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馮心嵐, 池意看向對麵那棟房子。
程亦歆一個小時前就已經到家了，可房子裏沒有一盞燈亮著，不像是家裏有人的樣子。
難道是已經睡了？
不, 這個點不太可能。
池意走到門口, 摁了兩下門鈴, 無應答。
她掏出手機，和程亦歆最後的聊天, 對方發來一個可愛卡通小鹿的表情。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輸入門禁密碼開門。
玄關地板上放著隨意脫下的鞋，預示著主人在家。池意略微彎腰, 將鞋收好放進鞋櫃裏。
走廊裏開了暖色的廊燈, 池意一步步往程亦歆的房間走，腳步不算很快, 一步又一步, 踩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她想問程亦歆是不是已經睡了, 打開臥室房門, 就著走廊暖黃的廊燈, 看到**躺著一個人。
被子鼓起，那人背對著門的方向，隻留下半個後腦勺。
聽到很輕的腳步聲，是朝她走來的，**的程亦歆不由自主閉上眼睛想要裝睡。
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閉上眼睛想到的是今天發布會上，麵對記者口不對心的回答。
突然很怨恨自己，一邊說著演員隻是賺夠錢隨時可以退休工作, 一邊又不甘心因為戀愛緋聞而放棄, 更沒有勇氣承擔可能會讓自己一無所有的天價違約金。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沒有勇氣，隻能給身邊的人帶來不愉快的回憶，她們一開始在一起也是……因為自己報複心而去接近池意。
即便公開而賠上天價違約金，她也不是完全一無所有，可她就是不敢麵對泯為眾人的自己。
歸根結底，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人，隻會消耗池意對她的期待。
程亦歆陷入無盡的自責與懊悔中，忽然，身體被人抱住，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香水味，淡淡的，茉莉混合著木製香調，清新而冷冽。
她條件反射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昏暗，憑借著走廊走進來的淺光，看清楚床邊椅子的輪廓。
“在裝睡吧。”池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感覺到對方的下巴輕輕貼著她的頸側，“被我抓到了。”
程亦歆微怔，下意識想要把腦袋縮進被窩裏，可池意的下巴抵著它們之間，讓她隻是動了一下，就放棄逃避的動作。
藏在被子之下的手略略攥住床單，程亦歆輕聲說：“對不起，池意。”
“因為什麽道歉？”
“發布會……”她隻是說了這三個字，喉嚨突然很幹，不知道該說什麽。
“嗯，視頻我看到了。”池意回道，“我挺開心的。”
“？”
“你不是說，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嗎？這就夠了。”池意說，“我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開心，關於那些照片我是希望你澄清的。”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我們現在確實不適合公開，難道你要被那些營銷號整天造謠你被我‘包養’麽？”說到這，池意笑了下，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頸窩，繼續說：“所以晚一點再承認也沒有關係，我不介意的。”
“我希望，我能成為和你一起前進的人，而不是給你拖後腿。”
“你沒有給我拖後腿！”聽到這三個字，程亦歆蹭地一下從**坐起來，據理力爭：“從認識到現在，你幫了我很多，錄節目替我解圍，還幫我引薦機會，爸媽來也是替我接待，很多很多，都是你在幫我。”
