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雖手腳被縛,但仍驚慌失措地朝後滾去。
屋裏的那個看守肯定是聽到了外麵激烈的打鬥之聲,但不為所動,仍端坐在地上,隻是從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裏取過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刀,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當兩個黑影衝進房間的時候,他緩緩地拔出了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
我這次看清楚了,進來的,是兩個黑衣人!
兩人的身材差距極大,一個婀娜輕盈,一個高大魁梧。
當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明亮清澈的眼睛時,我心花怒放,心裏頓時安定了許多:“王綺雯!她怎麽能找到這裏?”
我立刻看向了另一個陌生的黑衣人,他的眼神並沒有像他穿著的那一身黑衣一般黯淡冰冷,而是充滿了一種堅毅和鎮定,仿佛在他眼裏,任何事情都不足為懼。
看到這雙眼睛,我仿佛也受到了鼓舞,內心也隨之振奮起來。
那個看守緩緩站起身來,沒有任何言語,閃電般地朝著兩個黑衣人出手了。
別看他人高馬大,但動作極為敏捷,橫劈豎砍極有章法,帶著勁風和殺氣。
王綺雯和另一個黑衣人卻並不落於下風,連我這個門外漢都看得出來,他們施展著一種極為高明的武功,剛柔並濟、配合默契,防禦密不透風,進攻攻其必救。
而那個日本看守則刀法大開大合,看似威風凜凜,但不一會兒,他頭上便冷汗直冒,喘氣如牛,最後隻能忙於招架,根本無還手之力。
兩個黑衣人的招數此時更加迅疾而淩厲,出手越來越快,將看守逼到了角落,那個高大的黑衣人突然高高躍起,一記淩空飛踹,重重地踢中了看守的頭部。
他立刻倒地,不省人事。
王綺雯上前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輕聲說道:“沒什麽大礙,隻是暈過去了。”
然後,她走過來,手裏那把鋒利的明月刀隻是在葉真他們背後刀光一閃,粗大的麻繩便紛紛掉落。
看清她手裏的武器後,我下意識地悄悄看向那個高大的黑衣人,他就那麽平靜地站立著,當他踢暈那個看守時,他立刻就斂去了身上那可怕的壓迫感和騰騰殺氣。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著他高大的身形和眼神中散發出的氣質,愈發覺得此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當這個念頭在我心中閃現後,我立刻看向他的手。
他的手上同樣握著一把短小的匕首。
那把匕首雖也寒光畢露、煞氣盡顯,卻沒有任何獨特之處,應該是把普普通通的匕首。
可是這黑衣人剛才的行動太過耀眼。
如果說王綺雯輾轉騰挪的秀美身姿像一道陰柔清冷的月光,那這黑衣人大氣磅礴的身法就如同那高懸天空的驕陽激射而出的日光,讓人不敢直視。
“他應該配得上更好的武器,一把能夠碾壓明月刀的武器!而不是這把造型普通、隨處可見的匕首。”我在心裏疑惑道。
那人覺察到了我的目光,仿佛也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手腕輕動,那把匕首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他的手裏。
他的這個微不可察的動作更讓我心生懷疑,我突然想起了在61窟中的那段經曆,想起了陳峰救下我時撿到的那把匕首蓮花刀和他的那番話:襲擊你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我心裏一驚,再看向那個黑衣人時,心裏更加篤定:當初引我入洞,在61窟襲擊我的,就是眼前的這個黑衣人!
他手裏曾握著的,應該就是蓮花刀!
遺失後,他就隻能隨便找了把普通匕首湊數。
他擁有蓮花刀,而王綺雯握著明月刀!
我立刻想起了“雙生花月刀”的可怕傳說,如果傳說是真的,那眼前的這兩個黑衣人,竟是兄妹?!
