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開玩笑吧?”克麗基難以置信,“虧我都努力到那種程度了,結果四年前是劇團的大潰敗嗎!”

“你努力過頭了!”公孫策沒好氣地說,“你這無相的幫凶格蕾的狗腿子還好意思舔著臉在這自誇,滾滾滾!”

“格蕾都暴露了啊?她怎麽死的?”

“我親手殺的。”

“哦~”

克麗基感歎了一聲,不再說話。她將雙手放在腦後,輕悄悄地走在公孫策身邊,那聲感歎裏聽不出遺憾或怨恨,像是對這樣的結局早有所料。想來這女人本就是個追求破滅的狂人,即使親眼見到故人的死狀也生不起憐惜,充其量不過是笑嘻嘻地為她上個墳,唱著歌說句“姐妹一路走好我去去就來”一類的混賬話就算吊唁。

“你露出了很喜歡我的表情!”克麗基說。

“放你媽的屁,我剛在想你這人真沒救了,虧我還為你浪費了半秒感情。”公孫策回頭喊道,“你有完沒完?死都死了就別管什麽麵子了,問完想知道的該去哪去哪。”

如今迷宮裏的同行者僅餘三人,時雨亙彌在與克麗基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後便尋了條岔路離開了,赤法師也不聲不響地撤了,唯有簡·狄埃拉還跟在後麵,一副很想問些什麽的表情但死撐著不開口。她聞言尖叫道:“我沒有想問你的事情!”

實際上公孫策知道她的心思,但他沒好心到特意去幫老仇人答疑解惑。隨便,無所謂,死都死了怎樣都好。不再說話的三人走在曲折的迷宮道中,那座水晶山峰依然遙遠如海市蜃樓。死者們問過死後的延續,便不再開口多說。

沒有道歉。沒有懺悔。沒有理解。更絕不會有原諒。像之前那樣談著“無關”的事情是最低的底線,因為公孫策是仍活在世上的人。倘若大家都已經死去,那大可作為與塵世無關的幽靈在九泉之下一笑泯恩仇,但他還活著,也仍打算繼續活下去,那就絕不會有和解一說。

不會忘卻敵人們造就的悲劇,絕不原諒曾經為敵的惡徒們,那才是生者的責任。

“想互相殘殺拔刀子就好了,幹嘛要散發殺氣。”克麗基雙手抱胸,麵色微紅,“太惡趣味了公孫先生,我都要興奮起來了……”

“你閉嘴啊!你丫的興奮點到底奇怪到什麽地步了這都能high起來嗎?!”公孫策抓狂。

“雖然主動也可以不過我在**更喜歡被動啦。”

“不要一臉自然地把話題轉移到下三路去!你趁早放棄吧,公孫先生我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那套當年就起不了效果現在更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克麗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撇了撇嘴:“切,不還是處男。”

簡·狄埃拉發出尖聲嘲笑,公孫策一下下板著指節:“好我改主意了現在在這裏就再殺你一次徹底終結當年的恩怨。”

“嘿嘿嘿,被戳到痛點氣急敗壞了嘿!”克麗基竊笑著後退一步,將那把黑色的匕首拋給他,“公孫老爺大人大量別因為玩笑話動粗啊,收著這個開恩饒我一馬吧。”

公孫策接過匕首,一探便皺起眉頭:“這……”

“妄想終焉·至黑夜刃的資料,有用就參考一下沒用就丟了吧。”克麗基轉過身去,“抱歉啦,熄滅了你的星星。”

至黑夜刃,克麗基·海德的擬似創界,幾乎殺死艾蘭迪婭的詭異力量。在她死後這世上再無一人能將其重現了,而現在她將創界法的秘密隨手丟了出來,動作隨意得像是在丟垃圾。

她背對著公孫策,撓著後腦勺,訕訕地像個坑了無知學弟的二貨學姐:“別誤會啊,不是說想請你原諒什麽的,沒那閑心思……就是當年我真看走眼了,以為你是同類沒想到你還真走出去了,這事兒就做得對你不太地道……不這話也有點奇怪,把凶器當賠償也夠惡劣的,總之我的意思是……”

她沒想出更好的說法,最後放下手來,輕聲重複道:“……抱歉啦。”

公孫策握著匕首,沉默了片刻:“你該對當年的所有人懺悔。”

克麗基轉頭一笑,笑得冰冷陰寒,又變回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不要,我才不在乎那座城市!”