“對啊。”池意伸手捋了一下她的頭發，即便光線昏暗，程亦歆都能看到對方臉上在笑，眼神一如既往熱情澄澈，“所以我們公不公開，真的有關係麽？”
“說到底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作為公眾人物新聞被人拿來當飯後談資是很普遍的事，嘴長在他們身上，我們管不了，太在意別人的想法會活得很累。”
“隻要你覺得，現在的生活能讓你開心這就足夠了。”
程亦歆被池意的話安慰到，又替她委屈，心裏萬分矛盾，池意對她越好，她就有種害怕失去的患得患失感。
這次也是，明明是自己出麵造成的結果，池意還要反過來哄她。
“池意……”她皺了皺眉，伸手環住她的腰，額頭抵在她的心口處。
池意順了順她的長發，另隻手攔住她的肩膀，房間裏的溫情的時刻持續了很久。
“小鳥的傷口恢複好了。周末還要跟我去放飛它嗎？”
“要！”程亦歆立馬說，聲音很大，“我要去！”
“被拍到怎麽辦？”池意故意問。
“我不管！”程亦歆的腦袋在她懷裏左右蹭了蹭，“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不然他就死定了！我要踹翻他的相機！”
“對嘛，我幫你一起踹。”池意笑道，“就算你對外澄清了，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係，大不了以後注意點就是了。”
“那……”池意頓了頓，“文靜姐說你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要不要出去吃飯？順便看個電影。”
“可，可以嗎？”程亦歆用略猶豫的語氣問。
戀愛緋聞被爆出來後，程亦歆其實看了微博的評論區，關注池意的粉絲多數都是事業粉，加上池意也不是什麽明星，談戀愛與否，跟男人還是女人多數是祝福態度。
而自己的粉絲，因受眾麵很廣，加上可能還混了對家的水軍引戰，什麽牛馬評論都有，攻擊池意長相、人品的也不少。
“啊。不過，我看你好像要睡了。”池意看她一眼，身體後退了些在床邊站定，“那還是算了吧。”
程亦歆身上穿的還是常服，回來後沒有換衣服。
“不行，我要去！”程亦歆這麽說著，身體還是保持著跪坐的姿勢，動也沒動。
池意就這麽站在床邊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幾秒，她張開雙臂。
程亦歆就像個小孩似的，也張開雙臂撲向她，跟狗皮膏藥似的掛在她身上。
“你真的…沒有生氣嗎？我希望你有一點點難過也要坦白告訴我。”窩在池意懷裏的程亦歆聲音有些悶。
“曾經你對我來說是隻能遠觀的幸運女神，現在能得到女神的垂青，我還有什麽不滿意呢。”池總聲情並茂道。
程亦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好肉麻哦，池意意。”
池意也是笑，程亦歆當然不會知道，她在自己心裏有多麽特別。
好半晌，程亦歆抬起頭，還保持著掛在池意身上姿勢，“我要獎勵你一下，說吧，你要什麽禮物！”
“什麽都可以嗎？”池意問。
程亦歆點點頭，現在就算池意說要她的支付密碼，被感動到戀愛腦上頭的程老師也會如實說出。
“那我要你親我一下。”
程亦歆沒有猶豫，略直起身，嘬了池意一下。
嘬嘬嘬。
一連親了好幾下。
原本正經的氣氛慢慢變了味，昏暗的背景是絕佳的催/情/劑。
她想，有池意在，天就不會塌下來。
……原本打算出門吃晚飯，再出門時成了宵夜的時間點，電影是看不成了。
商場十點就已經打烊了，這個點能選擇的地方不多，在地圖上看了一圈，最終選擇相對近一些的一家清吧。
看照片環境很不錯，評論一致說比較冷清沒什麽人。
白色沃爾沃從小區緩緩駛出來，停在暗處車裏的人瞌睡一下就醒了，抓起放在副駕駛的長/槍/大/炮對著那輛車哢哢一頓猛拍。
“飛哥！明天頭版新聞有了！”那人一臉興奮道：“文案就是《程亦歆同性緋聞風波後再現身，與緋聞對象夜會，雙雙從小區出來》！下午澄清，晚上兩個緋聞女主角又同框了！這發出來絕對爆啊！媽呀，本來想蹲別人的，沒想到送來一個頭條！這個月獎金到手！”
在後座的前輩飛哥從容地摸了下臉，“你拍吧，多拍點，反正拍了也不能發。”