我還來不及細想,那個高大的黑衣人仿佛已經從我呆望著他的驚愕眼神中讀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隨即朝王綺雯使了個眼色,便催動腳步,瞬間消失在了屋裏。
王綺雯輕輕拉下了黑色的麵巾。
我猜得沒錯,果然是她。
“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說不定織田一郎的人正朝著這邊趕來。”王綺雯麵帶憂慮地催促道。
“你的那個搭檔……是誰?”我試探著問道。
王綺雯看了我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不重要。”
“第二個藏經洞被他們找到了嗎?”葉真一掙脫繩索,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王綺雯連頭都沒抬:“我不知道,這個,得靠你們去探查!好了,時間緊迫,有什麽問題,留待出去後再說。”
我們緊緊地跟在王綺雯的身後,快步離開了這個小院。
織田一郎可能是對自己團隊的戰鬥力和自身的掌控力太過自信,隻在小院裏安排了三個人看守,這會兒,這些人都橫七豎八地躺在院子裏。
我瞟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沒有發現當初在220窟出手如鬼魅一般的那個人。
“強敵依然健在,警報並沒有完全解除!”我在心裏有了一個清晰的預判。
王綺雯帶著我們在黑暗中奔跑了好一會兒,離那個小院越來越遠。
看了看周遭的景物和遠處高大延綿的黑影,這時我才找到了一點兒方向感。
“這裏離莫高窟並不遠?”我輕聲問道。
“織田一郎早就租下了那間莫高窟旁的農家小院!”王綺雯說道。
“這小日本大大的狡猾啊,知道什麽叫燈下黑!”葉真罵道。
“你們以前住的小旅店不能回了,已經被織田一郎嚴密監視起來了,我現在帶你們去另一處地方。”王綺雯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奔去,冷不丁突然轉過頭來,莞爾一笑,“燈下黑是嗎?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十幾分鍾後,王綺雯推開了另一間農家小院。
小院同樣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各位公子小姐,這裏的條件也就這樣了,隻好委屈你們了。你們三個男人住一間,曾小姐住另一間。”王綺雯笑道。
我們都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哪還有那麽多講究。
唯獨喬玄用一種奇怪,甚至算得上幽怨的眼神看著王綺雯。
之前還叫人家喬總,現在就成了“那個男人”了。
“喬總,你還有什麽問題?”王綺雯想必也感受到了喬玄的那種目光,笑著問道。
喬玄神色有些慌亂,也許作為洛伯姿拍賣公司的副總,他還是第一次被下屬強行安排和詰問。
“沒什麽大問題,隻是有些個人的小問題。”喬玄說完,看了看身旁的我們。
他眼中的意思很明顯,想讓我們回避。
可是這農家小院我們也是第一次來,黑燈瞎火的,連房間的門都沒打開,避無可避。
於是我們裝作沒看見,直挺挺地杵在原地。
連王綺雯都沒挪動半步:“喬總請說。”
喬玄見大家都沒有退避三舍的意思,隻好輕歎一聲,說道:“你潛伏在我們公司多久了?”
“潛伏?不,我是真的在那裏盡心工作。想必我的工作成績喬總和公司都有目共睹吧。”
“那壁畫殘片事件,隻是一個巧合?”
“的確是個巧合。它可能出現在洛伯姿,也可能出現在其他地方。不過,根據我多年前的預判,它出現在洛伯姿的幾率最大。”
“多年前的預判?還說不是蓄謀已久?!”喬玄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起來。
“應該是等待,安靜的等待。心存幻想,又身負絕望,這種身心遊離的煎熬,你們不懂。”王綺雯用最平靜的話語,道盡了悲涼。
“你早就知道了壁畫殘片的存在?”
王綺雯點了點頭。
“那這麽多年你所謂的煎熬,到底為了什麽?你本可以成為洛伯姿史上最優雅最頂尖的拍賣師!讓自己的職業生涯戛然而止,值得嗎?”喬玄越說越激動。
我能聽出他激動中的不解……和惋惜。
王綺雯果然沉默了,緩緩地低下了頭。
不過,她的沉默並不太久。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眼中閃動的堅毅和不悔更加濃烈。
“為了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