死亡不會改變人的本性,惡徒依然是惡徒,殺人鬼仍舊是殺人鬼。在理解到這點的時候,公孫策竟有些莫名的輕鬆。他將那柄匕首收進鬥篷,迷宮遠方的結晶山脈一瞬變得凝實起來,道路的前方浮現出光芒。他走出迷宮的出口,踏入鬧市般的喧囂之中。

走出迷宮的一刻他不禁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看到剛死的司徒弈。

迷宮的出口連接著山腳下的平原,琉璃晶體在此建造出一座小鎮,鎮中一座座華美古意的小樓錯落有致,像是老幻想遊戲中奇幻種族的聚集地。鎮子裏吵鬧得驚人,成百上千號人在鎮中交流,爭吵,流淚相擁。他們往往一圈圈聚集起來,彼此成為涇渭分明的群體,站在群體外圍的總是被“複活”的死者,生者們則站在中央回複他們的問題。

所有的活人都在鎮上。公孫策看到了約翰與巴德曼,他們被一群早已離世的超能力者包圍起來,有些是死之翼以前的對手,更多的是他們逝去的友人。傑戈站在特工們的圈子裏,老男人向舊友們講述著秘密戰爭結束後的世界。瑟薇絲身邊的人是最多的,離她最近的人們幾乎沒有長相了,隻有模糊的輪廓,她大大咧咧地和死者們勾肩搭背,說著一千年來的有趣見聞,眼眶中滿是淚水。

她抹了把眼睛,轉向公孫策的方向,有點不好意思:“唉,都一千多歲了還哭嘞!”

“多少歲了也是人啊。”公孫策說,“是人就會哭的。”

瑟薇絲告訴他空華界的蔓延被限製在了煌光之州的範圍內,拂曉騎士正在山那邊與其抗衡,她估計著外麵的人們此時應該挺著急的,八成會派調查隊進來。公孫策此刻竟然不太著急,或許是他本能察覺到了這地方沒有危險。整座小鎮仿佛迎來了“亡靈節”,那是合眾西南部的傳統節日,人們相信死者們會在這一天回到世間,與活人們共度節日後離去。而這節日是溫和無害的,因為死者們早已死去,他們僅是來看看生者狀況如何,是否將他們遺忘。

公孫策在一處零島風格的民宅前找到了真帆,她站在許多年幼的孩童麵前,雙眼通紅。公孫策走過去擁抱著她,將肩膀借出讓她無聲哭泣。空亡也來到了這個地方,她隨手一點變出些紅彤彤的玩物,令孩子們兩眼發光,隨即從公孫策手中搶過她最好的朋友。

“別哭啦,小真帆~和大家一起玩吧!”

“別這樣,空亡……”真帆小聲說。而空亡僅是愉快地笑著,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去和當年的玩伴一起玩耍。公孫策瞧見特工威爾在一旁守候,心想這裏不需要自己照看了。他把時間留給真帆姐,尋找其餘的同伴。

他很快找到了時雨姐弟與卡爾黛西亞。時雨零正不厭其煩地打著響指,讓時雨亙彌的身軀粉碎,風化,腐蝕,碾碎成渣。而這陰魂不散的死人每每都能用極快的速度再生,他攤開雙手高笑道:“再說一次給我聽吧,小公主!我還想聽你再叫我一次父親!”

“你丫給我死。”

時雨零連連幹嘔,時雨憐一的臉色相當難看:“我真後悔在他死前叫了一聲父親……”

“你老爹真的純種人渣哎。”卡爾黛西亞說,“他死了還不忘惡心你們,這是什麽樣的精神啊。”

“快讓這世界結束吧。”時雨君連連搖頭,看了眼公孫策,“哦呀快看,果然公孫又和新的漂亮女孩在一起。”

“噫~”卡爾黛西亞和時雨零同時撇嘴。

公孫策皮笑肉不笑:“什麽啊這遇到流氓混混的口氣。而且禮帽女也就算了零你跟著起什麽哄!”

“才打完一場你就出去勾搭女人你想讓我有什麽表情?”時雨零扯了下他的臉,“這兩位是?”

“後麵那個是不熟的村姑,這位是我跟你說過的……女路人。”

時雨零瞥了眼克麗基,什麽也沒說,接著折騰她的人渣父親去了。公孫策繼續往山腳行去,簡·狄埃拉在這時終於忍不住了:“那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關你屁事。”

“你丫……!”