“啊？”新人垮起個臉，“為什麽啊？這麽好的素材不做一下文章太可惜了！”
飛哥點了個根煙，長長地吸了一口又吐出來。
隻要明星咬死不承認，沒有雷霆之錘，那些風言風語就隻會是風言風語，風一吹順著也就沒了。
但如果為了博眼球，盲目爆料，那可就是明牌挑起戰爭了。
沃爾沃跟隨導航，一直開到清吧門口，位置有些偏，周圍隻有幾家宵夜檔，難怪評論說這家店冷清。
走進店內，中央有個小小的舞台，擺著一架鋼琴，一個歌手正在彈著吉他唱情歌，放眼望去整個店內就坐了兩三桌客人。
吧台的位置，桌麵下是藍色的燈帶，照在高腳凳座墊上散著幽藍色的光，卡座位置則是略曖昧的玫紅色頂燈。
菜單上有酒也有果汁，還有下酒小菜以及燒烤之類的。
她們點了一紮橙汁，若幹燒烤，還有一盤水果拚盤。
就著現場的歌聲，還真有點紙醉金迷的氣氛。
歌手唱了幾首歌便到時間下班了，原本的現場歌聲換成了音響音樂。
“好難聽啊，還不如放輕音樂。”放到一首土嗨的歌，程亦歆忍不住說。
“我去和老板說一下？”池意說。
“算了。”
程亦歆頓了頓，看向已經熄了燈的舞台，一隻手撐著下巴又看向池意，忽然笑了下。
“不然，你上去唱一首？你之前給我唱鍾無豔的時候就很好聽。”
她記得池意還會彈鋼琴呢。
“你想聽嗎？”池意倒也順著她，“那我去和老板溝通一下。”
“等等。”她拉住池意的手，“鍾無豔就不聽了，感覺太悲情了，我要聽甜甜的。”
和老板溝通得很順利，有客人願意表演倒更好，還能活躍一下氣氛，盡管店內客人一共不到十人。
主打一個氛圍感。
眼看著池意往舞台走，程亦歆迅速放下手裏的烤串，走到舞台下最近的位置坐下。
池意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腳凳，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手裏拿著麥克風，舉手投足就有種歌手的氣質。
熟悉的隱約前奏從環繞音響裏傳出來，很熟悉，可沒聽到歌詞暫時想不起來是什麽歌。
池意稍低的清冷聲線透過麥克風傳來，“聽見 冬天的離開……”
——《遇見》。
程亦歆跟隨著前奏鋼琴節奏輕輕搖晃腦袋，目光始終落在池意的臉上。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還沒喝酒，程亦歆在池意的歌聲裏就有些陶醉了，忍不住星星眼。
其他桌的食客先是看了她們一眼，以為是老板請來的歌手，過了一會兒又多看了幾眼，認出台下的人是最近常駐熱搜的程亦歆，而另一個是在今天之前的緋聞女友池意。
台上的池意唱完了歌，台下的程亦歆啪啪啪鼓掌，連帶著店內所有人也鼓起了掌聲。
回到卡座，一桌的情侶過來與她們打招呼，希望能和大明星合照。
“可以呀。”程亦歆笑道，同時從座位站起身。
情侶中的女生看向池意，又說：“可以一起合照嗎池總？最近經常看你們上熱搜，沒想到能在現實看到你們！”
於是兩人站在女生兩側，男朋友負責拍照，一連拍了好幾張，女朋友很滿意。
“我看你們最近的緋聞，還以為你們避嫌不會再同框了。”那女生5G衝浪吃瓜，又有些不好意思，“啊我這麽說是不是不太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沒有啊，我們關係一直很好。”程亦歆笑笑。
“那你們不介意網上說你們是一對嗎？我看你澄清了，可還是有cp粉覺得你們是真的哎。”
程亦歆想了下，說：“在不影響到生活的情況下，我能接受她們把美好的想象寄托在我們身上。”
“好的好的！”女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在腦子裏已經頭腦風暴把剛才的對話記下來，打算回位置後即刻發小橙書本次和明星偶遇的經曆！
小情侶走後，池意看著程亦歆，無奈且好笑道。
“你剛才的話，估計要被cp粉誤以為你默許她們磕cp。”池意頓了下，說：“你都不知道超話現在有多少同人圖同人文還有剪輯視頻。”
“愛看。”
程老師豎起大拇指。
“多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