色並不緊張,踱過遊廊,還垂眼瞧了一會兒魚。

曲沼臨日波光織,遊魚尋懶擺尾遲。

小榭門扉半掩,他蹙眉,猶豫片刻,素白手掌還是搭上,輕輕推開。

便是一刹之間,他踏入半步,一隻極其蒼白、上有墨色紋路的手臂倏然橫出,自他腰後穿過,重重向右方一帶,撞上什麽東西。

似乎是胸膛,男子的寬厚胸膛。

魔族身上有種氣味,說起來很複雜,是一絲淺薄的微弱的血腥氣,如果不是貼近魔族胸膛,絕計難以嗅見,但實在很近,墨緞之下,宋沅鼻端,明明隻有一絲若有若無,卻霎時令人想起屍山血海、萬人枯骨的情景。

可失去修為後,宋沅的反應就大不如前了,尤其在魔族麵前,要動起手來,他便是砧板魚肉。

香氣誘人,無人看守。

“好久不見,小道君,嘶,有肉了些。”

低柔微啞,是熟悉的嗓音。

巫鹽。

人族驚愕地微微喘息,身軀緊繃,腰肢倒窄,魔族蒼白的手臂自他腋下穿過,力道是難理解的大,右手掌向上攀援,溫涼的氣息卻停留,噴灑在敏感的耳際,激起薄薄的一層紅。

比從前乖覺。

亦比從前柔軟,方才就多看了好幾眼,麵孔鈍了些,眼波更柔緩,從前嚴於律己,束發都一絲不苟的死板,現在卻隨意得多,氣質脫去陰鬱,更顯溫潤。

從前是經年沾染的宗門冷香,如今是衣物暖香,經日光一碾,濃鬱地流出來,香得叫人快活。

妖異昳麗的魔族笑起來,薄而少色的嘴唇綻開,眸中有與殺人時截然不同的笑意,如同孩童找回心愛之物。

“你啊...可讓我好找...”

四下無人,小榭有窗,讓人如何想得見魔族的皇子會千裏迢迢而來,闖進守衛森嚴的名門正派,卻僅僅為了見名門弟子一麵,攬抱交頸,做私相授受、喁喁私語的小兒女情態。

宋沅倒不這樣想,巫鹽此人狡險,想來應是查驗自己修為如何。

他忍耐片刻,才道:“若要談條件,也請皇子殿下鬆開些。”

宋沅其實並沒有那樣擔憂失措,他印象中與巫鹽的糾葛不淺,但實在稱不上什麽血海深仇。

少年時覺得受辱至深,咬牙切齒之事,如今想來,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無非就是巫鹽拿他當作玩物戲耍,時不時給他使使絆子、吃吃苦頭罷了。

彼此也清楚,在如此盛會同時得罪三宗,若是哪位真有個一星半點兒的意外,巫鹽便是插翅也難飛。

魔族的頭顱卻沒有挪動,掌心還放肆停留在人族的蝴蝶骨上。

這人方才換了一件薄衫,手掌多留一會兒就被透過的體溫灼燙。

是活得好好的,暖和溫熱的一個人。

宋沅不知他鬆了一口氣。

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死活也分不清場合,魔族接著抱怨地嗔語:“你說你,那老不死的到了年紀該死便死了,你去給他采什麽藥,鬼門關走一遭,也不見那破宗門給你個長老當當。”

宋沅便又蹙眉:“你...”做什麽這麽一副熟稔麵孔。

但他其實從來算不得聰明人,原以為巫鹽是有所要挾,才會獨自前來,現在見其顧左右而言他,一時有些迷惑,抬手推開他。

“若是再拖延,不多時徐宗主...”

巫鹽倒也不癡纏,順從他後退幾步,這才叫宋沅見他全貌,仍是蒼白麵孔,臉上泛些紅,旁的倒尋常,左不過美貌男子,隻一雙眼睛不同。

宋沅印象裏巫鹽總是眼簾半闔,蓋住一半瞳子,尾睫纖長,隨他目光流轉搖顫,振翅欲飛的模樣,看著是慵懶無害的,其實最危險。

如今卻瞠得厲害,望得宋沅都不自在。

“是也,指著那禿驢去搬救兵前來是罷?可你明知道,便是誰來,他踏進一步,我也可立時讓你那小師弟死了。”

宋沅知他行事向來隨心所欲,但也不至於膽大妄為至此,因此搖搖頭道:“他死了你也逃不得,你到此處總不是一心尋死來了,有所求總可以商量。”

巫鹽歪了歪頭,仍是笑:“商量?若我就是一心求死來了呢?”

換做七年前,想要親香貌美的小道君,可不是要抱著求死之誌才能得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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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步逼近,目光不自覺地遊弋在人族衣領微敞所露出的玉白頸間,喉間頓覺幹渴。

宋沅後撤一步,警惕神色:“何至於此?”

難不成是想來奪無字書?

那一人前來也實在是自尋死路了。

魔族口氣卻似嗔還怨,聽著古怪:“何至於此?小道君如今落魄,才這樣語重心長、好聲好氣地與我這天殺的魔族勸告,若是換了七年前,隻怕立時就要拔劍與我翻臉,取我性命罷。”

他說著,又是向前一步,指著自己心口,語氣仍然含著笑意:“宋道君,這裏,現在還痛呢。”

原是來尋仇的。

可那也不過是個化身,哪裏值得七年之後千裏迢迢來尋仇。

雖說,那是宋沅第一次奪人性命。

宋沅不為所動,隻將目光偏過,一如七年前冷清:“你我本就異道殊途,你行事殘忍暴戾,若無人製止,又要犯下多少殺孽。”

真是一字不改的一如既往,口中說著剜你一千次一萬次也不為過,其實見了人間慘事都常常輾轉難眠,夜半到酒家痛飲,醉得醺醺也不惹人討厭,眼睛鼻尖都通紅,在過路人的肩頭啜泣流淚。

劍修不比法修,實實在在能體會自己每一劍所傷。

然而下回還是那個不為所動的小劍修,使一把不聽話的劍,說取魔族性命便絕不會隻斬手臂。

多招人。

巫鹽觀他神色細致,一點不忍都難逃法眼,模樣更加開懷:“宋道君,我是魔族,殺孽於我是功德,隻是你...”

他更加逼近,近乎將宋沅抵在身後桌邊,笑意更深綿,語氣多輕佻:“道君斥我殘忍暴戾,如此疾言厲色,好不正氣凜然,可怎麽都不敢看我一眼。”

“是不是怕,隻要你望我一眼,頓時會叫我這魔道孽種發現...”

“你連魔族也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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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潑靈動(?)小師弟阮呈星,高貴傲嬌大小姐(?)徐光屹,嬌嗲可人小美女(?)喬渺,溫柔賢惠(?)出家人渡一,更有超級火辣(?)魔道死敵巫鹽,halo,看我,你,還在,等,神魔,快快加入love love沅沅の心動之旅game吧!

沅沅老菩薩了(bushi),就是那種會思考一下是什麽世道才讓你變得這麽壞啊,但你必須死,然後一劍穿心那種。

巫鹽自己從玻璃渣裏摳糖吃。

巫鹽:隻要你望我一眼,我不信你兩眼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