公孫策頓感神清氣爽。他走了一陣在一座小涼亭裏找到了秦芊柏與綺羅,兩個無人交流的姑娘與周圍格格不入。

綺羅擺了個鬼臉:“感覺被這個世界排擠了……它似乎沒收納帝國逝者的信息碎片哎,看來是作用範圍的問題。”

“換個角度想,在空華界裏遇見的人越多就越悲傷啊。”公孫策揉揉她的腦袋,轉頭望向秦芊柏。她在涼亭的長椅上凝神觀察著死者們的表現,沉思的側顏有股哲人般的神秘。

公孫策嚴肅道:“哇,大小姐在思考。”

秦芊柏啪得敲了他一下,轉過臉來:“阿策,我覺得他們不是本人。”

“他們當然不是本人,真正的他們已經死了,”公孫策說,“他們是碎片,是殘影,是片麵的複生者。可他們清楚認知到自己已死且保有生前的全部記憶,如果真有幽靈,也無法比他們更加鮮活吧。”

“不是這個意思,”秦芊柏說,“我覺得,真正的時雨亙彌會對零說出更過分的話,而真正的空亡會用小孩子的模樣和真帆姐相處。而現在的他們比起過去顯得友好了,就像是……”

“世界本身回應著生者們的期望,是嗎?”

秦芊柏無言點頭,認同了他的推論。仔細想來這也不奇怪,生者們若真有與亡靈相會的機會,大抵也不想繼續與死者延續恨意。那麽,空華界很可能回應了這一願望,對死者做出了些許“修改”,讓他們更加溫和,更加和善……

這想法讓公孫策感到一陣惡心,仿佛神明隨手重塑著靈魂的形體,隨意得像在捏橡皮泥。克麗基發出了大聲的幹嘔聲,她皮笑肉不笑:“這和團長有什麽區別啊?”

“也不必將事情考量得如此悲觀,此事還能有一個積極的解釋:死亡讓亡魂們從現實中超脫,因而他們放下了曾經的恩仇。我更喜歡這個思路,積極向上,充滿希望。”

慈祥溫和的男聲傳來,老團長麥柯羅正慢悠悠走來,帶著好奇的目光四處打量。公孫策高興地打了聲招呼,跑到他的身旁:“您沒事吧?”

“還好,騎士艾蘭迪婭為我做了應急處置。”老人笑眯眯地說,“你更相信哪種解釋,騎士公孫?”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理性上我相信第一種,感性上我傾向於第二種。”

“自然我們無法理解空華界的機理,凡人總觸及不到王者的領域。但我們還是該在心中留著一塊樂觀的空間,如果事事都以最惡劣的方向想象,這世界該變得多糟糕。”老團長拍拍他的胳膊。

公孫策沒忍住開了個玩笑:“您這話可不像個寂相法使。”

麥柯羅有意無意地望了克麗基一眼,擠了擠眼睛:“越是寂相法使越要樂觀向上,不然你怎麽往後麵走呢?”

公孫策隱隱覺得這話別有深意,但麥柯羅隨即就扯開了話題,一副聊家常的表情:“順便一提,我剛與女王陛下見了麵,那邊可是熱鬧非凡。”

“啊……”公孫策想起王都種種,感到有些擔憂,“您見到……尤利亞和薩拉了嗎?”

麥柯羅的麵色尤為欣喜,他臉上的皺紋都笑得綻了開來。

“沒有,孩子,我沒在空華界見到他們。”麥柯羅哈哈大笑,“對王國而言,這消息可再好不過了!”

公孫策愣了片刻,隨即明白過來,與老人大笑著擊掌。克麗基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簡·狄埃拉正向綺羅鬼鬼祟祟地打探著什麽,他沒管亡靈們的小動作,迫不及待地往琉璃山行去。

越往小鎮邊緣處人煙就越是稀少,在臨近出口的附近公孫策看到了稀奇的景象,簡·格蕾·莫頓躲在角落裏望著遠方正在交流的熟人,她穿著那身華麗的王服,麵上竟有些落寞。

克麗基打了個安靜的手勢,像一縷煙那樣飄到格蕾的身後,忽然趴到她的肩膀上。她趕在格蕾尖叫前輕聲說道:“嘿小女王,怎麽作起了不合群的小鳥?”

“海德?!”格蕾滿臉震驚,“你……你也在嗎……”

“劇團的老班底們都在,沒想到才過了區區四年我們就死得差不多啦!”克麗基幸災樂禍,“說來我聽說你當著好多人的麵提跟我上床的事兒?你變得比以前開放不少呢~”

“我怎麽……公孫策!!”

格蕾氣急敗壞的模樣與另一位簡很有些神似,公孫策回以不屑的冷笑。他模仿著對方的腔調:“克麗基?她是我的密探啊。隻需要一點關懷,口頭上的愛意,再上幾次床就能換到如此實用的——”

“你住口!!”

狂怒的格蕾被她的密探製住了,克麗基隻用一隻手就控住了前任女王,另一隻手在她的身上靈活地遊走著:“實用這評價聽著還不錯,真高興你還記著我~”

公孫策像個酒鬼一樣吹著口哨拍手,此舉讓簡·格蕾咬牙啟齒。他離開角落走向格蕾凝望的廣場,幾位大人物正在那邊交流。老女王挽著一位英俊中年人的胳膊,她身後的查理王子麵色陰晴不定,三人對麵是麵無表情的蓋烏斯·奧提密斯。

“……所以這就是當年的始末?”安妮女王連連搖頭,“奧提密斯家的內訌?你打算去做這樣大的事卻一直瞞著我?”

