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

聞慕遲猛地看向聞拾柒,眼裏帶著遮掩不住的緊張。

奶奶都跟她說了什麽?

“拾柒,你好好想清楚!”

聞老夫人再次重複,這一次語氣裏還多了幾分警告。

“早早,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

聞慕遲也再次道。

看著聞拾柒的眼神裏,滿是緊張。

他朝她緩緩伸出手。

期盼地看著她。

希望她能夠給予自己回應,跟自己一同離開。

“早早,和我回去。

“我們回家。”

回家?

嗬……

她哪裏來的家……

聞拾柒緩緩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聞慕遲眼眸一顫,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腦海裏瘋狂地叫囂著、嘶吼著,想要衝破牢籠!從束縛中出來!

“早早?”

他輕聲喚著,聲音裏帶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有什麽話,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聞拾柒沒有回答。

聞老夫人心裏閃過一抹暗暗得逞的笑,麵上卻是一副焦急的樣子,苦口婆心地道:

“拾柒,好孩子,你好好勸勸他。

“阿遲現在隻是一時糊塗,等冷靜下來他一定會後悔自己今天的選擇。

“你萬萬不能讓他做錯事。”

她就知道,聞拾柒這個人會心軟、仁慈。

她一手**出來的“工具”,哪裏會這麽輕易就讓她逃脫?

從聞拾柒還很小的時候,她就教她,要懂得報恩,要心存感念。

要時時刻刻都記得聞家對她的恩情。

更要記得,是她收養了她,她必須要聽話,聽她的命令。

說好聽的,聞拾柒這是重情義,善良。

說不好聽的,那是“愚忠”,更是“愚蠢”。

但她要的便是如此。

果不其然,現在輕易就能為她所用……

聞拾柒的臉色一片蒼白,她死死地咬著唇。

為什麽要逼她?

為什麽一個一個都要逼她?

這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嗬!

聞拾柒嗤笑著,看了看聞慕遲,又看了看聞老夫人,突然開了口:

“抱歉……”

聞老夫人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是,還不等她想清楚,這股不好的預感是什麽,就聽見聞拾柒繼續說道:

“我不能這麽做。”

“什麽?”

饒是聞老夫人再怎麽沉得住氣,心機城府,這一刻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繃不住了。

她麵色難看地看著聞拾柒:

“你什麽意思?

“你忘了,我們剛剛不是談得好好的嗎?”

她這是在提醒聞拾柒,她們在聞苑的那一番對話。

直到現在這個時候,她也還是想借用所謂的“為了聞慕遲好”“為了留住聞慕遲唯一的孩子”,企圖道德綁架聞拾柒,讓聞拾柒妥協。

利用聞拾柒來勸服聞慕遲。

不得不說,聞老夫人這一步確實是走得高明。

如果聞拾柒主動開口,要聞慕遲留下柳思涵肚子裏的那個孩子。

聞慕遲或許真的會改變主意。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讓聞慕遲改變主意的話,也就隻有聞拾柒了。

可偏偏……

聞拾柒沒能如她所願……

“我記得。”

聞拾柒緩緩道。

“但我也清楚地記得,我什麽也沒有答應聞老夫人。”

“你!”

聞老夫人抬起手,猛地指向聞拾柒。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認為一向在自己掌控中的聞拾柒,現在竟然擺了她一道!

“你這是要與我作對了?

“你別忘了,當年是誰收養了你!又是誰養大了你!供你讀書,供你學習一切!

“你想要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嗎?!”

她厲聲斥責道。

聞拾柒垂在身側的手,猛地一緊。

聞慕遲的表情裏頓時閃過一抹緊張:

“早早?乖,什麽都不要聽,我們回家。”

這一刻,他是真的緊張了。

他知道,聞拾柒一向十分看重聞家對她的恩情,奶奶對她的養育、栽培之恩。

要不然,這麽多年來,她也不會一直唯命是從。

他是真的害怕,聞拾柒聽了聞老夫人剛剛的話,會站在她那一邊。

轉過來勸他,留下那個孩子……

“我沒有忘記聞老夫人對我的恩情,我也並沒有想要恩將仇報。”

聞拾柒緩緩道。

“那你……”

聞老夫人神色一緩,才剛想繼續說點什麽,就被聞拾柒打斷:

“但是,我也並不會幫著聞老夫人勸聞慕遲什麽。”

“你什麽意思?”

聞老夫人臉上才剛剛緩和少許的表情,頓時又沉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這是聞慕遲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替他做決定。”

聞拾柒說道。

“什麽不能替他做決定?如果不是為你,他會拿掉這個孩子嗎?

“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你!

“你竟然還說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我看你分明就是自私自利,你為了自己,竟然狠心眼睜睜地看著阿遲殺死自己的孩子!”

聞老夫人這一下再也維持不住冷靜了,說出口的話更是尖銳刺骨。

尤其是那一句“殺死自己的孩子”,簡直就是在剜聞拾柒的心!

“奶奶您不要再說了!

“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和早早沒有任何關係,她從來沒有說過要我拿掉這個孩子。”

聞慕遲打斷聞老夫人的話,再不顧其他直接衝到聞拾柒的麵前,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的,是一片冰涼。

聞拾柒的手腳都是冰涼涼一片。

“嗬。”

聞老夫人冷嗤了一聲,嘲諷道:

“她有必要直接說出來嗎?

“她隻要做出一副‘不開心’‘不高興’的樣子,你自然就會替她達到她的目的。

“阿遲,我教過你,不要感情用事。

“一旦沾染上了感情,女人會讓你變得失去理智,更會讓你變得愚蠢。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連這麽點女人的把戲都看不穿嗎?”

聞慕遲冷冷地看著聞老夫人:

“我最看不穿的,倒不如說是奶奶您。”

“你!你這是什麽話?你這是一個晚輩,對長輩說話的口吻嗎?”

他說完,轉身拉著聞拾柒的手就往外走:

“早早,我們走。”

聞拾柒卻沒有動。

她隻定定地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突然說道:

“聞慕遲,我們分手吧。”