她身旁的英俊中年人是個典型的奧提密斯,麵容俊朗一頭棕發。他麵露愧色:“親愛的,我不想讓你知道我起初心懷不軌……”

老女王嗬斥時絲毫不留情麵:“奧勒良你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你和我差了那樣大的歲數,我起初就知道你的心思沒有那樣單純!看看當年的你們,兩個權高位重的男人有無數種方法解決這起爭端卻選擇決鬥。連查理都能辦得比你精明!”

奧勒良近乎溫順地挨著戀人的叱責,老婦人重重歎息,望著對麵的蓋烏斯:“而你,你是對的。我不會相信你,你依然是王國的敵人……可你還為奧勒良報了仇……唉!事情本不必發展到這個地步,原本不必。”

“我不在乎你的看法。”蓋烏斯幹巴巴地說,“我做了我該做的事,現在我的任務結束了。”

他說到做到,當場便想要走開來。奧勒良在後方叫住了他,麵上帶著濃重的愧疚。

“在這件事情上,蓋烏斯,我與父親都對不住你。”奧勒良說,“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但我依然想說你做得非常好……這十五年來辛苦你了,我為你驕傲。”

蓋烏斯頓了一頓,沒有說話,就這樣離開了。老女王目送他遠去,看向格蕾躲藏的角落,聲音冰冷。

“現在,簡·格蕾·莫頓,你究竟要在那站多久?你有膽量做出賣國求榮的惡事,卻無膽量麵對你的父母與兄弟嗎?”

格蕾從角落中站了出來,惡狠狠地看著她的母親,像一隻即將發狂的惡狼。現場的氣氛僵硬到了極點,這時麵色憂愁的查理王子站了出來,一步步走近她的妹妹。

“好啦,格蕾。”查理唉聲歎氣,“媽媽會判你下死獄,會給你全國公審,讓你贖罪遊行後再在斷頭台上掉腦袋,倘若大家都活著她必然會這樣做。但現在這還有什麽意義呢?我們都死絕了,碰不到女人的臉也嗅不到王都的花香了。死人再也做不得什麽了……什麽都做不了啦!”

格蕾慢慢移動腳步,獨自走到她的母親麵前。老女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她隨後看向公孫策,麵色柔和。

“快去吧,孩子,拂曉騎士在山腳等你。”安妮女王眼神溫和,“沒有什麽辦法能表達我對你,對生者們的感謝。我隻能對你說聲謝謝。”

“沒什麽。”公孫策眨了眨眼。他離開了這片廣場,走出了小鎮的範圍,見到了一條深入結晶山脈的山路。拂曉騎士站在山道的入口處,她仍穿著神鋒鎧甲,正用星光鞏固著包圍山峰的陣法。

“我用空華界的力量延續了聖杯儀式。”她率先解釋道,“死者複生的現象出現在全球會引發極惡劣的動亂,阻止空華界蔓延是當務之急。”

公孫策往後努努嘴:“謝謝解釋騎士小姐,這兒還有位故人等著你。她一直悄悄跟著我就是拉不下臉開口問你的情況。”

簡·狄埃拉一直遠遠跟在他的身後。上一任隨從遙望著她服侍的騎士,那雙一度被嫉妒填滿的綠瞳中滿是愧疚與淚水。她說話時結結巴巴得,像初次見到偶像時的鄉下姑娘一樣拘謹:“我很抱歉,騎士艾蘭迪婭。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是……我……”

艾蘭迪婭微微笑了,語氣輕柔。

“謝謝關心,簡。我現在過得很幸福。”

她永遠是這樣未卜先知的。她知曉死者們都停留在死前的狀態,知曉簡那不大的腦袋裏會有什麽樣的念頭。她一路跟著公孫策到這裏不是為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她隻是被愧疚與自責深深折磨著,想知道自己一度背叛的騎士過得好不好。

簡·狄埃拉跪倒在地,泣不成聲。拂曉騎士將她扶起,像往常那樣拍打著前任隨從的肩膀。簡很難堪地擦著眼淚,說話時抽抽搭搭:“騎士艾蘭迪婭,我感激你……我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提醒你,你一定要注意著!”

艾蘭迪婭略感驚訝,簡擦幹眼淚,惡狠狠地看了公孫策一眼:“那男人已經有戀人了,他沾花惹草與好幾位女士牽扯不清,連他的朋友都鄙夷他的做派。你可千萬不能被他騙了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